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孟謹誠從公司回家,手裡拿著最新的報紙,報紙上對莊毅桃色事件的描寫讓他哭笑不得。
他不由得慶幸,幸虧自己身邊沒有出現像梁小爽這樣的剋星,否則,自己一定比莊毅還慘。
說到「慘」字,他突然想起了許暖,心不由得一疼,如果她真的是阮阮……
想到這裡,他閉上了眼睛,悲傷突然來襲。
兩夜一天,他一直在思考著,後面的路該如何去走。
如果許暖真的是阮阮的話,他該如何和擁有這樣經歷的她見面,又該如何讓孟古知道這一切。
昨夜,他從紐斯塔出來後,想了很久。夜風乍起,燈紅酒綠處,那些嬌艷如花的女郎,遠遠地衝著他媚笑,見此,他的心就像被剜開了一個洞一樣。
那一夜,在書房中,他徹底失眠了,反覆地把玩著許暖在宴會上留下的那根藍緞帶。
精緻而抑鬱的藍色,像寂寞的湖,暗湧的海,還像很多很多年前,那個叫阮阮的小女孩。
一夜無眠。
黎明破曉時,他起身,室內窗簾飄然,像一個默默落淚的少女的裙擺。他的心又一次疼了起來,這突來的一切,讓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
回眸處,卻看到昨夜在書桌上自己無意識,反反覆覆寫下的字——依然。
依然?
孟謹誠的眉頭輕輕皺了一下。
這些無意識寫下的字,是在告訴自己,他依然深愛著許暖嗎?無論她是誰,無論她經歷了什麼,自己都依然深愛著她嗎?
孟謹誠的心豁然了,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於是立刻給夏良打電話——讓他趕緊去找趙趙——他讓夏良給趙趙一張支票,讓許暖不要出台。
即使在他沒有徹底想明白之前,他依然還是要保護好許暖的。
這是他虧欠了她七年之久的保護。
來得太遲。
但好過,永遠不會再來。
孟謹誠想,他是需要一點時間,來好好地考慮清楚,如何接納許暖,不讓她的自尊受到傷害,以及如何跟孟古說起這一切。還有一點,就是他也需要時間,來解開自己心裡的那點無法接受現實的糾結。
孟謹誠沒有想到他失眠的這一夜,莊毅家裡也發生了這樣大的事情。
不知道為何,當他差點想要差人送禮炮到莊毅所在的醫院以示慶賀的時候,心裡突然有些難受,他突然想,和莊毅、梁小爽三人成行的那個神秘女郎會不會就是——許暖?
想到這裡,孟謹誠歎了一口氣。
縱使再雲淡風輕的人,也不免會有心事。
他回到家,保姆遞來拖鞋,從他手中接過報紙,幫他掛好外套,笑著說,先生,侄少爺在客廳裡等您呢。
這時,孟謹誠才發現,孟古居然端坐在沙發上。
孟古?你怎麼這麼晚還不睡?孟謹誠走上前去。
孟古看了看孟謹誠,欲言又止。
他說,小叔,我在等你呢。聽說……前段日子你去見過莊毅,為了許暖到底是不是阮阮的事情嗎?
孟謹誠猶豫了一下,他不知道該如何告訴孟古這一切,關於那個極有可能是阮阮的許暖在紐斯塔做小姐的事情。
孟古說,我聽夏良說了,宴會上,許暖就曾出現在你面前過,當時她一直對著你哭泣。可是,當時的你根本看不見……
孟古的話,讓孟謹誠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
如果,她真的是阮阮的話,她那時該多麼悲傷啊。
因為身處風塵,她甚至連喊他一聲謹誠小叔的勇氣都沒有,那麼,她以後要怎樣面對孟古呢?孟謹誠的心糾結成一團。
孟古說,其實,她也可能不是阮阮。可是小叔……說到這裡,他欲言又止地喊了一聲,小叔——然後又遲疑了一下,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孟謹誠奇怪地望著孟古,說,怎麼了?
孟古想了很久,終於鼓起勇氣,說,我不知道小叔為什麼一定要找到阮阮,或許,她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又或許,找到了她,她已經是別人的妻……其實,我一直很害怕,將來會是這個結局。
孟謹誠愣了愣,他顯然沒有想到孟古會這樣說。他遲疑地問道,難道阮阮對你來說已經不重要了嗎?
孟古歎了一口氣,說,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知道,七年前的分離,把我和她拉開了太大的距離,這種距離遠不是我能定義的。如果小叔不是有這樣的際遇,遇到貴人,當上了上康集團的總裁,我想,我也只不過是一個窮學生而已,估計整日都會為了生存而蠅營狗苟,怕是根本沒有時間去考慮生命裡是否還存在過這麼一個青梅竹馬的戀人……或者,我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很想她,但是,我真的不能保證,如果找到她,我是不是還會愛她。還有,我們三個人之間,又該如何相處?畢竟,她是我的戀人,卻也曾是你名義上的妻子,我不希望我們再次陷入尷尬的僵局……小叔,這讓我很痛苦。
孟謹誠沉默了,溫潤如玉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半天後,他說,你的意思是……阮阮現在是你的累贅,是你的包袱?
孟古愣了一下,急忙辯白,說,小叔,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阮阮。雖然,她一直都在我心裡。
孟謹誠不說話,又沉默了,如同蘭草一樣舒展的眉輕輕皺了一下,他緩緩地開口,說,你的意思是,我們……不要再尋找她了?
孟古點點頭,說,不要再尋找她了,我們都該有自己的生活。我們再也不是桃花寨子裡的我們,而阮阮也未必會是當初的阮阮。
一向溫和的孟謹誠,突然間變得憤怒起來。
雖然,孟古說得這樣隱晦,說得這樣顛倒,但他還是能感覺到他想表達的意思,那就是撇開那些什麼「她一直在我心裡」、「不知該如何面對」、「都有自己的生活」的漂亮話,中心思想只有一個,那就是,放棄尋找她!
孟謹誠忍不住語氣生硬了起來,他緊緊地盯著孟古,一字一頓地說道,你有沒有想過,她現在極有可能過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