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影雙眼微閉,虛弱地窩在廠房的一角,靠著身後那些垛起很高的廢料口袋。手腳一連兩天始終被捆綁著,彷彿已漸漸麻木,失去了知覺。
雖然已經兩天沒有進食,可至少那些看守她的男人們還會專門餵給她一些水。只是她根本不會因此而感激,心裡太清楚他們那樣做的真正企圖是為了她誘人的身體。
大概因為她是伊籐忍的女人,並且還懷著伊籐家的骨血,那些男人雖然企圖褻瀆她,卻始終不敢過於放肆。而趁著餵她喝水的一點點機會,他們還是會十分猥褻的撫摩甚至親吻她的臉蛋,甚至將髒手伸進她微暢的衣領內……
宮本美惠梳著高高的馬尾,一身赤紅的衣褲彷彿一團恣意狂燃的火焰。身後跟著幾個彪旱的隨從,怒氣沖沖的進入廠房,對著幾個看守大聲呵斥到:「山口組已經發現了這個地方,你們這些混蛋居然還有心情打牌?」說著,一個巴掌裹在其中一個男人的臉上。
蝶影聽不懂對方在嚷嚷什麼,不由猜測宮本美惠究竟是因為什麼而發火。
而就在此時,那個女人已凶神惡煞的朝著她大步走來。開口之前,上來就是狠狠一巴掌,蝶影頓時感到眼冒金星,耳朵在嗡嗡作響。對方停在那兒,看了看她的反應,之後才抄著還算流利的華語咒罵到:「你可真是個紅顏禍水!我以為伊籐忍對你這樣的中國女人不過是玩玩而已,沒想到那男人已經徹底瘋了!」宮本將身體壓倒式的前傾,狠狠抓住她的衣領繼續恐嚇到:「要是那個卑鄙的傢伙膽敢輕舉妄動,你的小命隨時都會有危險!」
她一口一個「中國女人」極度傲慢。蝶影不知自己哪來這麼大的勇氣,居然堅強的揚起下巴,以凜冽的眼神直視對方的眼睛。宮本對她的恐嚇正說明了對方的恐懼。是什麼讓對方如此暴躁?蝶影企圖在對方的眼中尋找答案。
「混蛋!」她居然挑戰她!宮本美惠被對方蔑視的眼神激怒,用盡全力將她推倒在地,凶狠的對其拳腳相加……
韋震三人相視一眼,在距離舊廠房不遠的樹叢後輕手輕腳的下了車。遠遠望見被跟蹤的那輛白色轎車就停在廠院之內。三人謹慎的繞過由兩個打手把風的樓門,互相掩護著,從後面跳牆進入廠內。
以最快的速度掌握了廠房外的大致地形。韋震飛身越過欄杆,敏捷的攀上架在廠房牆體外的廢舊鋼質樓梯。小心的側過身,輕緩的靠近窗邊,廠房內的情形大致收入眼底。
遠處靠近大門的地方有六個傢伙,他目前所在的廠房中段有兩個,可遺憾的是不見蝶影和宮本美惠,一部分視線被廠房中間的鋼架嚴嚴實實的擋住。
她們一定在裡面,韋震非常肯定的告訴自己。看不到對方的原因,大概是因他所處的角度。他得去後面!韋震準確的做出判斷後,轉頭將目光投向隱蔽在下面的兩位夜叉。
先指了指自己,又指了自己要去的方向。然後指了下離自己較近的阿泰,示意對方上來他目前所在的地方。最後將目光投向與自己最有默契的阿虎,指了下門外,瞟了眼宮本美惠的車,將攥緊的五指猛然放開……
兩位夜叉分別點了點頭,對主人的意思心領神會。三人隨即動身,小心翼翼的向自己預定的位置移動著……
蝶影遭受了此生最為殘暴的毒打,而捆著手腳的她卻全然沒有反抗的能力。嘴角淌著血,痛苦地倒在地上,而固執和驕傲卻依然寫在她的臉上。
該死的中國女人!宮本美惠抬起腳狠狠踩在她的小腹上,強烈的疼痛使她一陣抽搐,淒然慘叫一聲,剎時昏死了過去……
淒慘的叫聲剎那刺穿韋震的耳膜,蝶影!他在心裡悲切的呼喚,尋著聲音的來源飛奔而去……無限的自責深深籠罩著他的心,他自詡聰明,居然連一個女人都保護不了!
