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君採擷 宮纏 第二十一章   音律
    一隻雪鷂盤旋著,從天而降,溫順的落在無名的肩上。隨手抓下它,拿下雪鷂腳上綁著的竹筒。攤開仔細的看著。

    子落好奇的看著他的樣子。剛剛還是一臉算計的表情,怎麼轉眼間就顯得有一絲陰霾了呢?

    無名的手一握,手中的紙片便成了紙屑,隨手一揚,紛紛揚揚而下。肩上的雪鷂展開翅膀飛走了。盯著子落半晌,才有些憤然的說著。「果然是太過耀眼的存在!」

    子落聽的莫名所以。這話是什麼意思?

    「木棉。我們走。」無名收回視線,腳尖輕點躍上圍牆。「希望下次再見到你,不是在這深宮之中。」這樣說著,嘴角勾起一抹魅惑的笑。

    子落看著他離去的方向,皺著眉想了想,依然想不明白他剛剛的話是什麼意思。算了。那就不用去想。環視了一圈也沒有發現剛剛無名所說的那個夜影在哪裡。子落舒了口氣,轉身離開未央宮。

    離開這裡。只有這一個想法。不論……有多大的代價。

    回池華園的路上,剛走了一半,便被一陣悠揚的笛聲吸引。

    順著笛聲尋去,走到近湖邊的地方才發現,竟是七皇子子玉。子玉驚覺有人來,立刻住了笛聲,回頭。

    「落兒。」儒雅的微笑。

    子落衝他點點頭,走了過去。「很好聽。」

    「嗯?」從未從子落的口中聽到過這種稱讚的話,子玉不由的愣了下。子落以為他沒有聽清,便重複了一遍。「這個,很好聽。」

    子玉無聲的笑起來。將長笛遞給她。「落兒既然喜歡,那就送給你吧。」

    無言的看著他,子落搖搖頭。「寶劍贈英雄。我既不懂,贈我何用。」

    「咦?」子玉表示疑惑。「不懂?落兒你是說你不通音律?」

    子落不懂他為何如此大驚小怪,不通音律又怎麼了?「是不通。」眼神中明顯的表示著,那又如何?

    「可是你……不是會跳舞麼?」會跳舞,怎麼會不懂音律呢?但是……子玉又突然想起,好像子落那次跳舞的時候,並沒有樂聲的。那是場無聲的舞蹈。只是那中間的音律,卻在舉手投足間蔓延在每個人的心裡。

    那是場夢。一場易碎的琉璃夢。承載著絕望和心碎的舞步。還有那張始終淡漠的臉,彷彿又出現在眼前。從那時起就堅定又讓人心疼的孩子,現在已經出落的越發嫵媚。雖明知她是妹妹,但卻不能不在瞧見的那一刻感到驚艷。

    「我不會。」子落平淡的聲音沒有一絲起伏。我不會。子落在心裡輕輕的說。那是母妃的舞,我只是把它帶給那個她等了一生的男人而已。雖然當時並不知曉。

    子玉怔怔的看著她的側臉。吹彈可破的肌膚,微翹紅潤的雙唇。墨黑色的眼睛中閃著勾人的華彩。子玉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疑問,這究竟是來自天上的仙子,還是來自地府的妖魅?

    感受到了子玉的目光,子落微微側轉了頭。目光疑惑。看什麼?

    不著痕跡的移開,子玉輕咳一聲。「要不,我吹一曲給你聽?」說罷還調皮似的開玩笑。「平常人可是聽不到的呢。」

    子落看著子玉眸中閃出的帶著一絲興奮的光,輕點了頭。

    得到了允許,子玉將長笛湊近唇邊。笛聲悠揚,婉轉。

    似是春天的一縷微風,抹開了寒冬季節裡冰封了千里的長河。似是萬里陰霾的天空中,滲入的第一縷光線。撥開了人心中藏匿已久的陰鬱。笛聲如人。溫柔的,悠揚的,傳入耳中,透進心裡。在這冷冰冰的宮裡,子落第一次感覺到一絲溫暖。

    子玉,子玉。公子如玉。溫文如玉。

    和著風聲,漸漸飄遠。湖邊是一副如詩如醉的畫面。女子安靜的在一旁靜靜地聽,男子吹著長笛,情感滿滿的嵌入笛聲中。

    「呵。還真是悠閒。」本早該離去的無名此刻正隱藏在不遠處的樹上看著。微微瞇起的眸子中滿是不悅。

    子玉息了笛音,淺淺的笑著。轉頭看向子落的時候,呆住。

    子落微垂著眼睛,嘴角輕輕勾起。和平時的微笑不同。這才是來自內心深處的笑容。好像是冰雪消融,從泥土中鑽出了嫩綠色的草芽。自然而誘惑。

    「落兒?」子玉好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子落聽聞喚聲,抬起了頭。那抹笑容也消失的無影無蹤。驀然,子玉覺得有些後悔,剛剛不該叫她的。「很好聽。」

