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遙緩緩回過頭來,嘴巴輕輕地張合,發出了一個問句:藍星,如果明日就是末日,你此刻會想起誰呢?
微笑的臉龐沒有溫度,習慣性的友好,眼前的臉明明就是望著她的,卻好像是透過她,在看著什麼一樣。藍星恍惚起來——
「喂,死女人,什麼時候回來呀?」
「記得帶張飯票回來哈!!」
「要不情人節我可不陪你過了~我和五郎一起~」
一打開QQ,朗月的頭像就開始不停跳動,這個是荼毒藍星近二十年的死黨朗月,而飯票在她看來就是男朋友的代號,她美其名曰,奉獻,說這是為了提供機會給世界多的男人體驗生活的機會,所以她做出的犧牲。藍星就喜劇地看著那群男生前仆後繼悲劇地死在朗月的牛仔褲底下。而這些男生的名字就和玻璃上的灰塵一樣,一抹就消失在朗月的世界裡了。
對此朗月的總結是,這個就像是一早爬起來刷牙,一手拿著洗具,一手拿著杯具。
所以朗月有個外號叫采草大俠,還不知道是哪個沒有水準的稱呼的,倒也一炮而紅,而藍星也有一個外號,小龍女。總是面帶微笑,與男生總是有隔閡一般,不肯隨便說話。
這樣兩個人碰在一起,還成為死黨,這是所有人心裡的疑問。
而對於此,兩個人從出娘胎後就驗證有緣了。而這個緣分是她們的媽媽證實的,小學六年級的家長會,她們媽媽兩個巨頭碰撞在了一起,巨大的火花開始往外噴射。她們這才明白,原來,她們是出生在同一家醫院,隔壁床的,還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
兩個人當時不滿地抗議,我們的出生日期差了兩個月呀。被兩束光芒同時掃射到了,因為要讓你們早上學呀,我們的苦心,哎,我們當父母的可是一片苦心。說著兩個人牽著手含情對望,大有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的情形。
原來這兩個巨頭曾經在一同是大肚婆的時候,就已經培養出了深厚的感情,彼此還產生了一個不切實際的美好願望,說是兩個人如果一生男一生女,就定娃娃親。
哇,兩個封建社會的婦女。她們異口同聲。同時心裡還慶幸她們是同性,還好她們的媽媽還是正常想法,要不說個同性戀也可以,她們兩個立即就無語了,性取向還沒出生就被定下來了,那日子還怎麼過。
腦袋上很快被同時敲出了兩個清脆的聲響。哎,你手疼不。那兩人絲毫不顧被敲頭的兩個女兒頭是否受傷,倒惺惺相惜起來了。
一切婦女都是母老虎,兩個人有了共同的認識。
受不了。兩個同時吐出舌頭,也就是那個時候確立了統一戰線的局面。
說來也怪,朗月長得確實是落落大方,一副女俠的樣子,濃眉大眼,看著很精神,而藍星卻是一副病柳模樣,多少都有點林妹妹的像頭在,細眉鳳眼,大有淑女風範,可是兩個人一碰在一起就立即產生化學反應了,按她們老大的說法就是不正常,兩瘋子。
是呀,我們生來就是為了互相襯托的。兩個人經常在教室搞曖昧。濃情蜜意的,搞得周圍的人雞皮疙瘩滿地,她們才肯停休。
而從小學開始兩個人的命運就被綁在一起,一直到高中才勞燕雙飛。朗月報了東北的大學,而藍星則是往雲南蹦去。可是這也絲毫不影響兩個人一起八卦的心情。
「喂,今天幹嘛去了,我和我那男朋友分了,輕鬆呀~這才是人生」
這就是朗月每個月必然要開口說的事情,藍星統計了一下,很正經地告訴她,該女桃花精,每逢月中必然了結一樁深情,禍害人間,荼毒世人。
放屁,朗月憤然回擊,我是捨不得我家溫柔似水的姑娘你,夫人,紅杏出牆是表示我魅力的時段,可是我對你依舊是一顆赤子之心……
