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凌晨時分。
龍湖分局大院子裡一片寂靜,辦公樓上,只有彭飛的辦公室裡還亮著燈光。
燈下,他凝視著桌面上那張抄有沈君詩詞的稿紙,在苦苦思索著。
「新生活難求,任婚紗照孑影;情深必是有緣人,情濃處讀寫心裡話。溫馨浪漫二人卻無緣,盼喜添貴子三口賀團圓;空思念傾筆萬頁難表悔恨,歎問蒼穹向何處找回我青春……」
他指間夾著的香煙前端,白色的煙灰已經燃得很長,但卻沒有引起他的絲毫注意,他只是盯著稿紙,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這八句寶塔格式的古怪詩詞,到底有什麼含義呢?沈君為什麼要在照片上寫這樣一首詩詞?她要告訴大家什麼?
一陣刺耳的電話鈴聲把他從思索中驚醒。他抬頭拿過手邊的電話,接聽之下,原來是值班室打來的。
「彭科長,快下來!又出命案了!」
彭飛心中一沉,二話不說就掛了電話,登登登地跑下了樓。直奔大門口的值班室。
等到了值班室,就見一個遍身血污的男子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值班刑警小岳和另外幾名刑警正在搶救。
彭飛撲了上去,閃目一看,見男子還沒有完全斷氣,但也離死不遠了,左腹部和前胸中刀,都在沽沽地往外冒著血,止都止不住。
「我是彭飛!你叫什麼名字?這是誰幹的?」彭飛急問。
男子聽到彭飛自報姓名,本來奄奄一息的他頓時掙扎著伸出一隻胳膊,眼睛瞪得溜圓,喉嚨裡咕咕直叫。好半天,他才拚命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來:「……我……叫小……刀……報……案……」
彭飛趕緊掐住他的人中,緊接著問:「你要報什麼案?襲擊你的人是誰?」
「……」男子嘴巴一張一翕,嘴唇劇烈地顫動著,但其生命的確已經到了盡頭,無論如何也沒有力氣再說出一個字來。很快,他身子一軟,氣絕身亡!
彭飛懊惱地歎了口氣。只差一點點,哪怕再多給這男子十秒鐘的時間,也能聽到一些重要的線索。可是現在……
「是誰發現的他?」彭飛問小岳。
小岳向門外一指:「是那兩個防暴隊員把他送過來的。」
彭飛扭回頭,注意到門口站著兩個110的防暴隊員,在他們的身後,停放在大門口的一部白色巡邏摩托車還一閃一閃地亮著紅色的警燈。
「你們是在哪見到他的?」彭飛用手指了指地上已經斷氣了的那個男子,問那兩名防暴隊員。
其中一個防暴隊員向彭飛報告:「就在前面不遠的那條岳公巷裡。」
「岳公巷?」彭飛不由向大門外看了看,迅速地回憶了一下。
龍湖區是習江十分繁華的一個區,位於這裡的第二分局也就是龍湖分局附近,也都是繁華的街道只有一條巷子,即防暴員所說的那條位於二局大門口東側的岳公巷。
岳公巷是一條很窄小的巷子,或者說是胡同。裡面有一座供奉著世人皆知的岳飛神像的忠義堂。據說當年岳飛率兵北伐攻打金人的時候,曾在這裡痛殲兀朮的兩萬大軍,因此被後人世代頌揚,並立廟進香,直到現在。由於是古文化遺產,市裡規劃拆遷的時候,特批留下了那條岳公巷,使其成為了龍湖區唯一的一片古老建築。
但巷子雖小,卻有好幾條路可以通到外面,在深夜間,巷子裡更是寂靜無人,也就成了歹徒們打劫行兇的好地方!
彭飛手指夾著煙,沉思著邁步走到公安局的大門口,朝著岳公巷的方向看了兩眼,腦子在回憶剛才被殺男子所說的那幾個字。
「我……叫小刀……報案……」
小刀顯然是個綽號,肯定就是眼前這個被殺的男子。他所說的報案,是什麼意思?是不是他有什麼案情要報?
「你們是不是看到了整個案發過程?」彭飛蜇回身來,再次問那兩名防暴隊員。
還是剛才回答問題的那個防暴員:「我們巡邏到岳公巷的時候,就聽到了打鬥聲,等追進去的時候,這個男的已經倒在了地上。」
「對方有幾個?和他打鬥的人看到沒有?」
「嗯,」那名防暴隊員剛要回答,另一個防暴隊員已經搶著報告說,「對方也只有一個人,但我們趕到時他已經往巷子裡跑了。只看到他的背影,也是個男的,中等個頭,看著很健壯。」
想了想,他又指著小刀的屍體補充說:「這個男的開始還能說幾句話,讓我們把他送到這裡來,說有重要案情報告,我們就趕緊把他送過來了……」
重要案情?
小刀是什麼人?他要報告什麼重要案情?別人又為什麼要殺他?
彭飛回到值班室,蹲下身子仔細檢查小刀身上的遺物。除了一包三五牌香煙和一個打火機之外,還有一個錢包,裡面有一千多元現金和兩張銀行卡,另外還有一張身份證。
身份證上的照片正是小刀,但上面的主人姓名是呂東。
回想起邱雨婷的身份證,彭飛一時間還不能斷定這張身份證究竟是不是呂東的真實身份。
之後,當他翻開屍體的手掌時,竟赫然發現這是一雙佈滿老繭且掌心發黑的手掌。
「鐵砂掌!」
他驚訝地想到了這種功夫。
其實在這年頭,捨得下苦功練鐵砂掌的人已經不多了。而這個綽號為小刀的男子,手上既然有這種功夫,其身手也可想而知。但在一對一地與人發生搏鬥時,卻被對方所殺。難道,逃跑的那名兇手,功夫比他更厲害?
岳公巷裡的居民有點燈籠的習慣,每到夜間,家家戶戶的大門口都會掛上至少兩盞大燈籠,使得巷子裡並不黑暗。所以那兩名防暴隊員對兇手為男性的判斷應該不會錯,這也就排除了兇手是曾在天河塑業出現的那個女飛賊的可能。
難道殺小刀的人,另有高手?
彭飛讓人叫起技術科的工作人員,讓他們把小刀的屍體送到冷庫,等待法醫對其進行屍檢。
然後,他從值班室借了個手電筒,讓那兩名防暴隊員帶著他前去岳公巷,找到了案發現場。
整條岳公巷有約五百米深,一頭連著秦皇路,另一頭通往與秦皇路呈平行分佈的寧海路。另外巷子裡還有幾條分支,分別通往與秦皇路交叉的上黨路及其它幾條街道。
案發現場位於巷子的中段,在彭飛的詢問下,兩名防暴隊員告訴他,兇手殺完人之後,正是朝著寧海路方向逃竄而去。
彭飛用擰亮的電筒仔細檢查案發現場,忽然,他照到了一個明晃晃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