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木終究北雪 人淡淡,水濛濛,吹入蘆花短笛中。 第二十七章 片段
    從來沒有真實在她生活中出現的人。總是會夢見一個小小的村莊,過幾條小橋,微微蕩過幾門小溪,黑瓦白牆上面厚厚的泥土味,外面是穿行而過的綠色。裡面飛快奔跑著幾個小孩子,裡面有一個女孩子,她穿著老土的衣服,臉色總是黃色的偏向了黑色,可是眼睛卻是微微發亮著,好似會說話,一眨一眨就是一個歡快地講訴。她格外羨慕鄰居家的孩子,哪怕總是不光鮮的成績,哪怕有多麼頑皮,哪怕總是讓老師告狀,哪怕是經常雞飛狗跳地滿地亂跑亂叫,背後是他爸爸提著一根大大的棍子,哪怕是他時常被大聲責罵,哪怕他經常磕磕碰碰地滿身都是傷,哪怕他時常哭著說要打死他爸爸,而實際上又怕得要死,哪怕他總是口無遮攔地髒話連篇。

    就算他有再多的不是,唯有一樣,他就是勝利者,他擁有一個家庭。

    一個愛嘮叨的媽媽,一個愛打架愛喝酒的爸爸。

    還有總是哭哭啼啼的他,嬉皮笑臉的他,是小巨人,這樣顯得很完整。很具體。還有不可以忘記的一個人,失去了他就全部不完整了。南木。沒有勇氣的時候,會在心裡默念。那是勇氣的出口。

    有「突突」在門前經過的拖拉機,載著滿滿的沙石,應該是又有一座新房子要建立,然後又多了一所沉寂的老屋,或者老屋的消失,沒有油膩的廚房,沒有吵鬧的喧嘩,沒有鍋碗瓢盆打落的責罵聲,連掃把都顯得寂寞,所有人都離開了。

    低下頭,數著地上成群而過的螞蟻,來回不停地穿行往東或者往西,離開或者回家。

    像所有的人一樣生活著的螞蟻。

    時鐘慢慢地走向這一年的終點。一年覆蓋一年。匆忙而過的日子。

    她一直想,我還來不及問他,他喜歡我麼?如果有一天相見,那麼第一句話要是什麼呢。說你好,還是說,我是你女兒,還是問他,拋棄我們,你有沒有過得更好。

    而這些話不管經過多少年,還是藏在心底,那是一個不能說的秘密。

    她歎了一口氣,右下角的qq頭像閃個不停。輕輕點開。連美夢也沒有出現過,只是一些片段,不能夠拼湊起來的,好像斷裂開去的化石。

    過去的,似乎都是悲傷的情緒。

    一米:又在看四月物語了吧。給你聽一首歌,大家都說很適合我。

    微安:恩,好。

    一米:開始發送文件

    微安:接收成功

    音樂從耳機裡蔓延開來:

    所有人都勸我小心,你一定會帶來傷心,我微笑但沒有響應,聞著你黑色的皮衣,聞到了奔馳的刺激,你載我飛去看流星,他們用聽說來決定,我要用抱你來懂你,不夠靠近誰看得清,我自己找答案誰說的都不算,你會是禮物還是炸彈,就讓我親手打開看,要自己找答案,每顆心都有陰暗和蔚藍,只有我看過你脆弱簡單,她留的照片還有信,你點火燒成了灰燼,說有我不需要曾經,把最後一口煙吐盡,你吻我到不能呼吸,我哭了但沒有聲音,我只想安慰你有的混亂……

    腦子有片刻的恍惚,這樣的情節似乎在哪裡看到過的,有一個穿著黑色皮衣的男孩子映著夕陽站在面前,笑著露出了八顆乾淨的牙齒,在陽光下微微發亮,他有一口可以蠱惑人的聲音,眼角眉梢都是柔情……

    一米:微安,你還在麼

    微安:在

    一米:我想要回去,不想一個人在這裡了,空虛並且孤單

    微安:恩。如果心裡面沒有著落。在哪裡都會很寂寞。

    一米:是,好寂寞

    微安:抱抱。一米:這樣是不是很容易讓人乘虛而入呀

    微安:恩啊。是的呢。呵呵。

    一米:昨天和一個朋友出去散步。

    微安:恩。

    一米:很優秀的一個男生。讀書上。

    微安:呵呵。

    一米:他大一時有個女友,大二一樣交流到山大,大三一樣搬來這裡。他在複習大一的數學,說看到一頁,突然很難過。那頁是那女生胡亂塗鴉的,寫著他們倆的名字,他說她自己不讀書,愛玩。但逛街什麼的也不會強迫他去。還陪他自習。才有了他當下的成績,但當初他為了專心讀書和她分開了。如今想到她很歉疚。

    微安:恩。

    一米:那女生很強悍…那時翹課去山大陪他讀書。他那時不適應山大,讀不進去,我想這個男生,還喜歡著她呢。但因為傷害過她不敢再觸碰。

    微安看到這裡輕聲笑了,表情很冷,最美的愛情就像是風和日麗的天氣裡,湛藍的天空裡漂浮著幾朵潔白的雲朵,閒淡的心情伴隨下,站在一望無際的大海裡,看著潮起潮落的朝夕,把心情哼成一首歌,隨著四季更迭著音符和音量,歌詞裡面擁有著不同顏色的溫度。用最簡單的音符彈唱最持久的歌曲。歲月的磨蹭,許多愛情都難免經歷七年之癢的波折,能夠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可謂是童話裡的童話了,而這樣的童話往往都只屬於少部分的人群。鍵盤上快速打到:我想他不愛她。他只是懷念她的好。他很自私。

    一米:是麼?我倒覺得是他明白得太晚!

    微安:那不是愛。

    依米:我也不懂愛,我也只會偶爾懷念,這個校區現在有兩萬人,我不知能否遇到一個,什麼都對味的人。

    微安:那是緣分。

    一米:所以遇不到呀

    微安:笑。沒有人可以知道的呀。

    一米:那你呢?羅峰和小日本分手了。

    手指緩慢了下來。一米繼續說道:真的一點也想不起高中的事情了麼?

    微安的心口突然不可抑制地停頓了下來,胸口被猛烈撞擊了一下,很久都緩不過氣來。這個名字很久都沒有人提過了,從高三畢業了,就再也沒有見過他們。沒有聯繫。沒有消息。和空氣一樣。

    話和空氣一樣緩慢跟隨出來:一米。我只是很累,不想回憶起來。

    短暫的沉默後,一米靜靜打出一行字,微安,那麼就不要回憶了。

    她只是習慣在固定的地方和固定的人,做著固定的事情,與固定的人說話,微笑和沉默。

    像個在城市裡的一個客人,被它接待了,卻無法接納,她沒有用心去感受這個城市,總是要離開。離開。在枯萎之前。在等待到來。她等良人歸來。而良人何時歸來,她從來都不知道。

    大腦的容量不足用來承載那些過往,所以斷裂了。正如它開始的時候一樣,記憶就是活著的一種印證,而忘記就是背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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