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康心中怒火難平,他不懂,這個羅西西為什麼一直以來對他就是一副仇深似海的樣子?如今又為什麼私自出逃?無論如何,這次一定要找她問個明白。
心中有千百個疑問鼓噪著他,又有瑤羅要死要活的相逼,宇文康在府中寢食難安,索性親自領人出城去了。
一路南行,向著大唐的方向。
天色將晚,且天氣陰沉,兵士們都勸王勒馬回頭,宇文康一言不發,依然策馬前行。
不多時,天空中暴雨傾盆。
「王,前面有個山洞,您進去躲避一下吧!」
宇文康在雨中清醒了一下,一勒馬頭,向兵士指引的山洞走去。
有兵士先跑了進去,幫王勘察洞內情況,不一會兒,裡面傳來一片噪雜聲,「出去,出去,王要在這裡休息。」
「等一下,不要攆他們出去,大家都是來避雨的,現在外面雨這麼大,出去了他們能去哪裡?」宇文康制止了兵士,闊步走進洞來。
他四處看了一眼,洞裡大多是些著唐服的老百姓,雖不是契丹子民,但看樣子都是投奔契丹而來的。
人們主動縮在一個角上,膽怯怯地看著這位高大偉岸、雄渾大氣的王。
「你們不用害怕,我和你們一樣,也只是來避雨的。」宇文康把聲音放得更加溫柔,他不想驚擾了他們。
不多會兒,兵士在洞中架起一堆火來,宇文康下令可以讓老百姓們過來烤火。
大家身上都濕漉漉地很難受,一開始有一兩個人湊過去,後面的人見安然無事,也就放大了膽子,紛紛靠攏過來。
剛才聚集的人群慢慢變得分散了,到最後只剩下一對男女一動不動,男人幾乎是背著身靠在牆角,女的則把頭深埋在男人的懷裡。
宇文康不經意間看了一眼,他們會是什麼關係呢?夫妻?看相擁的姿勢像,但衣著不像,男的是一身白衣,雖稱不上錦衣華衫,但衣料也是上等之物,女的卻是粗布羅衫,一副農家婦女的裝扮……
「喂,過去烤火吧!」一兵士走上前粗聲叫道。
「謝了,我們不用。」男人回答,不但沒有回頭,相反的,卻把頭向裡面偏得更多了。
這聲音聽著有些耳熟……
宇文康站起身來,慢慢走了過去,「朋友,可是大唐人士?」
「是。」只有簡單的一個字。
宇文康越來越確定自己的感覺,這是個熟人,但他到底會是誰呢?
「不知朋友到契丹來打算做點什麼呢?」宇文康繼續發問。
「探親。」男人略一思忖,用盡量少的語言作答。
宇文康眼睛一掃,無意間看到了牆角處還夾著一支長劍,而那男人的手正緊緊地握住劍柄,隨時都有出劍的可能,他微微一笑,心想我有辦法讓你主動轉過臉來了,想畢,衝著兵士一使眼色。
三四個士兵同時拔劍,「蒼啷」一聲,那男人果然反應迅速,閃電般出手一格,幾個兵士的劍已紛紛脫手。
「上官遙。」只旋轉的一瞬間,宇文康已經看清了對方的面容。
果然是老朋友,只是再見上官遙,他的心裡已經五味雜陳,有初見老朋友的驚喜,更有前塵往事被掀起的哀傷……
然而,這種感覺還沒有持續多久,緊接著又被另一種巨大的驚訝所替代!
上官遙挺身而起的時候,他懷裡的女子毫不察覺,猛地向後仰了一下,落出了粗布頭巾下的清秀面容,尤其是右眼上的那塊紅痣,更是分外的刺眼……
「思思……」宇文康失控地撲了上去,一隻手緊緊地鉗住她的手臂,就算這是個夢,他也希望留住她……
思思使勁想往外掙出自己的手臂,她好不容易逃出了王府,她不想再次被宇文康抓回去,不,她不想,那種撕心裂肺的痛她不再想要……
「思思,我終於找到你了,這些日子你都去哪兒了?你受苦了沒有?」宇文康突然失控,他緊緊地把思思擁入懷中,下額在她的頭上輕輕摩挲,鐵漢男兒的眼中儘是晶瑩在閃動。
他是真的嗎?還是他在表演?思思在他的懷中深切地感應到了那種真情的湧動,是真的,那心跳不會有假!不,不是真的,他對瑤羅才是真的……
李思思簡直要抓狂了,她思不清也想不明白!
猛抬頭,看到了上官遙眼中複雜的神色,思思週身一顫……
「宇文康,放開我……」思思在他的耳邊冷冷地說道。
如一盆冷水從頭上澆下,宇文康的衝動被澆去了大半,他慢慢鬆開思思,將她的面頰捧在眼前,仔細審度,是思思,絕對是思思,那右眼頰「美艷」的紅痣是獨一無二的。
「思思,你來契丹找我,是不是?」宇文康的聲線迷人且動人心魄。
「我……」思思頓了一下,她這才想起,宇文康認出她來,是因為她是李思思,而並非羅西西。
而原因就在於她臉上這個畫上去的紅痣。
幾經挫折,李思思對宇文康已經完全失去了信心,她決定逃回大唐,找到陸乾的前世李君羨,她想既然在現代是陸乾拋棄了她,那麼唐代的「因」也肯定在李君羨身上,只是那時深深迷戀宇文康,沒有想過要追查李君羨身上是否有蝴蝶印跡的事情,現在不同了,她死心了,她想回現代了……
為避免宇文康畫影圖形捉拿於她,思思靈機一動,在自已的臉上按照原來的樣子又塗上了紅痣,途經一村莊時,又拿一身華服和一位農婦換了身粗布衣裳。
誰知事情湊巧,她恰恰遇到了剛剛來契丹的上官遙,思思抱著上官遙放聲痛哭,不用再說其中原因,上官遙已是心痛不已。
就在兩人既將離開契丹地界的時候,天降大雨,他們只好進山洞躲避,卻偏偏又遇到了追趕羅西西的宇文康。
「我是李思思。」現在這個時候,思思情願承認自己是李思思,而不是羅西西。
她心中暗想,浴火重生,不過如此吧!
宇文康,此李思思已經非彼李思思了,李思思的回歸,正是過去的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