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君採擷 真相 第三十七章  修羅
    當我一次又一次的在夢中驚醒之後,我終於知道。

    我的噩夢應驗了。

    鳳後歿,大赦天下。宮中白幡飄動。悲聲一片。

    子落面無表情的跪在靈堂上。聽著傳入耳中的陣陣哭聲。這些哭聲裡,又有幾個是真心的呢。

    青竹和錦秀跟著子落跪著。不住的抽泣。不是為的鳳後,而是為的自家主子。從鳳後去的那天開始,子落便這樣沒有絲毫生氣,也沒有一絲表情了。規矩裡,守靈的三天內是只能每日吃一小碗粥的。可是,已經一整天了,子落滴水未進。這讓她們怎麼能不著急?

    太子子言跪在另一旁,有些擔憂的看了眼一直盯著棺木的子落。雖然母后去了,他也很傷心。可是他是男子,更是太子,他絕不可表露的太過分。不食守靈對他來講也不算什麼。可心裡卻還是忍不住擔心子落,她同自己不一樣,她可是個弱女子呢……

    子落就一直跪在那裡,身旁的地上放著一把寶劍。那是軒轅宸去看她的時候,她向他討要的。

    子落垂下眼,想起了昨晚同軒轅宸的對白。

    「落兒……」

    「她早就準備好要這麼做。」子落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平緩的音調。任誰也聽不出任何的情感。

    軒轅宸歎了一口氣。「這些年,也苦了她了……鳳萱宮,燒燬了。她……也葬身火海……」

    子落抬起眼睛看他。「你逼死了她。」很平靜的訴說。沒有一絲責怪的意思。

    「朕……」軒轅宸並不否認。「負了她。」

    子落闔上唇,不再說什麼。靜靜地呼吸。低沉的氣氛有些尷尬。

    「她,有什麼遺願麼?」許久,軒轅宸才猶豫著問出聲。

    子落沉思了一會,歎息一般的回答。「送她回家吧。有她的娘親和她蘇伊姐姐的那個地方。」

    「好。」軒轅宸沒有任何猶豫便答應了。看著子落沒有任何表情的臉,心裡有些刺痛。喪母的打擊……對她來講是不是太大了?他心中這樣暗自的想著。

    卻不知,其實這一切子落早就承受過一次了。只是這一次,又讓她想起了過往而已。所有的苦痛加起來,最終只剩下心中的淒涼。

    軒轅宸伸出手,想撫摸子落的頭髮,安慰她。卻被子落一個閃身躲開了。半抬著的手尷尬的停留在空中。

    子落抬眼看他,以眼神詢問。有事?

    「你……有什麼要求沒有?」軒轅宸尷尬的收回手,轉而問道。「有要求你就提,朕會盡量滿足你。」

    搖了搖頭。突然想到什麼,又開了口。「能不能給我一把劍。」

    「劍?」軒轅宸疑惑。「你要劍做什麼?」

    「守靈三日。或許會用得到。」這樣想著子落眸色一凌。

    只片刻,軒轅宸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轉身取了一把寶劍遞給她。「這是朕的鳳斬劍。見此劍猶如朕親臨。現在朕把它交給你。」

    子落接過寶劍,看看軒轅宸。沉聲道。「三日後,我會還給你。」

    軒轅宸半真半假的開口。「日後這王位都是你的,何來還不還。」

    「我不會要那個位子。更不稀罕那個位子。」子落略顯得有些強硬,握了劍轉身。「你留給需要的人好了。」

    剛邁了兩步,子落停下身,並未轉頭。聲音低沉。「她說,我不是你的女兒。」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

    只留下滿目震驚的軒轅宸。後退幾步,坐在椅子上。沉默許久,最終只是一聲重重的歎息。

    子落是被一陣誇張的哭喊聲拉回的思緒。

    哭喊的人是尹妃。

    與其說跪拜,不如說跪坐。雖是一身素衣,可手中的那條粉紅色的絲帕卻是異常的扎眼。子落瞇起了眼。

    「姐姐……你死的好慘啊……嗚嗚……你說你怎麼就這麼走了啊……以後在這宮裡,我可怎麼活啊……沒有你,我還能跟誰去說我這心裡話啊……姐姐……」自己哭嚎還不算,還拉了一旁自己的女兒,八公主子凝一起哭喊。

