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木終究北雪 新來好,一片冷香惟有夢。 第九十七章 如此生活(下)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從那天晚上胃疼地厲害,在床上翻來覆去,冒了許多冷汗,想要喝熱水卻爬不起來,蜷縮在一團,不久,腳步急促地停在了微安床前,他右手掌心裡面有兩顆藥丸,左手是一瓶溫熱的水,眉頭都是擔心,微安錯愕了一下,拿過他給的藥就著水就吃了,一瞬間都沒有疑惑,只是覺得很自然,吃完藥之後才想起來要問什麼,他已經善解人意地回答到,這麼多年了,老毛病依舊沒好呀。口氣藏著批評又攜帶著關心,濃濃的情緒讓鼻子微微發酸。

    大學以來有過好幾次胃疼,半夜掙扎著起來吃藥,兩三次疼得不行了,一個人去醫院打點滴,也幻想著有一個人對自己冷暖自知,只是一直硬撐著。

    藥丸苦澀的感覺瀰漫不去,微安皺著眉頭,熱水溫暖了肚子,好受了許多,這會才更感覺到藥的滋味,當即有一顆糖放進了嘴巴裡面,很熟悉的感覺,自然地笑了起來,抬頭望著他說,好吃。

    他一臉寵溺。這麼多年,還是最愛吃這種糖了。做完一切以後,他輕輕說,睡吧。然後關上燈和帶上門就走了,只留給微安一個熄燈前的背影,厚實可靠,如山。

    那一夜,睡得格外踏實,從來沒有這麼舒服的覺了。

    睡醒了以後,門輕輕就被敲響了,好像門外的那個人似乎明白自己房屋裡面的情景,有些嚇到,好像武林高手一樣。

    一碗溫熱的皮蛋瘦肉粥被端了進來,時鐘指向九點,這個時候,應該沒有賣粥了吧。對方已經看懂了一般,開口說,喝吧,我做的。

    是帶著怎樣的心情喝下去的,到現在微安都記得,那是一種無比的溫暖。有一句歌詞微安始終記得,日子再忙,也有人陪你一起吃早餐。

    這就是微安心裡最嚮往的幸福。而他給了。這個時候,如果他突然單膝下跪,微安都會含淚笑著說願意。腦裡出現了這個奇怪的想法。

    那雙眼睛似乎洞悉一切,他寵溺地說,傻丫頭,不是就想以身相許了吧。

    下意識回了一個,屁,做夢。

    說完,愣了一下,兩個人都笑了。

    此刻這個人和她兩個人就像無業遊民一般,待在屋子裡面,整天無所事事的。

    喂,我們出去散散步吧。

    面對前面這個偉岸的人影,微安從地上爬了起來,簡單地點頭,好。

    是下午三四點,公園裡面的人群不多。兩個人撿了一個安靜的角落坐在石凳子上面,繼續做著木頭人。和散落在四周的情侶有著不同的地方,不是甜蜜在一起,而是彼此分落在椅子的兩邊,卻有著一種和諧感覺,給人老夫老妻的錯覺。

    前面突然來了一對拍攝婚紗照的情侶,還有一個拿著照相機,對著他們捕捉幸福時刻的攝影師。

    微安腦子裡面跑出以前在海灘邊看見兩個小朋友一起在海邊堆沙屋。一間又一間小小的沙屋在小男孩手裡鑄造起,她在一旁安靜地看,小男孩大男子氣概地說道,等以後,長大,我娶你進門,住進沙屋。小女孩認真地點點頭,快樂地笑著。到後來,站在海邊依舊會想起兩個小孩子彼此之間的承諾。看著海水湧上來,所有的沙屋都變為烏有,跟誓言一樣捱不了長久。變質的誓言只是比立下的誓言多了幾天或者幾個月的延喘。如此罷了。而那時卻是肯定的相信。想起一句話,堂皇轉眼凋零,喧囂只是短命的別名。

