酒吧裡…
刺眼的燈光照得她不舒服。她輕輕地踩著腳步,向四周張望。櫻花妹們正瘋狂地搖曳身子。人潮的雜亂讓她十分不舒服。她努力地掃著目光,許久才停在一個熟悉的身影上。
那是一個非常讓人忿忿的畫面,尤其在殷子琦眼裡更是礙眼。
方啟軒,那昨晚還溫柔安慰她的方總如今正坐在美女間,享受著左擁右抱的特權。她氣!但回頭一想,氣什麼?
方啟軒是個風流人物,不把女人放在眼裡這個事實千真萬確。只是她一直以來選擇不相信、選擇自欺欺人。
方總無意間抬頭,迎上的是身著有領黑皮衣外套、白色迷你裙的殷子琦。那身影漂亮得就連方啟軒身旁的美女都忍不住往她身上盯。但他的目光沒停留,僅僅不屑地掃過,繼續狂歡。
殷子琦這時比昨晚還難受。昨晚的怕,和今天的痛比,無非是小菜一碟。
她識趣地扭頭走開,在一個角落的沙發上坐下。但克制不了的目光還是忍不住往他身上掃。他是發光體,這點,沒人能否認。酒吧裡的女人都向他投懷送抱,擁有了那樣的待遇,他還會記得她嗎?
她氣!氣自己!氣自己自作多情。方啟軒從小便是個不容忽視的人物。相較之下,她突然覺得自己很下流,居然和那般女人一樣在貪戀著他的氣息。
一想到此,她便猛地灌酒,想灌醒自己。
殷子琦,醒醒吧!醒醒吧!!!
或許,那一刻,她更加肯定自己即將離開是個事實。反正,留在匯豐,她一樣得不到什麼。該醒了,真的該夢醒了…
她喝得雙頰紅彤彤的,眼角流下失落的淚水。一瞬間,天旋地轉,她傾斜著躺在沙發上,昏醉過去。
方啟軒老早已發現到她的不尋常。待他見不到她的影子時,才慌張地甩掉身邊所有女人。尋尋覓覓後,竟發現她單薄的身影斜臥在沙發上。
他輕皺眉頭,深情地打量著那眼角的淚珠,若有所思。
許久,他無視美眉們的糾纏,將殷子琦背在背上,快步踏出令人頭昏腦脹的酒吧。
走了好一段路,他才發覺到她很輕,輕飄飄的,像沒有重量的仙女。繁忙的街道上,殷子琦靠在他結實的肩膀上。像是夢,卻又很真實地感覺到那份安全感。
既然是夢,她有好多心底話,總可以說吧!
「好溫暖…」她低聲呢喃道。
他聽見身後那把微弱的聲音,稍微放慢腳步。
「從來都是一個人,一個人上學,一個人轉學,一個人哭……」她繼續悲傷地說道。從來沒人問過她心裡有多麼寂寞。她卻也從來沒對人說。那些話,她好久好久以前就想說了。
「小時候,生日願望都是希望有個肩膀讓我靠靠。但都沒實現過。為什麼在夢裡才能實現呢?」她閉著眼睛,像在說夢話,眼淚從緊閉的雙眼掉下來。
「方啟軒。」她輕輕地叫。
他錯愕地停下腳步,他也出現在她的夢裡嗎?
「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了,你…會想念我嗎?」輕輕的幾個字,卻像核子炸彈般,幾乎轟裂他的腦袋。她剛剛說什麼了?
他靜靜地站著,雖看不到背後的人兒,但他有種感覺,她極其悲傷。
她依舊閉著眼,微微一笑,說:「不會的。我離開了,你開心都來不及,因為你說的,我…陰魂不散。」
他心裡一揪,很疼。
那樣作賤自己,會是什麼樣的滋味呢?原來,他一路以來給她帶來的傷害已深深地烙在她心裡,早已超越了他能想像的地步。
房裡,方啟軒將子琦安置在床上後,細心地為她蓋好被。卻一個不小心,撞倒了床邊的小桌子。殷子琦的東西皆從包包裡滾出來。方啟軒看著那一堆瑣碎的小東西,無可置信地發現一條金鏈。這條鏈,他記得很清楚。那是母親十五年前危在旦夕時,殷子琦弄不見的項鏈。
她不僅把它找回來了,還保留了十多年?!內疚感再次像潮水般,在他心裡湧起,逼得他十分難受。
是震撼,這女人帶給他的震撼多得不勝枚舉。
盯著那還皺著眉的女人,他相信了一句話。漂亮的女人無論哭、笑、皺眉,都漂亮。但如此鑽石般的一個人卻被自己糟蹋得體無完膚。他,跨國企業的大總裁,原來連做人基本的常識都沒有。
他緩緩地伸手進口袋,拿起在機場撿到的飾品。雪花漫飛的玻璃瓶裡,清清楚楚地寫著「殷子琦」三個字。他百分百確定,那肯定屬於眼前的殷子琦,不會再有第二個殷子琦了。
這叫緣分嗎?冥冥中早注定了要相遇的兩個人,分開再久,終究還是要碰面。
許久,他百感交集地收起了項鏈,關上門前,看了她一眼,心裡說著:
「殷子琦,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