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木終究北雪 新來好,一片冷香惟有夢。 第八十七章 回憶太傷人(下)
    下午四點半的飛機。藍星按捺不住心裡的喜悅,一大早就清醒了,提著行李在宿舍來回走動。好不容易捱到十一點,她立馬飛奔到汽車站,搭上去機場的大巴。

    手錶一分一秒地走,怎麼時間怎麼長呀。她看著手錶,越發地激動,也許是手錶壞了,她又開始不停拿手機起來看,又對著機場的時間看個沒完。

    整一個脫線的反應。可是喜悅慢慢地被不知名的心慌給替代了,其實她也不清楚是為什麼,似乎她從來沒有這樣離譜的反應,難道是發生什麼事情了麼?

    她來回地走著,心裡空落落的,她明白她所有的反應可以歸結於張捷二字。

    前幾天,她收到張捷的一條短信,上面寫著,我希望你幸福。

    不安的想法迫近她,她心慌得就想立刻見到他,指甲掐進手心,她還在恍惚。

    突然聽見機場傳來的催促聲,本次飛往廈門的XM712航班開始檢票……

    她忙不迭地提著行李跑了過去。

    三個小時後,她落地了,「尊敬的旅客,廈門歡迎你」聽著廣播器裡傳出的悅耳的提示聲,她皺著的眉頭突然緩解開來,化成了一枚燦爛的笑容。

    到家了。她輕輕告訴自己。手機剛開機,立馬響起催命符一樣的電話鈴聲,上面顯示朗月。

    哎,這女人還挺準時的。嘴裡念著,心裡暖暖的。

    喂,死女人,我等了二十七秒你才接電話,是不是神經衰退了?耳邊開始響起一陣轟炮,原有的矯情被這朗月給沖得四分五裂,魂飛魄散了。

    靠,剛落地,就攤上個神經病!

    喂,你就這樣揮霍我的真心啊,辛酸呀?說著,耳邊傳來一陣抽泣。

    得,您別來這套,看來這回你的飯票是個書生呀。藍星分明聽到旁邊男生急急忙忙安撫她的語氣。

    哈哈,朗月這老妖精突然開口大笑,親愛的,我看見你那小蠻腰了。

    得,開始噁心了,把電話掛掉,老遠就看見一個穿的花枝招展的女孩子,就是她家朗月了,旁邊有一個帶著金邊眼鏡的男生,一米八左右,看著是斯文樣子。

    走了過去,朗月立即看看男生,他很自覺地接過藍星的行李,她開始眉開眼笑地挽著藍星的手,甜蜜蜜得好像就只有她一個人對她來說是重要的。

    藍星心裡想,這會怕是已經攤上一個禍水的稱號了,讓朗月重友輕色了。心裡過意不去,轉頭對那男生笑笑,你就是朗月常說的那個五郎?

    語罷,那男生金光燦爛的臉色分明掉了一層漆的樣子,原本笑盈盈的臉色陷入低潮。

    不是啦,這位才是我真命天子,朗月眼色一轉。藍星立馬明白,換新的了。看著朗月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她也只好笑笑。而那男孩子也很配合地紅起臉來,一副很受用的樣子。

    藍星歎歎氣,身邊這位真是禍水。

    出了機場,朗月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一條短信,她看了,臉色立即變調了,攔下一輛計程車,招呼著藍星進去,而她自己也坐進去,那男生卻站在原地,似乎傻了一樣,朗月把車窗搖下來,魏晨,麻煩你把藍星行李送我家去哈。半是懇求半是命令的口氣,也只有朗月說得出這種語氣吧。

    那男生立馬點頭,好好,一副一定完成上級交代的偉大任務的神情。

    朗月笑笑,喊了聲,你真乖,愛死你了。

    不用回頭也知道,那男生的臉上肯定是比晚霞還要紅艷的顏色了。

    藍星歎歎氣,你就這樣摧殘祖國的花朵呀!朗月笑笑,不理會她,忙著示意司機去湖濱北路某酒店。

    幹嘛呀,你放著飯票,帶著我去奔小康,不是吧?

    哎……朗月歎了一口氣。

    別這樣看我,怨婦不管用,我荷包沒錢!!!提高了幾個分貝。

    前面後視鏡可以看見司機都偷偷笑了起來。

    朗月的神情很凝重,到底怎麼了。藍星又小聲地問道。

    姐姐豁出去了,帶你去搶親!一副要慷慨就義的神情。

    誰要結婚呀?你前任,前前任?

