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得很好。
林驍拉上了窗簾,為的是避免熾熱的陽光照射到病床上。由於剛下過雨,氣溫比較涼爽,還沒有開空調的必要,林驍只把風扇調到最低檔,溫柔地為病床上的藍菲取涼。
這裡是市人民醫院的高級病房。
林驍不可能讓藍菲在一家私人醫院裡住得太久。只過了一夜,第二天他就把藍菲從香竹醫院轉到了市裡最大的人民醫院。
長年的訓練,使藍菲的身體素質極棒,這次受傷不輕,但總的來說都是皮肉傷,沒有動及筋骨。她今天的感覺已經好多了。
林驍昨晚在這裡陪她度過了一個夜晚,兩個人說了很多話。心上人十年臥底的經歷險象環生,艱苦卓絕,聽得他聳然動容。他也從而知道了天馬之星走私毒品和狂野玫瑰在天河扎根的始末,並且他還得知,貌似嬌柔的藍菲,曾經在與犯罪分子的搏鬥中數次負傷,她那看似魔鬼般惹火的身材,其實早已是傷痕纍纍……
一晚上的傾心交談,使林驍深入瞭解到了什麼才是真正的警察,達不到崇高的精神境界,是無法成為一名合格刑警的。尤其是國際刑警。
然而,藍菲對案情的述說讓他心驚,他做夢也沒有想到,狂野玫瑰的活動不但在十年前就已經開始,而且他們的「創始人」居然是深受父親喜愛的司馬月!
而現在狂野玫瑰的當家人,卻又是司馬月的姑姑,藍蠍子司馬楓!
司馬楓,誰是司馬楓?!
當藍菲把自己對韋荷的懷疑說了出來之後,林驍也頗為贊同。除了這個女人,沒有人更符合藍姑的身份了!只可恨自己和父親都瞎了眼,讓她在天河縱橫十年,竟一點也沒看出破綻!
想想那天在金頓酒店的窩囊事,他仍然怒火萬丈,這個該死的藍姑不但毒辣,而且不要臉!
身體畢竟還有些虛弱,說了很久的話之後,藍菲就感到有點累了,林驍在她的背後墊了個枕頭,讓她半靠在床頭上休息。
林驍卻伏在床沿,久久地凝視著她那妖嬈、可愛的面容,心裡卻是波濤洶湧。
如果她不是警察,如果他和自己的公司沒有遭受如此厄運,他一定會用自己一生的時間來呵護、照顧她!然而,沒有這些如果,他和她又怎麼會夠有今天的相識呢?
命運是公平的,但命運的公平是建立在人為的善惡平衡的基礎上的,如果有誰破壞了這種平衡,所得到的一定會是命運最嚴厲的懲罰。
兩個人的目光時不時地就忽然碰觸到了一起,藍菲眼中的嬌羞和柔情已經不見了,被一種複雜的東西所替代。
她的心裡又何嘗不是如此的複雜?
林驍的手機突然響了,許克簡向他匯報,說警方在公司裡到處抓人!
「出了什麼事?」看著臉色驟變的他,藍菲不禁問。
「胖子開始行動了!」他把手機揣進兜裡,咬了咬牙說,「也好,也好!這群王八蛋,就算彭飛不抓他們,我知道之後也要舉報……」
他看了看藍菲:「我得走了,讓齊娟陪你吧。」
由於彭飛這次的行動並沒有跟藍菲打招呼,因此她並不知道彭飛已經抓了董馨,而且還獲悉了五十五名潛伏毒販的名單。不過她很清楚,彭飛向來不打沒把握的仗,看來圖窮匕見的時候已經到了!
林驍在俞莉的辦公室裡找到了彭飛。
這時不但董馨供出的那五十五名犯罪嫌疑人基本全部落網,而且通過當場審訊,這些人又供出了他們所知道的同夥。天河塑業在警方的包圍下,來了一次大清掃,最後總算在一起,抓獲的潛伏毒販竟達二百多人!
不過,網過千遍,也難免有漏網之魚,儘管警方的行動極為神速和嚴密,終於還是給跑了四個,其中就包括9號倉管騰新元和那個人事部的主管權孝斌!
「老同學!你的公司要來一次大換血了。」彭飛臉上帶著久違的欣慰笑容,望著外面正被警察們抓上車的犯罪嫌疑人說,「就是這些人,在狂野玫瑰的指揮下狼狽為奸,把毒品源源不斷地經過你的公司銷往各地!你的質檢部長、採購部長、倉管主管、倉管員、司機、司磅員,有幾個是真正的務工人員啊!」
看著這些平時裡老實巴交的「員工」們,林驍簡直氣不打一處來,一反常態地恨恨說:「查!把他們全都挖出來!我配合,我完全配合你的工作!……媽拉個×的,最好把這群小王八羔子都他娘的給宰嘍!」
彭飛心裡忽然一陣隱痛,同情地看著他說:「如果老爺子在天有靈,看到今天的局面,也會痛心的。」
「痛心?他痛什麼心?!」林驍完全不是往日的孝子模樣了,「偷稅漏稅,害人害己。這是報應啊!要不他給這些鳥人創造了這麼好的條件,何至於有今天?!我找誰說理去?」
他瞪著彭飛,眼睛血紅,「你查!你繼續查!我公司的人有好幾萬呢,不論牽涉到誰,都要給我挖出來!老子豁出去了……」
說著,他的目光就有些發直了。
彭飛驚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擔心地問:「喂喂,你沒事吧?」
「沒事!我就是要報仇!這幫人不槍斃,我死不瞑目!……」
嘴裡說著,他身子卻像是搖搖欲倒的樣子。
其實彭飛又豈能不知道老同學此時的感受?好端端的公司給折騰成這樣,換成誰也無法接受。
犯罪嫌疑人被陸續裝滿了幾大車,在警方的押送下離開了公司。
彭飛沒有走,他仍和林驍坐在俞莉的辦公室裡聊著天,俞莉端茶送水,忙得不亦樂乎。
「你怎麼在這兒貓著?」林驍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問彭飛,「人都抓完了,你還不走?」
彭飛一笑,沒有回答,卻反問他:「聽說藍菲受傷了?情況怎麼樣?」
他還並不知道藍菲的真實身份林驍已經獲悉。
林驍哼了一聲,極不不悅地瞪了他一眼:「你們合起伙來,騙得我不輕哪!……這裡裡外外的人都騙我,我是他娘的大傻瓜一個!」
「兄弟,千萬不敢這樣想!」彭飛這才明白老同學已經知道了一切,見林驍有些激動,他趕緊解釋,「就算你是外行,也應該能想得到國際刑警的紀律之嚴明吧?又怎麼能怪她呢?」
「我不怪!!」林驍悻悻地朝痰盂裡吐了口痰,「怪有個屁用呀!你們警察和毒販子在我的公司裡雙雙上演諜戰的好戲,我感激還來不及呢!……」
彭飛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現在不是鬥氣時候。我再告訴你一個消息,你可要挺住啊!」
聽了這話,林驍心裡就是一沉,驚異地看著他:「還有更不幸的消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