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望向她,他一雙黑曜石般深邃透亮的眼瞳,含著春風一樣的笑意,他緩緩地朝著她的方向走來,他踏步如塵,輕盈而優雅。
若初見般的那樣,印入她眼簾的便是那不沾塵灰的雪白朝靴,晃著金銀絲線繡制紋理而折射出來的刺眼光芒,若刀鋒一樣,寒冷而犀利。
「卿兒,你來了。」他聲音低柔悅耳,面上線條柔化。他伸手,輕輕地將方箐飛在風中的亂髮,整齊地理到她的兩鬢後。
春香呆滯了,遠處的陸儀靜坐不住了,她衣袖下的指甲不斷地磨著,貝齒咬著唇瓣,目光毒辣而冰冷。
方箐淡漠地看著他,這個男人,若非那溫暖的笑意只浮現在眼波中,卻未達他的眼底,她還真要錯看他此刻的溫柔是真的了。
他,開始學會用新的花招了嗎?冷硬的方式不行,改用溫柔的方式了嗎?她唇瓣浮動一抹冷意。
「王爺,幸會了。」她淡淡地低頭,生疏客氣得很。
御天麒眼底掠過一道快光,好看的劍眉微微凝了凝,而後很快若風吹散了,平展了。他眼中的笑光更加柔軟了。
「卿兒,我抱著你過去吧,皇上跟皇后娘娘聽說你來了,也很想見一見你。」
「王爺的好意,鸞玉卿心領了。」方箐目光落在後頭的春香上,「不過不必勞煩王爺了,我可以自己過去。」春香立即推著方箐朝著御天行跟趙惠兒的席位而去。
該來的總要來,怎麼躲避都是無濟於事的,不是嗎?方箐纖柔的手指,輕輕地劃過輪椅的扶手。
轱轆——轱轆——
單調而清晰的聲音,響在平滑光柔的廊道上,方箐的輪椅在眾人視線的焦點匯聚中,緩緩地停靠在御天行跟趙惠兒的身前。
一道溫潤而心疼的目光,緊緊地盯在方箐的頭頂上,方箐不用猜測,也知道那道目光來自她的大哥鸞玉辰。
「鸞玉卿參見皇上、皇后娘娘,請恕鸞玉卿行動不便,不能給皇上,皇后娘娘行大禮。」方箐坐在輪椅上,她淡淡地點了點頭。
「卿兒無需多禮,平身吧。」御天行一揮龍袖。
「謝皇上,皇后娘娘。」方箐漠然地抬眸。
「卿兒,到我身邊來。」皇后趙惠兒態度好得離奇,她朝著方箐招手著,方箐心下詫異,面上卻依舊神情淡然。
春香推著方箐到趙惠兒身邊,趙惠兒拉起方箐的手,她面目慈善和笑。「卿兒,你去了香山靈佛堂之後,本宮跟皇上都後悔了,那本是一句戲言罷了,倒是辛苦你了。卿兒,本宮本想去香山靈佛堂接你過來參加這次四國賽事,沒想到,這麼有緣,大家總算是心有靈犀,卿兒自己來了呢。本宮剛才聽靜側妃說卿兒也來了,本宮還不相信呢,現在果真看到你的人,真好。」她笑著拍了拍方箐的手,回頭向御天行求情著。「皇上,卿兒一個人無依無靠地呆在香山靈佛堂,一來玉鳳妹妹擔心著,二來寧王爺也心疼,三來本宮看著也實在不忍心她孤零零的。皇上,依臣妾看來,不如——」
御天行呵呵輕笑,他朗聲道:「梓潼的意思,朕明白。這樣吧,寧王妃,香山靈佛堂一年之期就改為一月之期,如何?」
鸞玉辰聽後,半是歡喜,半是擔憂,他神色複雜地凝望著方箐。
方箐暗暗一驚,一個月之期,不就是相當這次四國賽事一結束,她就得跟御天麒回寧王府了嗎?那她先前費心所設計的一切,不就枉費心機了嗎?
「皇上——」
「微臣多謝皇上,皇后娘娘。」御天麒卻已單膝跪地,他領了皇恩。
陸儀靜她沒有想到這一次搬起石頭砸到了自己的腳,她沒有想到竟然是她自己給了鸞玉卿回寧王府的機會,她痛恨地握緊了拳頭,指甲狠狠地刺進掌心中。
方箐按在輪椅兩側手,稍稍用了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