    子落卻眼尖的看到,尹妃在抬起那條絲帕遮住臉的時候,勾起的嘴角。

    尹妃是宮中唯一的貴妃。鳳後蘇卿一死,她便是最有希望成為新王后的人了。如此美事,怎能讓她不喜。蘇卿啊蘇卿,也算你死的及時,若是讓我等的不耐煩了,落在了我的手中,那可就有你的好看了!

    只可惜,尹妃所有的神情變化都落在子落的眼中。

    微微彎下腰,拿起地上的寶劍。然後起身,走到尹妃面前,背對著蘇卿的靈位。『刷』。劍已出鞘。一身寒光的寶劍直直的指向尹妃。子落的動作之快,以至於子言連阻攔的時間也沒有。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子落拔出寶劍。而看清那把劍之後,子言退在一旁,不再說什麼。

    尹妃和八公主子凝已經嚇得癱坐在地上。子凝提著膽子開口質問。「你,你好端端發什麼瘋!你幹嘛拿著劍指著我和我娘!」

    子落冷凝她們。「認識這把劍麼。」不等她們開口,便自顧自的接下去。「這是鳳斬劍。見此劍,猶如父皇親臨。」

    聞此言,滿室的人皆跪在地上,不敢抬頭。

    手起劍落。用手中的劍輕巧的劈開了尹妃手中的粉紅色絲帕。

    「你以為,用它掩著,便誰也不知了麼?」子落眸中冰冷。「這是母后的靈堂。她自是看著呢。你以為你心裡想什麼,她會不知麼?」

    「你……你……」尹妃一幅活見了鬼的表情。

    「你是父皇的妃子。我不殺你。」子落利落的將劍收起。可是身上的殺意卻撲面而來。殺意四射。一身白衣的她,似乎已經做好染血的準備!如同地獄而來的嗜血嗜命的人間修羅。子落殘忍的開口。「若不是看在父皇的面上,這裡又是母后的靈堂,你以為此時的你,還能活麼?!」

    尹妃驚恐的瞪大了眼睛,卻像被人扼住了喉嚨,用盡渾身的力氣,也吼不出一句話。身旁的子凝,身上早就浸出了一身的冷汗。

    「滾!不要再讓我看到你在這裡惺惺作態!」子落不耐煩,冷然開口。「不許你在踏入這裡一步!玷污母后的靈堂!」

    話音剛落,尹妃便大叫一聲,連滾帶爬,跌跌撞撞的奔出靈堂。八公主子凝在後面跟著她的母親跑著,好像身後有鬼在追她一樣。

    子落轉過身,捻起三炷香,點燃之後插在香爐上。再次跪了下來。

    母親。這是落兒能為你做的唯一的事情了。

    三日的守靈期過了。鳳後被葬在了皇陵。這是對外的講法。其實,三日守靈期一過,鳳主軒轅宸便命人將鳳後的屍骨帶回了鳳後的故鄉,安置妥當了。

    當然,鳳主也聽說了那日尹妃和八公主『大鬧靈堂』的故事。異常的憤怒。下了命令,任何妃子不許再去蘇卿的靈堂喧鬧,違令者,殺無赦。而尹妃和八公主子凝也因此受到了懲罰。尹妃從貴妃降為妃子。八公主子凝同她都要在自己的宮中面壁思過三個月,不得踏出宮殿一步。

    聽了影衛描述那日子落嚇人的姿態,軒轅宸歎了口氣,疲憊的揮了揮手。這樣玲瓏剔透的人,誰能願意輕易放手?

    軒轅宸一個人坐在寢宮中,久久沒有動。只怕,真相揭露的那一天,就快要來臨了吧……

    那一天……會延續成怎樣的噩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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