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扇動睫毛，女子稍稍抬頭，從昏迷中甦醒過來。幾縷長髮垂到身前，直直地飄在空中。稍稍活動手臂，女子輕輕皺起了眉。隨後才想起自己現在的處境，不禁在嘴角浮起苦澀的笑意。
堅實厚重的鐵鏈綁在自己的手腕和腳腕上，前後的四條白色石柱讓自己整個懸浮在半空中。平日都是在空中飛來飛去，現在這樣的束縛，還真是不習慣。
仰起頭，女子睜開紫色的眼瞳，看著眼前的一幕，空洞得令人覺得孤獨。若是要她離開這裡的話，其實是完全沒有問題的。可是，她要以她的方式來宣告，她並沒錯，也並不悔。
「月老仙子，你可認罪？」男子渾厚的聲音在頭頂響起，那聲音，讓人覺得畏懼而臣服，可是，在女子看來，這只是一個可笑的笑話而已，這些道貌岸然的天神們總是喜歡用這樣公事公辦的語氣來跟其他人說話，可是，私底下卻不知道在做些什麼勾當。
不抬頭，女子微微睜開雙眸，露出了輕蔑的笑意，「司法天神不是早就知道我的答案了嗎？」揚起嘴角，女子輕輕抬頭，直視司法天神的眼，眼中的紫閃現出妖冶的魅人色彩，「我——不悔。」
得到女子的答案，司法天神定睛看著這個女子，在這仙子如雲的天庭，這個女子是最美的，幾乎所有的男天神都對她抱著想法，這他完全可以肯定，因為……也包括他。是的，即使是神仙，也會對這樣傲人的美麗所吸引，他想不明白，她不是人，也不是妖，即使是身為仙子，也似乎比仙子還要美上萬分，真不知道……三界之內，為何會存在這樣的女子？
當然，這樣的美麗是會招來禍患的，就像現在一樣。看著女子被磨破的手腕，司法天神輕輕歎了口氣，回轉身，駕著雲往雲霄殿飛去。
「回天後娘娘，月老仙子依舊不認罪。」站在殿下，司法天神看著眼前這個高高在上的女子，看著她身上耀眼的五綵衣衫，覺得眼前無比絢爛。相比之下，月老仙子始終的一襲白衫倒是更得男人青睞。
「司法天神，本宮是可以洞悉所有人的想法的，天神莫非忘記了？」幽幽的聲音傳來，將司法天神嚇了個三魂去了七魄。
「小仙……知罪！」剛剛還真的忘記了，怎麼敢在天後娘娘面前想這些事情？額上滲出絲絲汗意，司法天神輕輕低下了頭。
「本宮從來都不管她認不認罪，本宮要的是你們趕快宣佈懲處，司法天神似乎沒明白本宮的意思？」天後看著自己的指尖，飄過來的眼神充滿了警告。
「可是，天後娘娘……」司法天神嚥了嚥唾液，繼續開口，「月老仙子是一名天庭使官，是不能輕易判罪的。」
「那要等到何時？」天後揚起了眉，「五日以前，她已經不是月老仙子了。這樣敗壞天庭風尚的行為，難道還不足以剃去她的仙骨貶為凡人嗎？哦，不，她應該歷經萬世輪迴之苦，才足以做到殺一儆百，不然，所有人都以為這天庭是什麼地方？」
「可是，天後娘娘……」司法天神欲言又止，「天帝那邊……」這樣的局面讓他們這些手下做事的人可是為難了，一邊是天帝，一邊是天後，如今天帝被牽連，之後也不知道到底是誰掌權，這還真是讓他們這些下屬難做啊。
「天帝……」天後望向遠處，隨後揚起了嘴角，「我會跟天帝商量清楚的，你先下去吧。」
「是。」見天後擺了擺手，司法天神如獲大赦，呼出一口氣，趕緊逃之夭夭。
本宮倒是要看看，在這種情況下，你還要如何為那個女人開脫！
「天帝還是不想見本宮？」差遣婢女來通傳，結果還是得到了自己意料的答案。
「就是不見，你不還是來了？」背對著天後，男子冷冷出口。
「天帝就不想知道本宮此次來是為了什麼？」不理會他疏遠的態度，天後顧自找了個位置坐了下去。
「你，別想傷害她。」只要有他在，任何人都別想動她分毫。這是通知，而非請求。
「天帝果然還是一樣固執。」笑了笑，天後理了理自己寬大的長袖，臉上輕鬆，心中卻五味雜陳，這個男人……為什麼就是對那個女人這樣堅持？！
「彼此。」
「本宮不是來跟天帝說這些無謂的事的。」頓了頓，天後繼續開口，「天帝，仙子勾引天帝可不是小罪。你這樣的態度，反而會害了那個狐狸精的……噢，不，本宮忘記了，現在她已經是月老仙子，不再是那隻小狐狸了。」揚起嘴角，天後笑得嫵媚，「不過，現在也不是月老仙子了，本宮還真是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她了。」
