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方箐強制性的喂藥措施,夙燁在她盯人的視線中不得不一日三餐將他最討厭的的藥湯灌進他的腹內。當然方箐在他每次喝完藥之後,都會給他送上一顆糖果,減輕他唇內的苦澀味道。
這段喂藥的日子,方箐有時候會覺得夙燁就像是一個長不大的大男孩一樣,他身上那道危險而邪魅的氣息慢慢地淡化中,取而代之的是他明朗干淨的氣息。很奇怪這樣一個絕世妖嬈的魅惑少年,身上竟然擁有方箐永遠都渴求不到的明淨氣息,就像當初他在望月樓把關彈奏古琴第二關時一樣,彈奏出那只有最純淨的心靈才能彈奏得出的梅花清曲,寧靜而安逸,清雅而脫塵。
所以這是不是也表示著,他本身其實就是一個很簡單的人,只是外在的光環,加之國度的神秘感,無意間給他造就了神話了一般的傳說。
是這樣的道理,不是嗎?
方箐拿著扇子,扇著藥爐的時候,她的思緒飄飛著,飛得很遠很遠。
夙燁在帳內,他意興闌珊地翻動著書卷,一雙冰藍色的眼瞳,時不時地飄向帳外,期待看到那道熟悉的素淡身影。想到她,他不由地舌尖輕輕來回舔了舔,似在回味著糖果的香氣跟甜蜜。每次她給他灌下藥湯之後,她總會給他塞進一顆糖果,慢慢地,他淡忘了藥湯的滋味,也淡忘了這喝藥原本是他這輩子最討厭的一件事情,如今反而變成了他心中淡淡的甜,酸酸的甜。
看著她每天在帳內進進出出的,看著她每日三次素手端上熱氣裊裊的藥湯,看著她每次在他服用藥湯好,那微涼的手指將糖果塞入他的唇內,那一瞬間心顫的觸碰,讓他覺得那個時刻是最幸福的時刻。
他好像在慢慢地習慣了她冷淡的容顏,冷淡的態度,還有微涼的手指。若是有一天他見不到了,那會怎麼樣呢?夙燁突然難以想象沒有方箐存在的日子,他會覺得壓根不會有那種事情的發生,原來習慣了一件事情的簡單重復,習慣了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呆在他的身邊,是容易令人沉醉的事情。習慣果然是可怕的東西,一日不見,便會發慌,便會渾身開始不自在起來。
她今天端藥過來的時辰好像比往日晚了,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夙燁手中的書卷,他再也無心閱覽,他冰藍色的眼瞳,直直地盯著帳外,盯著那個人的出現,終於他等來了,等來了那道素淡身影,她的手中,照舊是一碗氣味濃厚的藥湯,煙氣裊裊。
他一見到她的臉,莫名地,煩躁的心情突然安定了下來。他放下書卷,冰藍色的眼眸中透亮的瑩玉光澤,熠熠閃閃,像夜空中最明亮的北斗七星那樣,亮得有些刺眼。
方箐淡眸微愕,一抹困惑攏上她的眉梢。而後她淡然地安坐下來,按照往常一樣,她伸手准備捏住夙燁的鼻子,將藥湯給他灌下去。
誰知道夙燁卻乖乖地將藥碗接過去了,他仰頭一口飲盡,而後皺緊好看的煙月眉,他微微張開完美弧形的薄唇,等候方箐塞給他一顆糖果。
方箐卻遲遲未動。
夙燁冰藍色的眼瞳中浮動一層淡淡的霧氣,他盯著方箐問道:“糖呢。”方箐淡眸愕然,他這個樣子,是在朝她撒嬌嗎?
