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箐沒能參加鳳舞王朝平叛內亂的勝利宴會,夙燁也沒能參與,因為霍剛跟紅袖將夙燁的密信交託琉璃國國君之後,他們二人便急急趕路,來到了鳳舞王朝。
「屬下參見少主。」紅袖跟霍剛躬身行禮道。
夙燁冰藍色的眼瞳泛起一道飛光,他淡淡地一掃他們的面容,薄唇扯動。「你們來去匆忙,琉璃國境內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紅袖神色凝重道:「回少主,琉璃國確實發生大事了。少主吩咐秘密處理掉那假紅袖,可是等我們回到琉璃國時,那假紅袖好像事先獲知風聲一樣,早已經離開了琉璃國,而且她還盜走了琉璃國三百年禁閉的化功大法。國君命令我二人趕來相助少主,並有一道密旨給少主。」紅袖的視線移向霍剛。
霍剛立即從衣袖中取出一卷小紙,雙手奉上。
夙燁從霍剛手中拿過,他揉開小紙條,冰藍色的眼眸淡淡一掃小紙條上的內容,忽而揚風一起,水波晃悠,他將紙條放到燭火上燒盡,而後淡道:「今晚啟程,趕赴蒼夜王朝。你們兩個,安排一下。」
「屬下遵命。」紅袖跟霍剛異口同聲道,他們二人應下之後,便退出了帳內。
夙燁負手而立,他煙月眉微微一挑,盯著那在夜風之中搖曳不定的燭火,冰藍色的眼瞳掠過一道快光,而後手指輕輕一彈,那燭火便「撲」地一聲熄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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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舞王朝這邊計謀成功,朝陽王朝跟落月王朝陷入戰局之中。然不到十天,落月王朝卻突然莫名奇妙地退兵了,那速度之快,令朝陽王朝的南宮蒼始料不及。
「啟稟太子殿下,落月王朝駐紮在三十里外的大軍一夜之間全部退出了朝陽王朝的邊界。」來人報告消息道。
南宮蒼泛動青紫色的唇瓣,扯動一抹冷色。「這一定是御天麒使得詭計,我們不可以掉以輕心。你們繼續再探,小心他們去而復返,殺一個回馬槍出來。還有,時刻注意海域那邊的船隻動向,特別是落月王朝那邊的邊防線,只要一有風吹草動,你們立即前來報告。」
「是,屬下遵命。」來人躬身後退,出了主帳。
但令南宮蒼摸不著頭腦的是落月王朝遲遲沒有再來犯境,他就不懂御天麒這葫蘆裡賣得究竟是什麼藥了。不過他也沒有時間去深究這個問題了,因為幽冥宮的使者來了,他有更為重要的事情需要處理了。然他生性謹慎小心,為人處世多心疑慮,為了安全起見,他還是下令京都全城戒嚴,以防禦天麒來暗的。
但是南宮蒼沒有想到的是,御天麒根本沒有心力來對付朝陽王朝了,一來御天麒發現寧王府中的名劍失蹤了,二來落月王朝出現了嚴重的災禍。
三個月來,落月王朝人心惶惶,御天麒派人前去勘察的大臣終於回來稟告情況。
「啟稟皇上,青州、玉州、瀘州三地今年不知道是何原因,稻穀秧苗見長,卻不結果。百姓顆粒不收,流民四處逃亡,造成暴民造反,他們還編造了民間歌謠,傳言天降奇禍,乃是,乃是——」大臣面有慌色,不敢再說下文。
御天麒清冷深邃的黑瞳射發犀利的光芒,他直直地盯著大臣道:「他們都說些什麼了?愛卿但說無妨,朕恕你無罪。」
「他們都說皇上登位不正,觸怒了天上神靈,這才天降奇禍,稻穀顆粒不收。」大臣一說完,偷偷地瞄了瞄御天麒的臉色。
御天麒黑玉子瞳光色沉沒,看不透徹他的表情,也無法揣測他此刻的心情。但見他神情淡漠,輕掃大臣一眼,而後沉聲道:「還有其他消息嗎?」
「回皇上,還有離奇之相,那些難民聽說逃竄到蒼夜王朝跟落月王朝的邊界上,菩薩忽然顯靈,天降祥瑞。有一少女,出資百萬銀兩建造莊園,鋪路造橋,安頓了從青州、玉州、瀘州逃出去的流民,並教導他們播種技術,開闢荒山,種植大片果園,使他們自給自足,豐衣足食。關於災禍傳言也是出自少女之口,那少女還說了,青州、玉州、瀘州三地必遭五年災禍,土地之上長不出半粒糧食。落月王朝五年之內不得動兵戈,否則天災必連連降臨。」大臣說得頭冒冷汗,但還是說完整了。
御天麒聽聞到此,驀然黑玉子瞳中光澤一凝,他冷冷地盯著那大臣。「可調查清楚那少女的來歷?」
「回皇上,微臣有流民供奉的觀音像一幅,此觀音像便是流民為感激那少女而描繪,家家戶戶都供奉著,微臣看這畫像,很像一個人,但是又不敢確認,請皇上閱覽。」大臣心中雖然已有答案,但身為臣子,怎可妄加議論,一切定論只能皇上才能下。所以,大臣將那畫卷呈上。
御天麒攤開畫卷一看,他驀然瞳孔一縮,果然是她!淡然的容顏,冷漠的氣質,一如往昔。只是那眉眼之間,竟隱隱有溫和之色,看起來那份寧靜祥和,倒是映襯了觀音佛像的慈祥和善。
究竟是何人替她染上了那道溫潤之筆?還是那柔和之色,本在她眼角眉梢間。他盯著那畫像,一時發怔。
隨後,他龍袖揚起,沉道:「下去吧。」
「是,微臣告退。」大臣躬身退出了飛泉宮。御天麒身側的手驀然收緊,而後他黑玉子瞳飄起淡淡的迷霧,他顫顫的手指,撫上畫像中那張淡然的臉。
箐兒,是你不甘心嗎?所以要盜走朕的珍藏之物,要令三州土地五年顆粒無收,這是對朕設局的懲罰嗎?
