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涼,曲靜成殤。
空曠的大殿裡持久地迴盪著一段由玉笛發出悅耳輕靈地旋律。
懸掛在窗口的一串竹風鈴輕快地搖曳在風中,混合著笛聲巧妙地伴著樂。
擱置在桌台上一壺熱酒蒸騰著裊裊霧氣,朦朧,且迷幻。
不知過了多久,笛聲輕然停止,隨即一道挺拔的身影隱現於清華的月色之中,其週身散發出的光華無人比擬。殷紅地唇輕輕地抿動,略顯清冽地聲音安靜地響徹在這奢華空寂的大殿裡,「渲,今天是她的生辰,亦是她的忌日……你可記得,五年前,我們幾人在湖畔結識,曾誓約一起雲遊天下,卻不想……五年後,唯獨失去了她。」
「靜雪她這輩子最大的願望是尋得自己的有心人,這二年,你待她的情意,我們都是看在眼,明於心……我想,此生她也覺得無憾了。」
安坐在案桌前的習紙渲低著頭,飲盡杯中的酒,淺淡地說著,精美地面龐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然而坐在一旁的君若水卻是兀自沉思,從頭到尾都是靜靜地聽著,不發表任何言辭。
在這一刻,彷彿從來不曾有著什麼帝王、太子、王爺等尊貴的身份,有的也只是幾個感情深厚的兄弟朋友罷了……
握著玉笛倚靠在門扉上的君沉惜垂下眼眸,覆蓋住眼中的漫無止境地憂傷。薄片般地嘴唇微微勾起,無言的悲傷盡顯其中。
在外,他是沉著冷靜,無所不能的皇,可褪去朝服皇冠的他也只是個失去畢身摯愛的癡情兒。
淺淺地歎息聲,伴隨著拂面而來的晚風煙消雲淡,不留丁點痕跡。
五年前,他不過是剛剛涉及朝政的少年皇帝而已。在那一年,以體驗民情為由,他結伴君若水一同微服出巡,豈知在經過藍州的途中結識了女扮男裝的靜雪,風華絕代的清冶,還有艷傾各國的習紙渲……
閉上眼——
耳邊依稀響起那一聲聲溫婉清約地聲音:
「沉惜哥哥……沉惜哥哥……」
……
靜雪。
驀地抿緊唇,緩緩地睜開眼,轉身迎向冷寂地月光,無聲地追憶……
突然地沉靜,顯得這間空曠的大殿裡愈發地冷寂起來。
習紙渲雲淡風清地舉著酒杯,一口接著一口的品飲著這些溫熱地酒水,妖嬈地眸,平靜如深潭,教人看不出絲毫地情緒。
※
靜躺在軟榻上左右睡不著的蘇流鶯懶懶地睜開眼,盯著這陌生的地方,心裡忍不住想念起洛王府的房間了。
吸了口氣,掀開錦被,穿上鞋子走到窗沿前,傾過身子打開木窗,抬頭望著泛著幽藍地天空,微微歎息——
真折磨人。
她這不是還沒睡著麼,居然黑夜都換成了白天……
掄開胳膊,舒服地伸展了個懶腰,轉過身準備出去時,正好瞧見了端著熱水走來的宮婢,微微困惑,瞥見她手中端來的熱水,瞬間明瞭。
一個看起來年紀較小,模樣卻是極其靈秀的小宮女,認真地替她梳妝打扮後,帶著幾分膽怯地問起,「王妃昨夜睡得可好?」
蘇流鶯俯身湊近銅鏡前,看著眼周隱現出黑眼圈時,忍不住驚呼道,「天吶!成國寶了!」
站在一旁的宮女掩嘴輕笑,轉過身擰乾熱巾子遞給她,輕語道,「王妃,用這個捂一下便會舒服些——」
蘇流鶯轉身接過她遞來的毛巾,試了試溫度,覺得還行,便放在了眼瞼處捂了捂。
小宮女站在一旁看著她露出微笑,聲音悅耳地響起,「王妃,太后讓奴婢通知您,讓您過去一同用早膳。」
「嗯?」蘇流鶯眨了眨眼,想起太后昨晚滿腹心事,欲言又止地模樣,不知覺地點頭應道,「哦……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