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達夫握住雨萱的手,在她的虎叉處狠狠掐了一下,才讓雨萱慢慢幽轉過來,她的眼皮微微跳動,吃力的睜著一雙如三月杏桃的眼。
她一個字一個字的吐出來。
「王醫生,你能帶我離開這裡嗎?永遠也不要回瀟湘,永遠也不要去東湖,可以嗎?」
一滴七彩的淚滾落,瞬間就看不見了。接著更大的一顆滾落下來,便如同斷線的珍珠般,一顆連著一顆,墜入蠶絲被中,消落無聲。
王達夫拿出一方乾淨的手帕,遞給她。
「喬小姐。只要你願意。我答應你!」
「謝謝你。」
如此一句,低到塵埃,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雪粒子,扑打著窗戶,如同一陣急促的敲擊聲。雨萱忽然覺頭重腳輕,眼瞼沉重,她伸出青蔥似的雙手,抓撓了一下自己微卷的發,看著窗外,淚水不再漣漣——
東湖。
上官家族家塚。一場聲勢浩大的葬禮在喧鬧中舉行。
碧翠莊園的傭人們皆手纏黑色的臂紗,跟著那具晶瑩剔透的水晶棺緩緩而動。上官瑾穿著一件黑色的TOP風衣,帶著一副黑色的墨鏡,手捧一張擴大的冷雲澈的遺照,走著棺材的後面,他那稜角分明的臉顯得更叫料峭,手背上的青筋向外噴張。
照片中,冷雲澈瞪著一雙盈盈如秋水的眼睛看著他,看的他的心生疼生疼。他這幾日幾乎沒有睡覺,每天都守護在靈堂上,答謝前來弔唁的賓朋。
東湖。江南。瀟湘。
前來弔唁的人絡繹不絕,除了對上官瑾說一聲節哀之外,外加無數個巨額的禮單,這不失是一個巴結金陵的好機會。
只是冷雲澈的父親和哥哥卻始終沒有出現在靈堂中,就像當日他們沒有參加『她』的婚禮一樣,她閃耀的光環下,終有一絲傷感。
她孤單地睡在花瓣上,孤單的一個人西去。可她又是幸福的,至少在她入土為安的那一刻,她見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人。
林如海一聲令下。「吉時到!」
炮仗轟鳴,震耳欲聾。無數的玫瑰花瓣拋向空中,就像下起了一場繽紛的花雨。嚶嚶的啜泣聲慢慢傳出,頓時哭聲一片。
池嫻雅在肖姨的攙扶下悠悠走了過來,靜默著棺材中的女子。走到上官瑾的身邊,輕聲說了一句。
「瑾,該忘記的終歸是要忘卻的。我想澈兒此生是幸福的。能有你這樣優秀的人愛她,她在天堂一定會很開心!」
她哽咽著似乎說不下去。沒有人理解她心中的傷痛,那錐心刺骨,如同五馬分屍的痛,她的五臟六腑都被拉扯的七零八落,不能癒合。
土一鍬一鏟的將棺材掩蓋下去,直到看不見。墓碑蓋上。上面寫著:
愛妻冷雲澈之墓。
上官瑾感到前所未有的寧靜。
他把一束開的很旺的白玫瑰放在她的墓前,所有送葬的人依次放上白玫瑰,雨點一般的灑向墓地。
死亡是什麼?
死亡是一種神秘的氣息,它環繞在我們中間,與死神有緣的時候才會感到它的存在,感到它的吹拂。它就像是一雙嶙峋的大手,肆意從人們身上掠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