箐兒,你好像變了,究竟是何人令你舔了溫柔之色,為何那個人獨獨不是他。箐兒,朕想盡辦法想要困住你的腳步,斷去你的羽翼,可是依舊不能動搖你半分淡漠。難道是朕錯了嗎?朕究竟該如何對待你呢?如何對你,才能讓你為朕綻放那梨花飛旋一樣的淡淡笑容。
初見她,漫天飛舞的紅葉,飄落她一身,她坐在輪椅上,伸展雙臂,仰頭望著那飛舞的紅楓,嘴角淡淡流淌的那抹笑,直至今日,依舊定格在他的腦海中,只是世事多變,經歷那麼多事情之後,他跟她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遙遠了,真的是朕做錯了嗎?
他瑩瑩黑玉光澤,晃悠不已,他不斷地輕撫著畫像,呢喃若微風。「朕真的做錯了嗎?錯了嗎?」冷風透進飛泉宮,御天麒莫名地感覺到一陣寒意,直達他的心底。
忽然,宮門外闖進一個小太監,是伺候他起居的小順子。
「小順子,慌慌張張的,發生什麼事情了?」他濃烈的雙眉,微微凝起。
小順子四處張望了一番,而後悄悄地上前。「皇上,小順子有件事情要告訴皇上,是關於方箐姑娘的。」
御天麒黑玉子瞳驀然一震,他伸手扣住他的手腕道:「什麼方箐姑娘,是朕的寧王妃,現在自然是皇后娘娘。」而後他察覺到他失態了,他立即鬆開了小順子的手,淡漠了音色。「說吧。」他似毫無在意道。
「小順子從太后娘娘身邊的小錦那裡得知,太后娘娘派了一批大內高手,秘密出宮去了,聽說是去刺殺方箐的,不——是去刺殺皇后娘娘去了。」小順子話一說完,御天麒倏然站起身來。「消息準確?」
「回皇上,奴才不敢欺瞞皇上,太后娘娘得知了方皇后的下落,就在蒼夜王朝跟落月王朝邊界的紅楓山莊裡。」小順子此話一出,御天麒黑玉子瞳,光色飛起。
他淡道:「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奴才告退。」
「對了。」御天麒沉了沉音色。「此事輕重,你該明白怎麼做了?」
「就算將刀子架在奴才脖子上,奴才也絕對守口如瓶,一個字都不會向人吐露的。」小順子保證道。
「就算是太后娘娘問起?」
「就算是太后娘娘問起,奴才也不吐半個字。」小順子眼眸中光色堅毅。
御天麒黑玉子瞳中浮起一道滿意之色。「下去吧。」他龍袖飛揚,一揮。小順子便已經退出了飛泉宮內。
御天麒轉身回到案台上,他黑玉子眸再次依依不捨地停住在畫像上淡然的容顏,慢慢地氤氳起那道久違的溫潤之色。
箐兒,如果只有溫柔才可以讓你停駐腳步,那麼,朕願意為了編織溫柔的大網,只為你再次回到我的身邊來。
他龍袍玉帶一扯,明黃色的龍袍飛揚半空,直直地落入龍椅上。帝冠取下,青絲飄蕩,他換上一身銀白色的長衫,瀟瀟立於風中。
簫聲一響,十三暗衛,從飛泉宮的房頂上飛落下來,跪地聽候他的命令。
「十三暗衛聽令,隨朕前去紅楓山莊。」
衣衫飛揚,俊逸身影,隨風而過,消失在飛泉宮內。
一道嬌柔的身影,神情憂鬱地踏步而來,她容顏依舊,已是憔悴不堪,玉衫透寒,眉目攏愁絲,不見當初甜美的笑顏。當她看到凌亂的案台,輕歎一聲,上前整理,卻看到案台上那副攤開的畫卷。憂鬱水眸盯著那畫像上那張清冷素淡的容顏,她水眸之中驀然拍起驚濤駭浪。
是她!果真是她!她衣袖下的手指顫顫發抖,眸中水霧飄起。這個世上為何有一個她,為何要有一個她呢?
閉上眼眸,複雜的淚水,滑落她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