    哎,等會你就知道了,我得醞釀一下情緒。

    什麼亂七八糟的。藍星嘟嚷著。而朗月卻不肯再說話,閉目養神的樣子。

    師傅呀,這離174醫院遠不?我們這有一病號,特嚴重。

    司機配合著笑了起來,而朗月還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

    這傢伙中邪了呀。藍星心裡有一百個問號。

    手機突然又狂震動起來,是她媽媽,黑山老妖級的人物。說到她媽媽,倒不是說性格孤寡,就是一副開國女皇的模樣,家裡事無鉅細都得她老媽審核批准,想來也是她媽的職業病,她媽是一個會計。因此她和她爸培養了偉大的革命精神,同樣都是受壓迫的人民。

    在哪?

    車上!

    回家路上?

    被拐賣的路上……說著,語氣哀怨地看著身邊的這位禍水。朗月眉毛突然動了幾下,一雙大眼睛瞪得更銅鈴一樣大,立即搶過電話來。

    阿姨,是我,朗月啦。

    哦哦,朗月呀。藍星怨恨看著朗月比流星還要絢爛的笑容,心裡暗暗想,她媽肯定也是這樣的表情,哎,兩個一丘之貉!

    朗月被她媽給寶貝得就像自家閨女,而她倒成了路邊攤上撿回來的女兒一樣,命呀,她心裡還在哀怨,手機已經抵達她眼皮底下。

    阿姨說,你今天歸我咯~一臉騷包樣,笑得嫵媚死了。

    最毒婦人心……她只能哀歎。

    到了,過會司機提醒她們。

    冰河飯店,是這個地方了,咱們下車。朗月說著,拉著藍星飛奔下車。

    下車後腳步卻停住了,幹嘛呀,藍星眉頭微微蹙起。

    藍星,接下來會有一場硬仗要打,你,準備好了麼?朗月鮮有的嚴肅表情。

    什麼東西呀,我和一妖精一起,沒禍害人間就好了,還擔心有打敗的時候。藍星調侃她。

    手被朗月用力握住了,推開寫著兩個大字囍的玻璃門。

    裡面空氣很差,空氣成分很複雜,煙味酒味飯菜味還有體味,五味雜陳,藍星有想吐的慾望,她腦子裡面想起這樣一句話:空氣主要由78%的氮氣、21%氧氣、還有許多稀有氣體和雜質組成的混合物。空氣的成分不是固定的,隨著高度的改變、氣壓的改變,空氣的組成比例也會改變。

    朗月向來都是鄙視她不同尋常的思維,其實這些都是八竿子不著邊的。只是藍星心裡堵得發慌,開始想課本上的東西,想分散注意力。

    朗月,我們走了,我沒吃飯的胃口了。她拉拉朗月的手,想要往回走,朗月卻自顧自地拉著她的手向人群裡擠去。

    奇怪,人呢。

    什麼人呀?她不明事情到底是怎麼個發展態勢。

    哎,你老實待這裡,我去找找。朗月完全藐視她,又像媽媽命令小孩子的語氣跟她說話。

    她一頭黑線。朗月轉身扎進人群。她百無聊賴,身邊一群陌生的人,嘴巴裡散發出一股難聞的味道,聲音很喧囂。她低頭找了個位置坐,心裡有一個不成熟的想法,難道朗月這個月財政又虧空了,所以沒錢請她,乾脆找個人家結婚的喜宴混個飯吃?

    別人一聽這想法,鐵定覺得她脫線很嚴重了,可是朗月確實做過這樣的事情,因為朗月和她媽媽弄了一場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星際大戰,搞得禍水離家出走,碰巧她又懶得和她媽進行政治會談,兩個人就臭味相投地跑去了一家網吧,度過了三個晚上,而她們媽媽戰線一致,本著不放棄,不聯繫,不關心的原則就放任她們,後來荷包虧空,肚子鬧了彆扭,朗月就義無反顧地帶著她潛進了一個婚禮宴席,大吃大喝才走掉,還不忘順手牽羊認識了一張長期飯票出來。

