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緣六度(黑道):梵天一夢  第1卷 第五十六回 亡靈
    「大家都先回去休息吧。你,還有你們倆,跟我進來。」季文輝剛一回到自己的住處,便將跟在身後的大批兄弟遣散,只讓貼身的三個黑衣男子跟他一起進了房間,「你們倆在門外守著,你跟我進來。」他指著那個一身黑衣,並帶著大墨鏡的短髮男子。

    男子沒講話,將雙手在胸前合十,恭順的跟在他身後,進了空無一人的會客廳。

    「坐下歇一會兒?」季文輝伸手點起吧檯的射燈,照亮了背景牆上的《夜宴圖》。轉身將一杯紅酒遞到了黑衣男子的手上。

    「剛剛看你哭得很傷心,現在好些了?」男子嘴角輕揚,戲謅到。

    「怎麼時候上的車?」

    「你的車進了韋宅,剛停穩的時候。」男子幽雅的晃動著剔透的酒杯。

    「確定沒人發現你?」季文輝坐到了他身邊。

    「梵天出了事情,大家都忙著看熱鬧,誰會注意我這樣的小角色。」他看了看自己那身市儈的打扮,儼然一個黑幫的打手。順手將墨鏡,和兩串大的囂張的金鏈子從身上取下,光的一聲扔在桌子上。疲憊的捏了捏自己的頸椎,他實在很佩服那幫整天帶著這些東西的傢伙。

    「以後呢?繼續做我的跟班?」季文輝開起了玩笑。

    「沒被人認出來已經算是僥倖了,跟班就算了,反正你也不缺。」男子似笑非笑。

    「之後有什麼打算?」

    「坐等,是人是鬼很快就要現形的。」他將杯中握的溫熱的酒一飲而盡!「那個送早點的人安排好了嗎?」

    「放心,他已經拿著錢離開了泰國。」季文輝基本上會將事情辦得妥妥當當。

    「嗯,但願你身邊的人都可靠。不打擾了,這就走。」男子把桌子上那些零碎家當從新裝扮上,開口告辭。

    「外面很危險,你準備去哪裡?」季文輝開始擔憂,一直希望他能隱藏在自己的地方。

    「呵呵,對一個死人來講,還有什麼危險?我會私下聯絡你。」男子淡淡一笑,大步走出了會客廳。

    「虎哥,父親他在嗎?」蝶影找到了離港口最近的一個公用電話,心急如焚的撥通了父親的號碼。

    「啊,小姐。你在哪裡?」阿虎先是歡喜,隨後便覺得事情的確很蹊蹺,怎麼主人剛遇難,小姐就有了下落。

    「父親出什麼事了嗎?」她拿著電話的手抖的很厲害。背過身,躲避著小鎮上來往的行人。

    「小姐,你現在什麼地方?我們馬上過去接你。一切等見了面再說。」阿虎有些擔憂,生怕小姐聽說了不幸的消息,會受不了想不開!他知道她與主人並非一般的簡單關係,雖然那身份並不怎麼光彩,可他卻清楚這蝶影小姐就是主人的命。主人已為了她丟棄了太多的東西。道德,名譽,地位,金錢,最後還搭上性命。如果不是與她的逆倫醜聞被暴光出來,主人定會安然穩坐著龍頭之位,憑誰敢動他一根汗毛?

    「我在碼頭附近的一處小鎮上。」電話隨即掛斷。

    個把小時後,驅車而來的阿虎和阿泰終於見到了蝶影,「小姐。」二人下了車,合十施禮。

    「父親呢?」她堅定的相信,若是沒出什麼大事,他定會親自來這裡接她。

    「小姐,你最近去了哪裡?主人擔心的要命。」阿虎有意避開關於韋震的話題。看著她痛苦哀傷,他於心不忍。

    「那次爆炸後,我被一些不知身份的人抓去,關了好久……還好半路幸運的逃了出來。」她簡單的複述了她的近況。

    「哦,我們回去吧。」阿泰打開車門,請蝶影上車。車子沿著公路向曼谷方向行駛著,只是無論她提出什麼問題,都沒人回答她。

    「父親在家裡嗎?你們到是說啊。」她發覺他們都在迴避她的問題,固執的追問到。

    「他,小姐,回去就知道了。」阿虎強忍著眼淚,依舊不肯講。

    車子駛入韋宅的前院,成堆的花圈和浮動的輓聯促使她立即聯想到最害怕發生的事情。「虎哥,誰死了,到底誰死了?你到是說呀!」她抓狂的撕喊尖銳而刺耳。

    「是,是主人走了。」阿虎艱難的給出答案。

    「不會的,不會的,你們騙人,騙人!」她歇斯底里的衝出車門,朝著韋宅的大廳,跌跌撞撞地跑去……

    大廳中賓客如雲,皆是一身肅穆的黑西裝。穿過人群,赫然看見正中央父親的巨幅照片,兩旁是唸經超度的僧人。下面是堆疊如山的白菊。

    「父親!」她尖銳的呼喚劃破人群低沉而嘈雜的聲音。在場所有人的目光,全在一瞬間集中到蝶影的身上。

    「姐。」看見她整個身體劇烈顫抖著,韋容生連忙起身上前扶持。還沒來得及趕到近前,她已經一個踉蹌昏死過去……

    幸而,身邊的偉岸男子將她牢牢接在懷裡。「蝶影小姐!」男人溫柔的低喚著她的名字,引來在場許多人的一片唏噓。山口組的人怎麼會認得她?

    「還不叫人扶小姐進去休息!」伊籐忍板起臉,怒氣沖沖的大聲呵斥著身邊那些傻站著的閒人。中國人從來就是這個樣子,關鍵時刻只會站在一邊看熱鬧!