「轟……」廠房外沖天的爆破聲,讓裡面的人驚恐的轉向門口。在宮本美惠回過神之前,韋震已嘩的一聲撞碎玻璃,奪窗而入,將冰冷的槍口死死頂在了對方的額頭上……
光噹一聲,阿虎暴虐的衝破大門,直接將飛馳的車子開進了廠房,門口那幾個毫無防備的傢伙倉皇抱頭鼠竄,亂做一團。阿泰手中的小型機槍頓時有了用武之地,解決了眼皮底下那兩個,對著混亂的人群一陣瘋狂的掃射……
直到阿虎將最後一個日本雜碎凶殘地撞死在牆上,廠房內終於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蝶影始終迷迷糊糊,耳邊彷彿不斷充斥著爆破聲,激烈的槍聲,刺耳的剎車聲,倉皇的哭喊聲,猛烈的撞擊聲,最後是「父親」熟悉而低沉的嗓音:「我從不親手殺人。可你例外!」
「父親!」韋震剛要摳動扳機,蝶影微弱的聲音突然間將他喚住。
「蝶影……」他眼中似有淚光閃爍。
「不要!」惜他多年修行,她不想他的手上沾染了罪孽。
注視著宮本美惠的驚慌與錯愕,韋震沉默良久,最終極不情願的赦免了對方的死罪……
「虎,把她交給伊籐忍!」韋震放下槍,俯身扶起蝶影的背,小心翼翼的解開捆綁在她手腳上的繩索。
她臉色慘白,笑得好淒涼,晶瑩的淚水自眼角緩緩滑落,抬手輕撫著他的臉,心疼地問:「你怎麼會來?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別亂想,怎麼會?」他抓住她冰涼的指尖,牽向唇邊輕吻著。
「啊……」下腹的攪痛忽然愈加強烈,她一頭冷汗,不停地抽搐,緊緊攥著他的衣襟,痛苦的呼出了聲。
「蝶影!」韋震被她突如其來的症狀嚇壞了,驚恐的注視著她扭曲的面孔,下意識地將目光移向她的下身。
啊?他不禁倒抽一口涼氣:大量的鮮血順著她兩腿間洶湧而出,瞬間浸透了她單薄的外褲。屏息定格了片刻,韋震猛然抱起蝶影向出租車衝去……
阿虎此時正巧將捆綁起來的宮本美惠扔進了後備箱,見主人抱著小姐疾速而來,迅速將後門開啟,之後,立即駕著車子,鉚足油門,向市區玩命的駛去……
「阿泰,聯絡伊籐忍。」蝶影會出這樣的危險,完全在韋震的意料之外。他得跟那傢伙商量一下,接下來該怎麼辦!
「蝶影可能是流產了,情況很危險,我得先帶她去醫院!」韋震講話的聲音顫抖,讓伊籐分明感覺到事情的緊急。
「這個時候回東京很危險!你救走了人質,稻川會很快就會發覺。而住吉會的原田綱你也不得不防……」伊籐忍剛剛還在承受父親嚴厲的責罵,為接這個電話才斗膽請求離開房間。
「那怎麼辦?」
「趕來神奈川!」他以為目前箱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韋震他們兩人必須立即趕來這裡。
「我怕來不急了!」韋震的情緒已接近崩潰的邊緣,為了救蝶影他甘願冒再大的險。
「你現在什麼地方?我立刻安排人過去接應……」
十五分鐘後,一輛大型的豪華救護車如約等在通往神奈川縣的路口。將蝶影交給護士後,韋震急忙上了車,陪在昏迷的愛人身邊。車上齊全的急救設施讓韋震感到一絲欣慰,醫生和護士二話不說,已開始著手搶救病人……
「需要立即手術!」隨著醫生一聲令下,兩名業務熟練的護士便分頭忙碌了起來。
「就在這裡嗎?會不會有危險?」聽說要在車上動手術,韋震不由有些擔心。
「請放心吧,韋先生。這部救護車就相當於一個設施完備的移動手術室,而且上面的醫療設備都是當下日本乃至全世界最先進的。」醫生一邊工作,一邊對他耐心的解釋著。
「那就拜託您了!」聽了對方的這番話,韋震決定立即閉嘴,以免打攪醫生接下來的工作……
本以為此次旅途的終點會是神奈川的某所醫院,可萬萬沒料到這輛救護車將直接載著他們趕往箱根的山口會所。路程走了大半的時候,醫生就已完成了蝶影的手術。此時她已全無危險,不過暫時還在昏迷著……
韋震終於鬆了口氣,坐在一旁向醫生道謝:「韋震萬分感激您救了內子的命!」
「作為醫生這是應該做的。可惜孩子……在下已經盡力了。」完成手術後,對方終於將口罩摘下,輕鬆地喘了口氣。
「這並非先生的錯,還沒請教您的尊姓大名?」韋震收藏起內心淡淡的失落。
「不敢當,木村幸樹。」
「木村先生方便留下地址嗎?等內子的身體恢康復後,我們一定會登門拜訪!」韋震一向有恩必報,此次當然也不例外。
「韋先生太客氣了!在下是神奈川縣廣濟醫院的婦產醫生。」木村的態度十分友善。
「日本的醫療設施實在讓人欽佩,這部救護車當真讓在下大打開眼界!」一切恢復了平靜之後,韋震開始隨意的閒聊起來。
「不不不,韋先生誤會了。在下工作的地方並非日本首屈一指的大醫院,怎麼會有這樣高級的救護車呢?」
「那是?」韋震不禁感到疑惑。
「這是伊籐家私人擁有的救護車,因為伊籐社長的那次肝臟移植手術而特別定制的。您知道,對方上了年紀,經歷了那種大手術之後,很難保證某一天不會出問題。」
「原來如此!」韋震在心中暗暗感謝伊籐忍那傢伙,為了救他的蝶影居然動用了他父親的私人財產。
車子緩緩在會所門前停穩,韋震透過車窗看到伊籐忍早已恭候在門外,而兩位夜叉也先他們一步到了這裡。蝶影出現的意外一度讓他的計劃偏離了軌道,而此時看來,不過是一場虛驚罷了。看著護士將沉睡著的蝶影送進內宅的廂房,韋震淺笑著走到伊籐忍身邊誠懇道謝。另外還有一件事讓他感興趣,韋震很想知道對方將如何處置那個該下地獄的宮本美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