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對她的好,她都記在心裡,但感覺,多少有些不同——
不等若惜有什麼反應,一聲霹靂般的聲音,猛地打碎晴空驀然響起,「娶?娶她還輪不到你!」
不知什麼時候,湛雲落和柳長風赫然出現。
湛雲落一身玄衣,星目怒睜,震怒的烈焰似要撕裂眼前白衣男子的胳膊,臉色鐵青,怒極的手,一把抓住了若惜的左手腕,猛地往自己身邊拽。
身後柳長風搖著折扇,淡淡地看著,不言不語,他的立場很尷尬,不偏不幫,應該是最明智的選擇。
顧惜朝則本能地抓緊若惜的右手腕,抗拒著湛雲落的野蠻與無狀。
兩個人都是一身好功夫,手下的力道一瞬間,各自大的驚人,完全忘記了這一拉一扯間,會對若惜造成什麼樣的影響,只聽叭的一聲,若惜的手臂竟生生被曳的脫了臼,痛得她當即冷汗淋漓,臉色慘白,驚呼了一聲:「痛!」
兩個男子臉上同時一變,一雙瑩白如玉的手,最先鬆開。
這一鬆間,若惜已經被湛雲落扯進懷裡,他乾淨利落地為若惜的腕骨復位,低頭柔聲道:「還痛嗎?」
不痛是假的,可是當前這種狀況,若惜也不想再去叫屈喊冤,只是從喉嚨裡嗯了一聲。湛雲落攬著她的角度,剛好只讓她對著他的胸膛,連頭也無法扭轉。
似乎,是真的,自顧惜朝這次來京城,她已經完全能夠感受到湛雲落對他的敵意,這種敵意,除了感情上的,應該還有別的。
湛雲落抬眸冷冷蹬著顧惜朝:「不想天下聞名、一向潔身自好的顧大掌櫃竟也有奪人妻的癖好!」
若惜的脫臼,他理所當然地把一切都責任都歸咎到顧惜朝身上去,方才看著顧惜朝竟然抓住若惜的手親吻,他恨不得一劍刺過去。
若惜被他圈在懷中,看不見顧惜朝的臉,只聽得顧惜朝擲地有聲、毫無吝嗇地回應,「惜朝早說過,若惜和皇上之間早已在一紙休書時,斷了夫妻的情義。如今,若惜是自由身,惜朝和皇上不過是公平的競爭而已,除非皇上自己不自信,才總會拿過去已經不存在的婚約來一味當做擋箭牌。」
似乎……顧惜朝的語氣也不怎麼良善,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若惜雖看不到兩個人目光的交流,但完全能感受到一種劍拔弩張,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緊張。
就像……
一紙無言的挑戰書,今日一下,將來就是一場震天撼地的戰爭!
「顧惜朝你少牙尖嘴利,你也知道當日朕為何要下那一紙休書,倘若不是形勢所迫,朕豈能容你帶她離開?」
「皇上此言差異,從一開始,若惜的災難都是皇上一手造成,是皇上不能給她想要的安全,如今再拿這些亡羊補牢的事情來質疑惜朝,豈非皇上是在揭自己的短?惜朝不妨告訴皇上,皇上一日為君,就不可能給若惜一日的安全,你將若惜圈在宮中,不過是自欺欺人的手段。」
「你少在那裡自作聰明,當初是誰從皇后手裡救出的風夫人?再怎麼不安全,朕有能力力挽狂瀾,倒是你,那時候卻命懸一線,差點見了閻王。」湛雲落的口氣有些惡毒,起伏的胸腔震得若惜心裡很是難受。
她,不希望這兩個待她都極好的男子,為了她,唇槍舌劍,也不希望他們為了她翻臉成仇。
顧惜朝是京北銀號的掌櫃,手中掌握著天湛皇朝很多的經濟命脈,湛雲落是這一朝的帝王,擁有的是殺伐決斷的最高統治權,倘使這兩個一旦為敵,可以預見的,必將是一場腥風血雨、無法估量後果的戰爭。
她也沒有想過這以後會如何,只知道這兩個人在自己心裡都是一樣的重,他們對她的好,她都記在心裡,但感覺,多少有些不同,但,這會兒不是說這話的時候。
輕輕推開湛雲落的懷抱,若惜靜靜地站立在兩人中間。
一字一句地道:「你們……不要吵了。目前,我還沒有嫁人的打算……我只想陪著娘過平淡的生活。僅此而已。」
顧惜朝、湛雲落眸中同時一黯,但湛雲落最先恢復正常,他一把抓過若惜的手,仰天一笑,挑釁地對顧惜朝道: 「朕有的是時間與若惜培養感情,這點……你偏就做不到!」
他痞極的神情上來,絕對能把人氣成暗傷,他攬緊若惜的腰,睨了顧惜朝一眼,招呼著柳長風揚長而去。
顧惜朝看著他們三個離去的背影,淺淺笑了笑。
會叫的狗不一定兇猛,只有沒有自信的人才會張牙舞爪。
***
回宮後,湛雲落似乎一下子忙起來,除了晚膳會來夜闌閣,時不時眸光幽幽地盯著若惜瞧,其餘時間就基本上見不到他的影子。
有時候若惜去御花園,若是站得高了,偶爾會遇到裝備齊整的一些侍衛好像在演練什麼似的,但看那陣勢,又不算很正規。
而且,最奇怪的是,湛雲落似乎對她出去看望顧惜朝壓根兒就不派人攔著。但是,每次她出宮的時候,總感覺到身後好像有一雙深沉的眼睛盯著,可是很快的回過頭去,除了看到長長的走廊、風中搖曳的樹枝,根本就看不到人影兒。
久了,她也就放棄了。
反正目前她最想要做的一件事情,就是能夠勸說師父幫著顧惜朝醫好殘廢的左臂。
顧月琳畢竟比她小,不是個太能裝心事的人,她一說可以代為求怪醫幫顧惜朝治療左臂,但需要知道詳細情況,顧月琳當步就把前因後果都告訴了她。
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欠了顧惜朝有多少。
也許,這一輩子都還不了。
「師父,顧公子的左臂,您能醫嗎?」
高子墨負著手,站在水榭中,已經摻了銀絲的長髮靜靜在身後一瀉而下,他的背影一向是那麼的溫和,如沐春風,可是這一刻,若惜看著卻有些敬畏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