藍星立即回去一個嘔吐的表情,和王蘭蕾絲,也不和你,假女人,你個。
說起王蘭,就是藍星和朗月在高中時期時常看著噁心的女人,時常在教室和男朋友摟摟抱抱,搞得有一次班主任憤然地大叫,我給你們錢,你們到外面開房間。
樂得她們一群人憋著笑,一臉看好戲的姿態,而人家卻有本事地接過老班手裡的大團結,笑著說,人民感謝你。
被她們奉之為賤人之極品。搞得她們兩個總是想合謀拍一部叫賤人的電影,因為主角就是現成的了。人家演員還要反覆琢磨這個角色,沒準還得實地考察什麼地,可是王蘭都省了,她就是個現成的,她只要把她自己展示出來,肯定奧斯卡金獎都是有著落的,當然還得她們兩個找得到投資商,每次遇到王蘭,她們就默契地浮現出金燦燦的搖錢樹的想法。
而這個想法到了畢業都沒有實現。朗月報了法律,而藍星報了金融。
當時的志願書一交,老班都要把下巴掛到地上了,她們可是她最得意的門生,曾經在她率領下出戰過無數次比賽,在文字方面拿到了無數獎項,她就認定她為祖國人民培養了兩個作家。時常在人前炫耀著,這兩個在她看來可以光耀她文化厚度的學生,甚至連兩個人獲得諾貝爾文學獎項的宣言都想好了。固然是有點脫線的表現,但是老班確實對兩個人寶貝得很。
每次在課上她都不忘講述一下她的文學史:
我的第一部手機是我寫對聯得到的,哎,那個歷史呀,說著,順著她的眼神,她們可以很自然地看見了那裡面閃爍的光芒,那是她的幸福史。
我的老公就是我的讀者……
我孩子寫作也特棒,拿了什麼什麼獎項的,她總是不厭其煩地講述著……
所以當時,對於老班的發家史,戀愛史,家庭史,同學們都有一個較全面的認識,總結兩個字就是文學。
碰巧那時候,兩個人也都懶得上課,也就樂呵呵地以要去參加北影、上戲等學校的自主招生考試為名這麼假吧意思地跟老班說了一下,其實就是打著這個旗號,光明正大地出去揮霍人生,而老班也特給面子,一聽這事情,立馬掉頭把她們家長給順利說服了。她們也就無法無天地玩了一個月,玩得都有點昏天暗地了,才回到家裡。而那考試竟也見鬼一般過了。
藍星還沉浸在往事裡頭,朗月的頭像開始瘋狂跳動:
死女人,人家王蘭都結婚了
人家老班也結婚了
人家隔壁姐姐也結婚了
人家張大嬸又再婚了
藍星看著一大堆的話,嘴角抽搐,她明白朗月想說的是,現在全國人民就剩下你單身了……她搖搖頭,這個女人向來修辭手法就是一流的,特別是誇張。
她立即回復到:沒才,沒財,沒身材,沒神采,沒貌,沒傻冒,綜上所述,造成沒市場,沒人要,這不你給我總結的真諦麼?
哎,我是恨鐵不成鋼呀~
你說我容易嘛~
我就是替你著急,人家大媽說了,你這個年紀,她孩子都有兩個了……
朗月,你是嫌命太長了麼!!!!
藍星憤然打出了四個感歎號,嘴角卻還是笑著的,她知道朗月也只是為了她好。
喂,難道你對某男還念念不忘呀~不會吧??
某男,就是那個在小學六年級的時候,偷偷在她自行車後座留下一束野花和一張賀卡,寫著我是某某,我喜歡你。
當時對於某某這個詞,朗月和她還好好琢磨了一下,不知道是哪個無名人士,也就當笑話一笑而過,沒想到隔了一個星期,又收到了,這一回碰巧被藍星碰見了這個男生,原來是她隔壁班的張捷。那是一個白白淨淨的男生,和女生一說話就要臉泛紅的人,對於他的行為,兩個人深深地探討了一番,最後得出結論,男人不能看外表。
而那時候,其實藍星心裡甜絲絲的,因為對於這個男孩子,她五年級的時候就注意到了,只是淡淡的好感,兩個同時參加奧數比賽,那天下雨,他把自己的雨傘留給她,當了一回英雄,確實也讓藍星感受到了言情劇的魅力。
喂
喂
喂
死女人,躲墳墓裡去了呀?
