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來的時候,女子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雖舊但卻很乾淨的床上,身上蓋著青灰色大花棉被,好暖和,好舒服。
她剛一醒過來,腦子還有些發懞,不知道身處何地,才動一下,「痛……」
身上無一處不疼痛難當,之前的一切條然回到記憶之中,繼而放到眼前,「秀庭,我要找秀庭!」
一想到這個人,她再也顧不上渾身傷痛,掙扎著就要下床--
「君無別亂動!」
門簾一掀,那老婦人急急地奔進來,一把按住一她,「我說君無啊,你傷得很重,大夫說過了,沒個三五天的,可不能下床,不然會落個殘廢的!」
女子,也就是蘇君無聞言愕然,眼中閃過恐懼之色,「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她在意的不是自己的傷,而是這老婦人好像知道她的底細?
老婦人已經幫她洗乾淨了手臉,換上了一身乾淨衣服,身上的傷也找大夫瞧過,上好了藥,跟先前的她可就大不一樣了。
看她年紀大約十六、七歲,身材纖細卻不顯得多麼瘦弱,皮膚雖非雪白,卻細膩柔滑,發又黑又亮,披散在肩後,額前劉海俏皮可愛,一雙眼睛又大又亮,小巧的鼻尖滿是汗珠,不知是疼的,還是嚇的。
這張臉雖非絕美,卻自有一種活靈活現的、毫不造做的神韻,像一塊未經雕琢的玉,光芒若隱若現,假以時日,必將現於天下。
「是你自己說的啊,」看出她眼中戒備之色,老婦人笑了笑,慈祥得很,「你在昏迷時,我曾問你叫什麼名字,從哪裡來,你自己說你叫蘇君無,從……」
蘇君無渾身一緊,眼中居然閃過濃烈的殺氣,她不能讓人知道她的事,否則會害到有庭和她自己。
好在老婦人想了一陣,到底還是沒想起來,「君無,你餓了吧,我給你端飯去,飯都做好了,你就是沒醒,我熱了好幾回了……」
一邊咕噥著一邊到外間去,步子都有些蹣跚,說話前言不搭後語的,好像有些犯迷糊。
蘇君無鬆了一口氣,身上的傷又沒完沒了地疼了起來,她忍不住呻吟出聲,腦子裡則不住地想著法子,怎麼樣才能進入越王府,找到他的下落。
「楊、秀、庭!」她陡然又怒了起來,淚順勢而落,「你說話不算話,你敢對我失約,我絕不會放過你!」
嘴裡說著狠話,她神情卻是淒楚的,無法相信會被背叛。
世人所謂的青梅竹馬,就是指的她和楊秀庭這樣的情形吧?
同生於一個族群中,一起玩耍,一起上學堂,一起長大,一起對對方暗生情愫,兒女情長。
然而,也一起被族長選中,做為獻給越王的大禮---因她所生存的族群受越王管制,為了維護族群,族長就必須極盡所能地討好越王。
被選中的其他十八名男女只是哀哀哭泣,無奈認命,偏偏她蘇君無不,她想要的是與楊秀庭在一起,生兒育女,然後慢慢老去,生則同襟死則同穴。
於是,她們約好在那一天一起逃出族中,從此攜手游天下。
可惜,她逃了出來,在約定的地點苦苦等了楊秀庭三天三夜,從滿心歡喜期待到失望絕望,終於還是回到族中,要找楊秀庭問個明白。
令她無法接受的是,族長譏笑著對她說,楊秀庭根本不想和她一起走,他想要的是榮華富貴的生活,所以他是心甘情願入越王府的。
她震驚,她痛苦,她絕望,她憤怒,楊秀庭負她棄她,她就此發誓,不將楊秀庭找出來問個明白,她絕不罷休!
「楊秀庭,你不該騙我,我會讓你知道,你若不喜歡我,我絕沒有話說,可是你騙了我,這輩子我都不會放過你!」
蘇君無很少發誓,因為她知道誓言一出,如果不遵守的話,就會萬劫不復。
可是現在,她對自己發了誓,是因為她知道自己一定會做到---儘管她遵守了這一誓言的結果,仍舊會是萬劫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