“對不起,夙燁,糖果吃完了,我忘記讓廚房的師傅給你買糖果了,明日再給你,今日集市都散了,沒辦法買到糖果了,你就忍一忍吧。”她淡淡道。
夙燁這段日子已經習慣了糖果驅逐唇內的苦澀,此刻突然沒有了糖果,他感覺比小時候喝藥更難受,更覺舌尖苦澀難忍。不由地,他藍瞳波光飛起,他惱怒地瞪了方箐一眼。“箐兒,真的很苦,藥真的很苦。”
方箐淡然子眸中的光色漾開,他怎麼可以那麼親密地稱呼她?她聽著從他唇瓣內吐出那兩個字,讓她心中震撼不小。
夙燁卻不依不饒,他冰藍色的眼瞳,水光浮動,汪汪清泉,透徹清澈若碧玉,他拉扯著她的衣衫,神態無辜而天真,卻帶著致命的妖嬈,沖擊著她的視覺。“苦,真的好苦,箐兒。”
方箐淡淡一掃他絕美的容顏,她驚詫地看著他,這個人,是夙燁嗎?那個危險而恐怖的人物嗎?她伸出手,不由地捏向他凝若玉脂的臉孔。是不是假冒的,有沒有可能不是他?她帶著這個疑問,東摸摸,西摸摸夙燁的臉,想要找出他臉上虛假的面皮,但是很可惜,渾然一體,沒有絲毫疊合的地方。她皺緊了淡眉,覺得不可思議,夙燁卻直勾勾地盯著她紅唇微啟的絕美風情。她那粉嫩嬌柔的唇瓣,若素雅的鮮花一樣瑩潤嬌艷,若甜美的糖果一樣引人垂涎欲滴。
忽而,揚風一起,他完美的薄唇扯動明亮的光澤,他一雙冰藍色的眼瞳,似注入了幽幽雪山的冰清光澤,透亮得令人震驚,又似注入了朗朗清月的醉人光華,美得如夢如幻。他邪魅一笑,那絕美的風姿,印染進她的淡眸,激起了飛花流水,大浪翻騰。
“箐兒,我找到比糖果更好的止苦藥了。”他傾國容顏,魅惑妖嬈,白玉長袍,慵懶散開,他完美無瑕的玉手,輕柔一攬,將方箐摟進他微微發燙的胸膛。他低頭,凝視著她的眉,她的眼,還有她那蠱惑他采擷的紅唇。
方箐本該推開他的,但是他那雙太過璀璨明亮的冰藍色眼瞳,若巨大的漩渦一樣,帶著強大的磁力,將她席卷了進去,無法自拔。
她看著他藍瞳飛起一道絢爛星光,聽著他低柔清越的嗓音,魅惑之際。“你就是那最好的糖果。”他噙笑低首,那微涼的薄唇,緩緩地印上了方箐同樣冰涼的紅唇。
一旦觸碰,他便再也捨不得移開了,他心中深處一直空虛的角落,在此刻,被填充滿了,充實了,他不斷地勾畫她的紅唇,將她美麗的風情一一地收藏到他的眼底,他的心中。
方箐腦袋轟地一聲炸開了,她怔怔地盯著夙燁。唇瓣傳來越發真實的碰觸感覺,那發慌的感覺沖襲了她的大腦。
她不知道怎麼辦,直到夙燁的舌尖探進她的唇內,那突然電流一樣的顫栗,讓她不由地狠狠一咬。夙燁吃痛地松開了她,血珠從他的舌尖溢出。
方箐冷冷地看著他。他輕薄了她,她卻沒有拔劍,反而從他身邊落荒而逃了。迎面撞上滿面春風而來的鳳蝶衣,她大勝而歸,生擒叛黨首領鳳凌雲,她心中大喜,特意親自趕來,邀請夙燁跟方箐參加她的勝利宴會,卻見方箐神情慌亂地從大帳內跑了出去。
她剛想叫喚方箐,卻看到夙燁傻傻地呆在硬榻上,神情癡迷,笑得有些怪異。再回想方箐剛才跑出去的慌亂樣子,鳳蝶衣似有些明白了。
她曖昧一笑,拍了拍夙燁的肩膀。“小老弟,笑得跟偷腥的貓一樣,說說,你在這裡養傷的這段日子,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有趣事情,還有我剛才看到方箐妹妹神情慌亂地跑出大帳去,老實告訴我,你剛才是不是欺負我家方箐妹妹了。”
夙燁看到鳳蝶衣,這才知道他失態了,他邪邪一笑,目光中略帶深意地盯著鳳蝶衣。“蝶衣姐姐,你回來了。”鳳蝶衣聽聞夙也叫她一聲蝶衣姐姐,她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她明確地知道,這個話題到此為止了,不能再說下去了,否則,交鋒到最後,被奚落得慘烈的是她自己。
當下,她絕口不再提起剛才的話題,她想到前來的目的,笑了笑。“小老弟,這次鳳舞王朝一舉平了內亂,全靠你跟方箐妹妹出力,鳳蝶衣在此感激不盡。今晚鳳舞王朝舉國同慶,文武百官集聚一堂,還望小老弟跟方箐姑娘賞個臉,給我一個面子,參加此次晚宴。”
夙燁冰藍色的光澤一晃,他從來就不太喜歡宴會場合的那種氛圍,除非迫不得已,一般他是不會參與的,鳳蝶衣此時提出,他知道她是因為高興,更多是為了感激之情。何況方箐的大哥鸞玉辰跟安陵公主的下落還需要鳳蝶衣出手相助,於情於理,他都不能駁了她的面子。
當下他准備點頭,帳外卻有一侍衛進來稟告。“拜見女皇陛下,拜見夙公子。”
鳳蝶衣看著侍衛,她丹鳳眼中流光一閃而過,她微微不悅道:“何事稟告?”
“啟稟女皇陛下,剛才方箐姑娘交給屬下一封書信,說是交給夙公子的。”侍衛雙手奉上方箐的留書。
夙燁接過書信一看,打開來,裡面空白的信箋中只有一個大大的驚歎號,什麼字都沒有。他冰藍色的眼瞳,光澤晃悠。“那位姑娘呢?”
“哦,回夙公子,方箐姑娘已經離開了,她讓屬下告訴夙公子一聲,不用費力找她了。她說,等信箋中的內容消失了,她就會回來找夙公子的。”那名侍衛覺得方箐讓他傳達的內容稀奇古怪的,但他又不好不傳。
是他的舉動嚇到她了嗎?
夙燁握緊手中的信箋,他冰藍色的眼瞳,一道飛流激起。她是不會回來找他了吧?他想到這裡,突然眼眸黯淡了下來,默不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