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又一次響起腳步聲。沉穩而堅毅。大概是即墨尊來了。
錢多多側耳傾聽了一會,又莫名其妙的看著自己的作品。
不就是畫了個女人,半趴在地上伸出手努力的勾著自己的兒子麼。至於把趙老太太嚇成那樣嗎?
這個場景,分明就是在災民中很多見的。也不足為奇啊。
錢多多撅了撅嘴。正思索著,忽然被打斷。
「王爺。」
「王爺。」
丫鬟奴才們紛紛跪下行禮。
當黑色的官靴踏入門閣,發出與青石地面的磕碰聲時,錢多多轉過頭去,才看到即墨尊。心裡一驚。
「你,你來這裡幹嘛?」
錢多多趕緊把手中的毛筆扔下,慌張的轉過身去。用手塗抹著臉上的墨痕。
完全是下意識的。她以前本來就是個乞丐,根本不會在乎臉上的污垢。但這一次不同。或許是……
想讓他看到最乾淨的自己。
真的只是不經意的。
只顧著擦乾臉上的墨跡,而忽視了依然擺在桌子上的那張『大作』。
「王爺……您……」徐管家猶豫了一下。冷汗俱下。
即墨尊冷冷的掃視了他一眼:「拿來給本王過目。」
「是,是……」老管家走到桌子邊,看了一眼那張畫。心裡一顫。抽吸著涼氣,皺著眉頭,努力的把視線從畫上移開。用手抬起了那幅畫。衝著即墨尊。
即墨尊凝視了一會。
淡定如他。竟然依舊面不改色。只是眉頭翹的有些高。目光中的冷漠變成了犀利。
若說沒被嚇著那是不可能的。或許是被『驚』得說不出話了。
錢多多見他默不作聲,有些惱羞成怒的低吼:「喂……」
即墨尊回神。
徐管家立刻放下了那幅畫。雙手不停的揉搓著。好像碰了什麼大災大禍不吉利的東西。
「你畫的?」即墨尊問。沒有語氣,也聽不出來他的用意。
「當然。」錢多多自豪的看了一眼那幅畫,笑嘻嘻的說道:「不然你以為誰還有這樣高超的美術天賦。」
「……」即墨尊無言以對。
錢多多竟然天真的以為他默認了!
「除了我之外誰還畫的出這樣的畫。」錢多多繼續得寸進尺的發揮著自戀精神。
「倒也是。」即墨尊冷冷的嗤笑了一聲。附和。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打量著錢多多。是懷疑,更像質疑。
水月臉色一黑。莫非他發現……
「那您倒是說說您畫的這都是些什麼!」趙老太太驚魂未定的插話。
即墨尊冷漠而威嚴的看了她一眼。她立刻識相的閉嘴。
「老巫婆。怎麼還沒死……」錢多多小聲嘀咕著。
即墨尊不語。
「王妃。」趙老太太的臉色嚴峻了些許。不像是在開玩笑。
聽著趙老太太比烏鴉叫更要命的嗓子不停的張口閉口,錢多多只覺得眼冒金星。
「這是災民群中最常見的一幕。你們這些有錢人當然不會看到。」錢多多理所當然的答道。
「那董小姐是怎麼看到的。」
趙老太太還沒來得及說話,即墨尊便開口了。刻意咬重了『董小姐』三個字。目光中透著危險的笑意。嘴角上揚的弧度就好像抓住了撒謊的騙子。
錢多多被即墨尊問住了。
「啊哈啊哈,這幅畫啊,畫的其實是……」轉移話題戰術永遠是百試百靈的。
趙老太太和即墨尊一起等待著她的下文。
錢多多無害的訕笑著:「就是一個女人,要抱他的兒子嘛……啊哈,啊哈哈……」
然後就是一陣為時不短的集體沉默——
錢多多尷尬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畫。她只是把那個女人的嘴畫的太大了,邊角也都是尖的。不過這不能怪她嘛。誰叫她這輩子第一次碰毛筆這種內涵的東西。為了美觀起見,還用紅色的染料輕輕塗了一下,不小心塗多了,感覺有點像嘴角在滴血……繼續往下看,身子半趴在地上,伸出手指也是長長尖尖的。一臉痛苦的表情卻表現的淋漓盡致。
呃……好像……確實抽像了一點……
不可置否,那個孩子確實畫的很形象。可問題就在這裡,當你看到一個長的很像女鬼的披頭散髮的女人趴在地上伸出手去抱一個長相俊朗的孩子的時候……
你就會明白問題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