「這就是你說的有謂的事情？」冷笑出聲，男子回轉了身。知道她故意刁難，男子倒是不惱了，反正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
「天帝，當初若不是本宮，只怕你現在還跟那個小狐狸乖乖地待在凡界！天帝還是不要忘恩負義的好！」被他的態度激怒，天後甩了甩長袖，大聲出口。
「多謝天後娘娘好意，」男子將單手背到身後，臉上滿是不屑，「當初若不是你的欺騙，我與狐兒也不會錯過了幾千年！」想至此，男子覺得很恨，當初為什麼就相信了她的一面之詞就覺得狐兒離開了自己？若不是自己當初的愚蠢，也不會造成今日的局面。
咬著下嘴唇，天後無言以對。當初自己確實是欺騙了他，可是……不是因為愛著他嗎？如今想起當初陪著他一起修煉的時光，仍然是一段自己幾千幾萬年都不會忘記的美好回憶。只是……沒想到，那個女人竟然也會為了一個已經離去千年的男子潛心修煉，最後竟也來到了這天庭，而且還被封了月老仙子，這是在她的意料之外的。可是，她是不會讓任何人將他從自己身邊搶走的，絕對不會！
「天帝還是好好想想怎麼跟天庭的所有官員解釋吧！」不再理會他，天後甩開衣袖，朝房外走去。
「朕——會解釋的。」喃喃出口，男子臉上閃出笑意，眼中滿是堅決。
跌坐在鳳椅上，天後冷冷地看著眼前的一幕，無法從他剛剛的話中反應過來。
他說，「朕不否認任何所有與月老仙子有關的事情，願意與月老仙子承擔所有的罪責，」遙望著遠處被束縛的女子，天帝露出了溫柔的笑意，當場所有人都震驚了，沒有人看過天帝這樣的表情，這樣溫柔，這樣溫暖，「狐兒，朕愛你。」
這一聲誓言，傳遍了三界，跨越了千年，直到很多世以後，也有很多天神無法忘記那個時候天庭第一次出現的紅霞，也無法忘記那綿綿的情語，也無法忘記那溫馨的感人場面。
「天帝，狐兒——也愛你。」露出溫柔的笑容，女子眼中閃出動容的神采，隨後，將目光移向眾人，語氣堅定，「我——不悔！」
「司法天神，宣佈懲處吧！」冷下臉，天後冷冷地聲音將眾人拉回了現實。炫耀自己成功的愛情嗎？本宮會讓你們知道自己錯得有多愚蠢！
「宣，月老仙子犯宮中大忌，現處九世輪迴，歷經人間疾苦，九世之後，貶為凡人，永世不得再回天庭。」宣完紙，所有在場的人難免會覺得可惜，這樣一個絕艷善良的仙子，竟然就這樣隕落了。
「司法天神是沒聽見朕的話嗎？」打斷司法天神的想法，天帝冷冷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響起。
「呃？」司法天神愣住，對天帝這樣的質問，不知如何回答。
「朕說，要跟月老仙子一起受罰，莫非各位沒聽見？」邁開腳步，天帝朝殿外走去。
站在門口，看著仍在受苦的女子，天帝覺得無比心疼。回轉身，天帝眼中溢滿堅決，「朕，要跟月老仙子共同受罰。」
與天帝眼神對視，天後覺得心中溢滿憤怒和無奈，在眾人的靜默中，天後的聲音響了起來，「既然是天帝最後的決定，大家就別違背了！」說完，甩開衣袖，最後看了天帝和他身後的女子一眼，毅然離去。既然想陪她受苦，那就去吧！總有一天，你會後悔今天的決定！冷下眼，天後將這個自己愛過、恨過、怨過的男子拋在了身後。失去了，永遠地失去了……
「天帝，狐兒……等你。」露出不悔的笑意，女子身上的鎖鏈瞬間消失，天帝仰頭，看著女子白色的身影伴隨著她的微笑，漸漸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
「狐兒，朕……會一直陪著你。」揚起微笑，天帝輕聲出口。
不管輪迴幾世，不管歷經多少人間疾苦，不管受到怎樣的懲處，只要我們還在一起，只要我們心中還念著彼此，只要我們……沒有遺忘誓言，我們，都會創造出屬於我們的未來。
天帝，狐兒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