    韋容生一身重孝,從伊籐忍懷中接過姐姐,客氣道:「請伊籐先生到後廳坐坐,這兒的事情交給我就行了。」

    「你還要忙著招呼來弔唁的人,令姐就交給我來照顧吧。」伊籐忍禮貌的鞠了一躬。

    「容生,伊籐先生是你父親最要好的朋友之一,放心將你姐姐交給他吧。」季文輝不知何時來到他身後。

    韋容生看了看對方,終於還是把姐姐交給了對面的日本人。雖然他打心裡不喜歡這個狂妄的傢伙,可好歹他也算是父親的故交。

    她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從床上一骨碌爬起來,腦袋依舊昏昏沉沉,硬撐著身體下了地,急匆匆趕去堂前為父親守靈。

    大多來賓都已離開了,白綾翻飛的靈堂裡顯的冷冷清清。停放在堂前的棺槨已經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供案上奢華的骨灰匣。好後悔,沒能多看他一眼,她當時怎麼會暈過去了呢?連發喪儀式都沒能參加。

    母親不在這裡,她猜測,可能是因為傷心過度,被勸去休息了。容生疲憊的趴在供案上睡著了。她抬起頭,呆呆望著父親偌大的照片,舉步為艱向供案邊走去。

    韋容生恍恍惚惚被沉重的腳步聲驚醒。見到是蝶影,急忙問到:「姐,你沒事了吧?」

    她搖了搖頭,氣若游絲,完全沒有講話的力氣。

    靈堂內的氣氛忽然變的很尷尬,那段鬧得沸沸揚揚的醜聞又在他的心裡翻騰起來。不知姐姐現在心裡是怎麼想的?是來弔唁父親,還是祭奠男人。她終於能擺脫父親的罪惡陰影時,難道就沒有一點點輕鬆的感覺嗎?

    「姐,上柱香吧。」他點燃香,遞在姐姐的手上。

    蝶影砰的一聲跪在地上,目光空洞,一言不發,很想哭,卻怎麼都哭不出來。憋的難受,乾號了幾聲,隨即又呵呵笑著,活像個精神失常的瘋癲女人。

    「姐,起來吧。」他上去扶她,她卻掙扎著不肯起來。他索性跪在她身邊陪著她。

    「姐,不要難過了,對於你,這未必是件壞事!」父親屍骨未寒,或許他不該冒出這樣忤逆的話,他只是一心想勸她節哀。

    「容生,你在胡說什麼?」他們的父親就躺在那裡,他怎麼能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對她不算是件壞事?他是在影射那樁醜聞嗎?亂倫,醜聞,那又怎麼樣?她愛他,她就是愛他,永遠沒有人能取代他在她心裡的位置。他是她從前二十幾年全部的感情寄托,她怎麼會覺得他的死對自己是件好事?

    「姐。」

    「你閉嘴!」韋容生現存的記憶中,姐姐還從沒這樣暴躁的呵斥過他。

    「我也是為你著想,父親已經走了,可你還要好好活下去。甚至,甚至比他在的時候,活的更好!」韋容生依舊陷在仇恨與羞恥中不願寬恕,他始終認為父親犯了嚴重的錯誤。他死於非命甚至可以看做是一種業報。他實在不該有那樣的禽獸之行!

    啪的一個耳光,臉被打的生疼。韋容生錯愕的捂著臉,窩火的站起身。

    「蝶影!」一旁傳來母親的咆哮,「你怎麼敢打你弟弟!」

    她沒有回答,甚至連看都沒有看憤怒的母親,依然跪著,目光始終不曾離開那個骨灰匣。

    「你何必裝出一副哀傷的樣子。若不是你,好好的一個家會到了今天這步田地?」花容將所有的怨恨統統發洩了出來,伸出手指狠狠戳在掃把星的腦袋上,「若不是你背地裡做出那樣的醜事,會連累你父親身敗名裂?」

    「是的。都是因為我。我承認,你滿意了。」她直視母親嫌惡的目光,將所有的罪責全攬了下來。

    「你?想反天啊!」花容尖細的嗓音瞬間提高了八度。

    「我不想跟你吵,父親還在這裡。您去休息吧。」她不清楚自己哪來那麼大的勇氣頂撞母親。也許因為她的保護傘不在了,她終於只能憑借自己保護自己了。

    「混帳!」花容將巴掌揚起的一瞬間,卻被身後的男人牢牢抓住。

    「夫人,住手,請不要這樣。」伊籐忍的臉出現在花容面前。

    「請伊籐先生不要過問我們的家事!」花容甩開他的手,絲毫不客氣的斥責到。

    「我是仙逝者的朋友,也是蝶影小姐的朋友。我伊籐忍不能眼看著別人傷害我的朋友!」他將高大的身體擋在蝶影面前,與花容怒目相對。

    「伊籐先生,您大概忘了,我們才是這裡的主人!」韋容生怕母親受到傷害,挑釁般迎上伊籐忍如炬的目光。

    「主人?等你手刃了殺父兇手,在稱自己的是這裡的主人吧!在我看來,你現在都不算是男人,哪裡還談的上是主人!」伊籐絲毫沒把眼前生嫩的小子放在眼力,他連他父輩的一個手指頭都比不了。

    「你?」韋容生被噎得說不出話,但他卻知道這個小日本說的很對,他一定要找出殺死他父親的兇手。

    「蝶影小姐,還是由我送你回房吧。這裡,交給主人就可以了!」伊籐忍禮貌的點了個頭,將蝶影從地上扶起,在得到她的認可後,與她一同離開靈堂,穿過後廳上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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