    「誒?」

    「讓我想起了母妃。」子落的聲音似是歎息。

    子玉驚訝的睜大眼睛。鳳後娘娘?看著子落似是有些溫柔的眼神,子玉心中不禁犯嘀咕。可是鳳後娘娘不是一向同子落疏遠的麼?這……明眼人都看得出啊。

    「沒什麼。」子落轉身看看子玉。「我該回去了。」

    子玉將長笛收起。「我送你回去。」接著補充道。「順道我還要去太子殿下那裡。」

    沒有推辭,子落點頭,邁開步子。

    在不遠處樹上藏身的無名看到子落微笑的時候,目光不禁又暗了幾分。想起了鳳後麼?哼。若是你得知要取你性命的就是你的母親,真不知你會做何感想呢。

    瞥著兩人漸行漸遠的身影,無名放在身側的手慢慢的握緊。七皇子子玉是麼?果然是個容不得人輕視的小鬼。據密探的匯報,這個人怕是能力在太子之上,又狡猾的像隻狐狸。

    「主人,現在動手嗎?」如影子一般藏匿的木棉低聲開了口。

    無名舔了舔唇。「不。待他們明日出宮。按計劃行事。」

    「是。」

    無名的唇角上揚。笑容中摻雜著無奈,期待還有嘲諷。「我的小公主,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啊。」

    此時的池華園中,卻迎來了意想不到的客人。

    「十一。十一。」十皇子子重帶了侍從踏入了池華園的殿門。剛進門便高聲叫嚷著。

    青竹和錦秀慌慌張張的迎了出來。「奴婢參見十殿下。」

    子重看了看低垂著頭的青竹,眸中閃過一絲厭惡。只對著錦秀說著。「你起來吧。我問你,你家主子呢?」

    錦秀瞥瞥仍跪在地上的青竹,有些擔心,卻不得不開口。「主子她出去了。奴婢們不知主子何時回來。」

    「那可就難辦了。」子重可惜的搖搖頭。「昨日父皇送給本皇子一隻西域進貢來的貓。本皇子還想拿來贈給十一,她竟然不在嗎?」自說自話著向前走了幾步。「那本皇子就在這兒等她回來好了。」

    「十殿下。怎勞您在這兒親自等著。要不您把貓留下,公主回來奴婢們會立刻向公主稟報的。」錦秀腦筋飛轉著,怎麼著也得先把眼前這位祖宗送走,讓青竹先別跪著再說。

    誰知子重只是一撇嘴。「那可不成。這貓金貴的很,本皇子可是要親手交到十一的手裡的。」這樣說著,目光便被那片純白色的芍葯花吸引了。大片大片的白色,惹人注目。花瓣如同晶瑩透亮的上等美玉纂刻出的一樣,潔白無暇。「這花真美。是誰種的?」

    錦秀為難的看看青竹,垂下頭不敢說話。欺騙皇子,也會被處罰的。可是……

    「誒?怎麼不說話?」子重好奇的回過頭,問錦秀。

    深吸一口氣,豁出去了。錦秀抬起頭回答。「是我種的。」

    可是,與此同時,青竹的聲音也響起。錦秀吃驚的看向她。完了,這次真的完了。

    果然,子重的目光陰暗下來,一臉的厭惡。「就你,也配?!」本想著問子落討要一朵帶回去養,但此刻一點興致也提不起了。「來人!給我摘了它們!」越想越覺得噁心。何況身為十皇子的他自小便霸道慣了,哪裡容許半點不舒服的存在。

    「殿下!不可以!那是公主最喜歡的花!」青竹此刻哪裡管得了那麼許多,立刻撲過去擋在花前。

    「把她給我拉開!拿火把來!」子重看都不看她一眼。

    「不要!殿下!奴婢求求您!您怎麼處罰奴婢都可以,求您不要燒它們啊!」青竹幾乎是哭喊著想要掙脫出那些緊緊架置住她的手臂。

    此時子重已經拿了火把在手上。惡劣的看著青竹又哭又喊的臉笑起來。「本皇子就是看你不順眼。你算什麼東西,只是十一身邊一個小小的丫頭也敢對本皇子低著頭,看都不看本皇子一眼。你不是不要本皇子燒它們嗎?本皇子就偏要燒給你看!」說完,將火把湊近了那些嬌嫩的花瓣。

    「啊!!!」絕望的痛呼聲從池華園中傳出。若不是侍衛架著她的手臂,青竹此刻就要癱坐在地上了。

    子重邪笑著將火把扔進那些已經燃燒起的花叢裡。揮了揮手,示意侍衛鬆開她。青竹順勢滑落在地上。仿若被抽去了靈魂一般,望著那熊熊的大火伸出了手。眼淚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不要……那是公主……最喜歡的花……公主會對著它們發呆……公主會看著它們說話……會在花前跳舞……不要燒……不要……

    在子重的大笑聲中,青竹艱難的一點點的向前爬著,想要更湊近一些那些已經燃燒起的花朵。而錦秀已經趁著子重和侍衛們不注意,溜出了池華園,奔跑在尋找子落的路上。抹了一把臉上的淚,錦秀在心裡喊著。主子!您快回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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