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問真相等於是讓他心痛，她不問真相是選擇讓她自己心痛。孰輕孰重？！——
若惜起身就要往下跪，高子墨長身一起，阻止了她的動作，「若惜，這是宮中，小心人多眼雜。」
瞥了眼四周，剛好樂兒視線未曾往這邊看，高子墨扶著若惜重新坐好，這才幽幽地道：「若惜，為師醫人的規矩你是知道的，顧公子是否和為師有緣，那要看造化。況且，目前，也並未看到病人……」
「師父……我這就去探望公子。」
若惜一咬唇，昨日一見本就匆匆，原本有太多的話未來得及講，此時，得知他臂殘的消息，更已心亂如麻。
「也好。」目送著若惜離開，高子墨煙灰色的眸中浮上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
***
匆匆出了宮，沿著官道就往一品樓的方向跑，步伐亂得毫無章法，淚珠一顆顆擦著臉頰飛到腦後。
臂殘、臂殘……
兩個字如兩把鋒利的小刀，不停在心上鋒利戳刺著，一刀一刀，刺得心痛的淋漓。
跑到一片柳林，氣喘的不行，卻倏然驚覺，她並不知顧惜朝的住處，昨日，一切未來得及暢談，她便已經暈倒。
此時，要再往哪裡去尋他？
看著眼前一株剛剛吐芽的柳樹，再聽這柳林刷刷的響聲，只讓人覺得一切都是在嘲弄著她的魯莽與無知。
若惜扶著柳樹，一急，眼淚流的更急。
一雙素手狠狠捶在斑駁的樹幹上，嗚咽出聲：「是我笨，我太笨，連公子出了這麼大的事都看不到。嗚……現在如何是好？要我到哪裡去尋公子？」
從來沒有這一刻，如此痛恨自己的愚昧。
從來沒有這一刻，心恐懼地像是被誰掏空了。
從來沒有這一刻，她覺得是這樣無助。
天地之大，大到她不知該往何處而去……
「姑娘……」
溫婉優雅的聲音在柳林中悠然響起，彷彿天籟最動聽的音樂，越過無數山巒、越過無數霧靄，清晰地傳到她耳中。
人，總是在最絕望的時候，才會聽到最想聽到的聲音吧。
上天可憐見她的無錯，所以，讓她聽到公子的聲音，用幻覺安慰她錯亂的心？
可是，有用麼？
幻覺，不會讓她知道公子好不好，不會讓她知道公子苦不苦……
「若惜……不是幻覺，不必再捶樹了。回過頭來……」
聲音依然優雅，溫潤如玉，帶著熟悉的氣息，如溫泉般四面八方湧來團團地把她圍住，若惜咬唇驚喜地回頭。
見了那個謫仙般，永遠一身白衣勝雪的男子，翩然立在柳樹下，深情溫柔地看著她。
「公子……」
若惜忍不住淚，想張口說話，喉間的腫塊卻越來越大，哽得她胸悶眼黑。
他的左臂，赫然是那麼靜默地垂在身側，風從那裡吹過，似乎都不堪卒睹，繞路而過，掀起一陣寂寥的寂蕩。
「沒什麼，不過是暫時不能用了而已，無礙。」
眸光如水，顧惜朝看著若惜眼睛望著自己的左臂，知是她知曉了一切，便不再隱瞞，溫柔地開口
「為何？怎麼會突然如此？又為什麼瞞著我？」若惜心如刀割，眼見了事實，仍然不敢讓自己相信。
眨了下眼睛，彷彿睜開後就會看到那條左臂還如以前，修長雋逸，揮灑自如。
然……
那無力輕垂的長袖，如柔弱的一根柳絲，再次印證了一切。
「呵，現在已經讓你如此難受，倘使我說的再早些，豈非你得哭的梨花帶雨，反過來讓惜朝為你心疼？」
一條雪白的帕子，靜靜地遞過來，顧惜朝幽幽地歎息，「擦擦淚吧，這一會兒已經哭腫了眼，何苦？」
若惜接過帕子，拂去臉上的淚痕，帕子上一點額外的氣息都沒有，只有屬於蠶絲的那種天然的味道，宛如顧惜朝的人，清貴無暇。
「你的手臂到底怎麼了。」
擦乾了淚，若惜真的想抓住他的左臂，好生看看，又怕他自尊心會受到傷害，怔怔望著他的左臂，躊躇不敢動。
「你是想聽真話還是假話？」顧惜朝淡淡一笑。
「自然是真話。」
若為假話，她又何須急急地跑出來。
「若惜……我既瞞著你，自有瞞著你的理由。倘使你一定要問，我便不能不實話實說，可說了，我又會心痛。你看，如何是好？」
顧惜朝墨玉般的眸子深深地鎖住她的翦眸，毫不猶豫地把問題推給了她。「你是選擇讓我心痛，還是選擇你不知曉真相呢？」
若惜定定地怔住，看著眼前的淺笑如溫玉的男子，他這是給的什麼選擇題，分明不就是在脅迫？
她問真相等於是讓他心痛，她不問真相是選擇讓她自己心痛。
孰輕孰重？！
「公子，你誠心的？」
「是，我誠心！」顧惜朝淡笑如玉，認真地望著她問：「那你可否願意成全我的誠心，不再問？」
空氣有一種微微的氣流，在兩個人中間淡淡地流轉，若惜闔上眼，良久，咬了咬牙，道：「好，我不問。可是，你得醫。」
「醫？想過……代價太大……這世上除了怪醫，怕是無人能醫好一條殘臂。」顧惜朝出人意料的坦誠，再次眼睛中流露出溫柔的微笑。
若惜眉間飛速掠過疑惑，「除了銀子還有什麼？」
「嗯？若惜，你知道了什麼？」顧惜朝挑眉看她，若惜的問題，似乎……
「是，我知道月琳為你求醫到怪醫門上。」到這時候，也沒必要隱瞞，她來，就是要力促他去好好求求師父，醫好了胳膊。
規矩是人定，況且以顧惜朝的為人，她相信，師父絕不會生厭。
「月琳這丫頭，真是擅作主張，怕是又許了怪醫好幾百萬兩銀子。」顧惜朝搖了搖頭，右臂負在身後，長身玉立。
「錢財乃身外之物，花了，還可以掙。」
「是，可是命，卻是萬般珍貴的，惜朝沒命去給。」——
昨天卡文，憋出這些。希望專門給顧帥寫的這一章，不會讓大家失望。那啥，若是親們覺得還有啥想法，可以告訴蝶，hoh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