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絲瑤現在才感覺到了害怕。
也許是因為她才意識到,先前她跟韓纖纖那麼水火不容,是人人盡知的事。
韓纖纖在這個時候出了事,不會懷疑到她的人,肯定是笨蛋。
不,連笨蛋也能想到是她,比如蘇君無,她就已經想到了。
看來,她是下手有點兒急了。
「一不做,二不休,該死的人都別讓他活就是了!」
她恨恨地想,雖然這件事她做得那叫一個「天衣無縫」,卻不能冒半點險,不然會死得很難看。
深夜,一名從來沒有引起任何人注意的小宮女突患急病,不治而亡。
內侍把屍體抬出宮掩埋的時候,誰都不曾注意到。
人命,就這樣沒有了。
劉絲瑤,你夠狠。
岳靜華雖也被封為妃,卻一直在暗裡較著勁。
每一個在後宮的女人,都是以登上後位為最終目的,她也不例外。
「霜妃姐姐,你說,皇上會再立誰為皇后?」
這是她日思夜想的事,沒怎麼考慮後果就問了出來。
「唰」!
劉絲瑤的兩道目光一下就射了過來,是警告,也是嘲諷。
憑你,也想跟我爭?
怎麼不想想韓纖纖的下場?
「反正我是覺得,夢妃姐姐是不二人選,霜妃姐姐覺得呢?」
岳靜華心裡中跳了跳,臉上笑容不改,話也接得天衣無縫,好像這就是她心裡的真實想法似的。
劉絲瑤無聲冷笑,算你知道進退。
楚佩搖頭,臉色不大好,發生這麼多事,她心裡也不好受,「這個嗎,皇上和太后應該自有主張,現在是非常時期,管好自己就行了。」
還說什麼立後不立後的,韓纖纖死因未明,誰有心情管那個。
楚佩知道,岳靜華此人八面玲瓏,在後宮雖不怎麼引人注意,卻是左右逢原,誰都不得罪。
而且,她剛剛說的話,分明就不是她的真心話。
先不說那天在靈堂上,她親眼看到皇上維護蘇君無,單只說一直以來端木風夜對劉絲瑤的態度,她會是他的「良人」?
鬼才相信。
「也不是這麼說,國不可一日無君,也不能一直無後吧?照我說,立後之事還是要早早定下的好,免得---」
人人都惦記著,這鳳冠又不能人人分得一塊,還不是早定了早好?
「辰妃,你倒是挺有主張的啊,這些話怎麼不去對皇上說?」
劉絲瑤冷笑,裝得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你沒有照照鏡子嗎,看看你現在的眼神有多貪婪!
「呵呵,」岳靜華又笑,很有自知之明的樣子,「夢妃姐姐說笑了,我是什麼身份,能在皇上面前說話?等將來夢妃姐姐登上後位,我可還指望姐姐多多提點呢。」
她這是需要人提點的態度嗎?
不冷不熱,不親不後的,笑的那麼冷漠,是個人就不會相信她是真心的。
「不用客氣,我力氣小,提不動你。」
劉絲瑤居然毫不客氣地拒絕,有魄力。
岳靜華就算再裝得謙恭,笑容也不禁僵了僵,說不出話來了。
楚佩突然感到無比的厭煩:後宮之中除了這些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事,就不能有半點好事嗎?
先前想到是想到了,只是沒想到會這麼殘酷、這麼血腥,這麼叫人……後悔不迭。
「好了,你們兩個不要再爭了,都靜一靜吧。」
兩個人都沉默下去,一道看不見的裂痕正在這三個人中間慢慢裂開,越裂越大,越裂越大。
後宮之中果然沒有真正的朋友,即使是親姐妹,也難免反目成仇,更何況是她們呢?
「轟隆---」
一道炸雷響徹天空,剛才還晴朗朗的天立刻陰沉下來。
七月的雨向來是說下就下,不大會功夫,雨點又快又急地落下,跟著「嘩」一下,瓢潑大雨從天而降,天地間一片亮眼的白。
端木風夜疾步往天牢而去,不顧雨水打濕了黑髮,泥水濺滿了褲腳。
沒有進過天牢的人,不會知道什麼叫做可怕。
沒有嘗過那些可怕的刑具的人,不會知道什麼叫做「生不如死」。
凡是跟韓纖纖稍稍有過接觸的人,此刻都已被鎖鏈加身,受盡酷刑。
「周耀,他們可招了?」
基本上每隔一天,端木風夜就會來問一次,得到的答覆卻永遠相同。
「啟稟皇上,沒有。」
「皇上,奴婢(奴才)冤枉!冤枉啊!」
眾宮女內侍們都已被折磨得體無完膚,紛紛哭喊求饒,也著實可憐。
「繼續用刑,朕要看看他們能硬到什麼時候!」
端木風夜目光冷冽,凶狠得嚇人。
他很清楚,自己從來不是仁慈的君王,他也不稀罕什麼仁慈,對惡人就要用惡方法,不然他不會服軟。
「皇上,恕臣直言,他們……怕是頂不了多少時候了。」
還要用刑?
再用下去,人都死了,還查什麼?
「用刑!」
端木風夜一聲大喝,甩袖走人。
「冤枉!冤枉啊!」
他們是夠冤的,做了真兇的替死鬼。
其實不止是身在天牢的他們受盡折磨,宮中所有人都被韓纖纖慘死的事壓得喘不過氣來,有種要窒息的感覺。
皇上正嚴查此事,因而人人自危,唯恐一個不慎,無故為自己招來禍事。
因而他們都不敢隨意開口說話,如果走在路上見了面,也只是交換一下眼神而已。
再這樣查下去,沒有個結果,所有的人都該瘋了。
樓心在寧澤宮守了三天靈之後,韓纖纖終於得以葬入皇陵,謚號「敬皇后」。
端木風夜下詔望川國子民,三月之內停止一切嫁娶,是為國喪之期,以示對韓纖纖哀悼之意。
「恭迎皇上。」
端木風夜心情惡劣到極點,緊擰著眉,進了嘉元宮。
「起來。」
順手拖起蘇君無,他悶悶地坐到桌邊,微低著頭,想著什麼。
「皇上,臣妾知錯。」
蘇君無很少有主動認錯的時候,難道又給他惹事了?
「錯在何處?」
端木風夜驀地抬頭,丫頭,朕已經夠氣夠煩了,你就安分些,好不好?
「就是那天在皇后娘娘靈堂,臣妾不該跟劉夢妃吵,驚擾到皇后娘娘亡魂。」
原來她一直在意這件事,也很愧疚,看她的眼神就知道了。
「過去的事,不用再提了。」
端木風夜鬆下一口氣,還好不是別的。
再說,她又沒有說錯,狠狠打擊一下劉絲瑤的囂張氣焰也好,免得她真以為沒人知道她做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