    藍星還在胡思亂想,猛地有一口煙吐在她周圍,鼻子一下子呼吸困難,劇烈地咳嗽起來。

    你沒事吧?耳邊響起一個低沉有磁性的男音,等等,這個聲音怎麼這麼熟悉。

    猛地一抬頭,看見了西裝革履的男子,一張意氣風發的臉龐,泛著酒暈的臉紅,眼神依舊深沉,像一泓深水,這樣英俊而又清秀的臉龐在心裡不知道溫習了多少遍。

    是你!兩個人同時開口。突然又都愣了起來,笑笑,表情有些不知所措。

    會如何再重新相見呢,藍星在心裡醞釀了幾百遍,卻沒想到心裡構思的意外卻被真的意外給代替了。

    呃,這是哪個的婚禮呀?藍星沒頭沒腦地開口說了一句,說完立即後悔,要是不認識,還在這邊打哈哈,就有點蛋白質了,眼神便沒有來由地低頭四處張望了下。

    新郎的牌子分明掛在張捷的胸前,在飯店燈光下閃爍出一串耀眼的光芒,刺痛了她的眼睛,她一下子呆住了,愣愣地看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們走吧,朗月好像被她嚇到了,從人群中穿出來,拉著她的手就要走。她這才回過神來。

    你結婚了?她有些失魂落魄地看著他問到。不遠處新娘穿著紅色的禮服正款款走過來。

    張捷遲疑了一會,點點頭,眼神裡滑過一絲心痛,很快又平靜如水了。他挽著新娘的腰,兩個人笑得郎才女貌,比翼雙飛的幸福樣子。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是多麼可笑和多餘。她抽回朗月拉著的手,從桌邊拿起一杯酒,笑著說,竟然沒有跟我說,還老同學呢,呵呵,好日子就不怪你了,以後可得補請我呀,這杯酒祝你們百年好合,早點生個娃娃,好讓我玩玩哈。

    張捷身體顫動了一下,長長的睫毛覆蓋了下來,眼神很難看見了,只有朗月看見了那個叫痛苦的表情,看來他還是對藍星有情的吧,可是命運呀,朗月在心裡歎了一口氣,而藍星只看見了那個微笑的臉龐,還有新娘發紅的害羞樣子。

    四個人在那裡戴著面具說了一些客套的話,借口幾句家裡有事情,朗月就拉著藍星的手往外走,張捷在後面說了一句,到時會給你補發喜糖的,阿爾卑斯糖。

    藍星的笑苦澀地綻開了,眼淚不聽話地落了下來,他還記得她最愛吃的糖果,可是,他卻成為了別人的新娘。難道她一直在被他用謊言包裹的甜蜜裡呼吸著,被現實一打醒,就只能原形畢露地看著其實根本沒有到來的幸福麼。

    夜晚的湖風有點大,朗月陪著她搭上了末班的船,到了異龍湖,海風從四面八方而來,她冷得不停顫抖,朗月沒有說話,只是拉著她的手,抱著她。

    朗月,你說人怎麼可以這樣虛假?

    朗月,我好冷。

    我就像個傻瓜。

    朗月,我心好痛。

    藍星不停說著話,剛剛那杯燒酒現在才開始起作用,喉嚨裡那一陣燒熱似乎現在才有了感覺。第一次,感覺到原來心痛是這樣難受的。

    朗月,我愛他,從很久之前就開始了。

    朗月,當我有勇氣想要接受他的時候,一切都來不及了麼?

    為什麼,為什麼,她不停發問為什麼。朗月一直沒有說話。

    夜裡的時候,她迷迷糊糊睡著了,朗月在她耳邊大喊大叫起來,她落進了一個強有力的懷抱中,空氣裡有一股熟悉的香味,那個時常噴著檸檬味道香水的男生,是你麼,張捷。她在心裡暗暗發問,可是眼睛怎麼也張不開了。

    也許這還是一個夢,一個很美的夢。有一個民族的歌謠裡唱到,我做了一個很美的夢,夢見了你,可是最美的是,夢醒的時候,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苦澀的眼淚滑過她的臉頰,張捷,我愛你。她低低地說著。

    抱著她的擁抱突然戰慄了一下,抱得更緊了。她想睜開眼睛跟朗月說,你是不是冷了。可是依舊是睜不開,也罷,如果可以一覺不醒多好。

    而如今的自己,終於還是沒能醒過來。

    手機震動了一下,藍星突然不可抑制地激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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