    不知道為什麼嘴巴裡面吐出一個句子,如果這個攝影師愛著新娘。

    心有靈犀一般,秦楠被勾起了一絲笑意,跟著說道,而這個攝影師是新郎的弟弟。

    故事被挑了起來,索性也就跟著繼續下去。

    而新娘也喜歡過這個攝影師。

    但是攝影師和她都以為是單相思。

    她為了接近他,所以和新郎在一起。

    發現新郎卻真的喜歡上她了,潛移默化的。

    任何情感放在時間裡面發酵,都會慢慢地日積月累,就如同滾雪球一般,最後變成一份可以堆積成為雪人的雪球。兩個人還是你一言我一語地接著說道。

    所以她答應了和新郎在一起,決心忘記他。

    因為如此距離太近了,她反而越陷越深了。

    新郎是個單純的人,對她的好從來都是發自內心,不要回報。

    她卻更加內疚了。

    愛情和親情也成為了攝影師心裡頭的一個疾病。

    在某天,新郎拿著一枚戒指跪在新娘面前。

    新娘卻找了攝影師,想要問他,當作最後的一個賭注。

    而這之前新郎卻已經早已找到攝影師,笑著說,你可以幫我們拍婚紗照麼,我最想要你見證我們的幸福了。

    於是,攝影師以為新娘也是為了得到他的祝福,所以他笑著說,很好,要幸福。

    新娘轉頭,沒有說話,淚已經落下來。

    他以為是幸福的眼淚,他於是轉身,微微地顫抖,就像因為開心而喜悅一樣。

    接著就是今天這個局面了。秦楠做了最後的鋪陳,兩個人相視一笑。

    笑著,微安恍然發覺了心安,這個感覺不是只有羅峰才可以給她的麼?慌亂地搖著頭。

    秦楠焦急地望了他一眼,歎了一口氣。

    微安,給你治療的那個醫生,你還記得麼?

    記得的。微安不知道為什麼他提起了這件事情。腦子裡面浮現起了那個醫生的樣子,那是專門給他做記憶恢復治療的醫生。那個清清瘦瘦的臉龐上流露著乾淨的笑容,睜開眼睛以後,見到的唯一可以安心的臉龐。

    看著微安的臉龐,秦楠停頓了一下,你就這麼相信他麼?

    愣了一下,為什麼不相信呢?這個回答似乎讓他有些受傷,眼眉滲出一絲淒涼感。微安竟然一下子想起了辜負一個詞,覺得有些對不起他一樣,動了動嘴巴,想要說些安慰的話。

    秦楠卻直接跳躍除了另外一個問題,我的最後一個要求,你跟我回去。

    回去,微安跟著念叨了一下這個詞,發現自己渾身都開始不自在了,那個寒冷而又潮濕的地方麼。恐懼從心底延續起來,嘴唇開始顫抖。

    我可以說不麼?一雙無辜而又澄澈的眼睛對著他發出求救的信號。

    你說呢?秦楠的手抖動了一下,就在望見她的那一刻,心裡延展了一個念頭,想要抱住她,告訴她不要怕,可是手握成一個拳狀,還是忍住了。

    有些事情,他想要明明白白地知道清楚,不可躲過去的,她已經丟下他一個,獨自躲起來太久了,他要她一起去面對。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她一下子從椅子上滑落到地上了,緊緊抱著自己的膝蓋,秦楠只是微微地沉默了,轉了個身,在她身後說道,你知道,我把一個人救出來,我也可以再把他送回去。

    話已至此,微安只有冷冷地僵直了背部。不再說話。

    拍攝的幸福的人已經不見了。

    她和他的話題也斬斷了,只剩下沉默。

    這些天好像在他身邊任性慣了,微安總是習慣用孩子氣的語氣說話了。每次都很管用的,可是現在都沒有用了。他是一座冷漠的山丘。

    夜裡,突然下起雨了,很久沒有見過雨了,不記得自己的生日,就把每個雨天都當慶祝的日子,光著腳丫就跑出去了,推開天台的門,衝進雨簾裡去,雨水冷冷地落在身上,落進眼睛裡面,跟著身體的曲線往下流淌著,歡欣鼓舞。

    後面有一把傘頂在了頭上,雨水停歇了,只剩下腳步的雨滴在跳舞,一個浴巾環繞著微安的身體,暖和了一些,不用回頭就知道是南木,嘴角微微抿在一起,腦子還停留著是保留著個溫暖的感覺,還是直接推開他。

    他卻開口了,就今天不行,乖,我們下去吧。

    微安不動身,還是站著。

    一個擁抱落了下來,扎扎實實地在身上縈繞著,他在耳邊說,最溫暖的詞是我們,我多麼感謝那是你……

    微安愣住了。身子脫離了地面,騰空起來。心裡充實起來,原本空落落的角落裡面豐盈著一種感覺,說不出的舒適。

    那一瞬間,是相信,毫無保留地。

    我是不是看錯了事情了,你不是我想像的那個可惡樣子的麼?一個答案呼之欲出,是的……

    一碗溫熱的板藍根遞到了嘴邊。

    喝下去,不然明天一定要感冒。他口氣裡面全部都是關心和威脅的味道。卻沒有不舒服,心被拋在溫和的水裡面,安然地呼吸。

    南木北雪,睡前,摸著手鏈上的字樣,不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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