你是不又開始意淫了,整個花癡女!!!鑒定完畢。
一回過神來,朗月又辟里啪啦地說了一大串話,藍星才緩緩回到,嘴角又是一陣抽搐,惡狠狠地打字到:小樣,我好想你哦,順便貼上一個口裡吐著心的曖昧表情。
噁心,死女人,每次都轉移話題!!
藍星低頭笑了笑,這是兩個人的默契,張捷是心裡不能輕易碰觸的話題。他追求她七年之久了,可是她仍然不知道是不是應該答應他,或者說,她更喜歡這樣的曖昧。
這麼多年以來,不是沒有人追求藍星,可是她一副冰清玉潔的樣子,對於男生一概判死刑。連眼瞼都不張羅一下,統統是斬立決。
朗月總以我肚子餓,給我找張飯票來為借口,而藍星立馬推辭,你幹嘛不自己找?
哎,女人命苦呀,不是為了維持形象麼,我容易麼。一副啞巴吃黃連的樣子,演技是一流,可是落不進藍星眼裡,就你那姿色,一揮手,齊刷刷一個團的人物都到齊了。兩個人鬧來鬧去,藍星依舊是度過了十九個單身節。
只有藍星明白,其實,她一直有喜歡的人,是他。
下雨天,他會給藍星發個下雨了,記得帶傘的關心。每逢節日,他從來也是第一個到來的問候。想到他,她心裡暖暖的。
哎,你們地下戀情什麼時候才能含冤昭雪呀?
什麼詞彙,我和張捷是清白的!
得,您記著哈,趕明個你們如果有個啥你儂我儂的,這個就是呈堂證供,必勝客四天的伙食。
無語,整一個飯桶!!胖死你!!
別羨慕姐,姐只是一個傳說,不胖的傳說,哈哈~~
藍星甚至可以聞到朗月嘴巴裡夾雜著的各種食物的味道,這個大胃王從來都不是蓋的,一次兩個人去吃串串,硬生生地給人吃了四百串,藍星估計也就吃了個三十串,搞得老闆娘當時整個臉色就跟見到鬼一樣,挺著這樣多東西的肚子,後來又吃了許多甜食,如果不是她老早就知道她的飯量,恐怕也會跟老闆娘一個反應,一起去的那個女生後來拉拉我的衣襟,朗月是地球人麼?表情格外認真。這事讓藍星笑了一個暑假,甚至傳播到了兩個媽媽那裡,一千五百隻鴨子一起齊聲笑她。
一千五百隻鴨子最終給朗月一個建議,交男朋友,首先要問,你荷包充實不?
後來,確實也成為了她每次交往的第一個句子。地球人的極品。
可是,她那身材是標準的模特身材,一米七的個子,體重九十六。羨煞旁人。
不和你說了,有人請我吃飯~~
你不是剛吃了火鍋麼?
哎,別整得像你失憶了一樣,姐的飯量不是假的!
崩潰,藍星打出兩個字,外加一連串的省略號。
哎,對了,你什麼時候回來?
明天。
哦,好吧,到時,我拉個飯票,哇哈哈,小妖精,我們又可以一起禍害人間了……
藍星直接性忽略她的話,下了線。回頭看看一地板的衣服,哎,得收拾了,明天一早的飛機。說是這麼抱怨的,可是心裡難以掩飾一種喜悅,就可以看見他了。
那個他是張捷。那個她閉著眼睛也可以描繪出他樣子的男人,那個藏在她心裡八年的人。
聽說,圍巾的物語是圈住你的心,而手套是溫暖你的心耶。有一天,宿舍裡的女生念著雜誌上的一篇文章說道,藍星就上心了。原本不會女紅,也開始對著網上的視頻學著織圍巾這樣的事情,她想,到時,拿給他,他是不是就該明白她的心意了呢。想著臉就紅成一個幸福的樣子,那種單純屬於小女人的幸福。
桌上有一副藍色的毛絨手套和藍色的圍巾,是送給他的,她躲在被窩裡頭織了好幾個個晚上,搞得一整個宿舍都擠兌她,是不是送給男朋友的呀?
起初她還紅著臉辯論幾句,後來也不可置否地笑笑而已。
這種感覺叫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