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文輝一走進"忠義堂",就看見主席的位置上梵天缺席。"龍王"的人選要在今天浮出水面,韋震怎麼會不在呢?
黎伯滿臉堆笑,先開了口:"不動尊,坐!梵天把"龍王"的事情全權交給了我代勞。"
"是嗎?梵天不在,這會開的有什麼意思。我們心裡都清楚該上位的人是誰!"季文輝落坐後,擦了擦眼鏡,"人呢?來了嗎?"
"容生不是社團份子,他還沒有資格進入忠義堂。"黎伯刻意解釋到。
"還要先舉行個入會儀式嗎?呵。"季文輝感到無聊而可笑。
"社團有社團的規矩。"黎伯的話一板一眼,臉上的肉跟著一顫一顫。
"好,現在就折騰,殺雞,燒黃紙,拜關爺!"不動尊稍稍使了個眼色,示意身後的人照辦。他此時關心的是梵天為什麼沒有來?韋震這種默許又分明像是在對抗。他若不在,誰有資格"受戒"韋容生那朵"得叉迦"的金蓮花?
韋容生在忠義堂外面的"聚義廳"裡等的有點不耐煩。一直坐在這裡,腰都快斷了,索性站起身欣賞牆上的幾幅字畫。
終於有人忙碌了起來,擺香案,設火盆……什麼跟什麼?這年月居然還用這老一套。呵呵,迂腐!
一切安排停當之後,忠義堂的大門終於敞開,許多熟悉的面孔從裡面走了出來。這些就是傳說中的社團首腦?不也就是幾個尋常人嗎?韋容生暗想。
"容生,久等了,我們開始吧?"一向是由"不動尊明王"季文輝司掌社團人員的入會儀式。
"呵呵。看起來有點嚇人。"韋容生換了不得罪人的說法。事實上他覺得,這麼多人圍站在他身邊十分白癡!他自己看起來更加白癡!
隨即上香,殺雞,叩拜,燒黃紙。邊上的眾人一概雙手合十,站在一旁冷靜的觀望著,只有在叩拜關爺時眾人才統統跪了下來。
"不動尊"將寫有韋容生生辰八字的黃表紙焚燬,面對供奉的關爺禱告,一個新成員加入了他們。之後他轉向韋容生,宣讀著社團的諸多複雜規矩!"出賣弟兄者死,殺兄弒父者死,傾吞公產者死……"
韋容生已經跪了個把小時,只顧得腰酸腿疼,大概一句都沒聽進去!
"容生,已經是自己人了,接下來的事就麻煩黎伯了!"入會儀式後,不動尊扶起韋容生,拍了拍晚輩的肩膀,微笑著點頭說到。
"各位,容生已經加入社團,成為了我們的手足。今後大家要互敬互愛,親如一家才是!"黎伯伸手扶住新人的肩膀,"容生,我就不多介紹了,大家都認識。梵天唯一的兒子。"得叉迦龍王"位懸已久,社團之內人心不定,考慮再三,各位當家的一致認為容生是不二人選!梵天前些日子已將龍王上位的大事全權交給我來處理。各位,那我老骨頭就當人不讓了!"黎伯說著,向前一步。
"容生,身為"龍王"要事事已社團利益為先,不顧親眷,不懼生死。你記住了嗎?"黎伯高聲唱到。
"記住了。"韋容生低下頭,強忍住笑意。
"跪下!"黎伯大聲一呵。
"跪下!"在場的所有人同時大呵。
又跪,真他媽見鬼!韋容生心中暗自咒罵。身體卻十分順從的照做了。誰讓他那麼想當這個龍王呢?
又聽黎伯嘮嘮叨叨的講了許多無關緊要的場面話,短刀和金盃隨即擺在了他眼前。
剛剛是殺雞,現在看起來是要他"殺"自己了。韋容生按照黎伯的意思,拿起刀子,用力在掌心滑破一道長長的口子。疼,真疼!忍,必須忍!接滿這一杯,至少要300CC吧?真要命!更折騰人的是,沒等血接滿杯,傷口就有要癒合的跡象,因此,不得不將傷口再次割開……
潛龍中位次最高的羅廣幫他包紮傷口的同時,黎伯將整杯鮮血倒入一壇剛剛開封的"狀元紅",之後,分別為在場的所有人倒了一杯酒。
眾人高呼一聲:"兄弟!"一飲而盡,啪的一聲將酒杯擲地摔碎!
"得叉迦龍王!"黎伯拉起地上的韋容生高聲宣告到。
"這是"得叉迦"的信物,一枚雕刻了龍紋的黃金耳環。"羅廣說著將其交給了韋容生,由黎伯親自為他帶上。
"禮成!"隨著一句宣告終結的話語,眾人紛紛走過來拍肩握手,沒完沒了的寒暄。
韋容生的手還在疼,可好歹還是熬了過來。他已經是社團的"龍王"了。
"容生,記住你的身份是龍王,今後不要站錯了位置!"黎伯在身後微微一笑,給了晚輩一個小小的忠告,"不然其他幾位龍王會有遭到背叛的感覺。先過去跟阿廣打個招呼。他是唯一地位比你高的龍王。"
"知道了,黎伯!"要跟這麼多人相處,的確很不容易。一不小心就會厚此薄彼,遭人嫉恨,黎伯的話很有道理。忽然想起父親,要把這麼多人的心思各個猜透,真是會活活累死!難怪父親根本沒時間去想家裡人的事。韋容生一時間對父親產生了理解。
喧鬧的人群中,沒有人注意到季文輝臉上的奇怪表情:龍王?一個身上沒有紋刺"金蓮花"的"得叉迦龍王"究竟意味著什麼?若真要深糾起社團的規定,沒有梵天的這一"受戒",韋容生能擔當龍王的責任嗎?韋震的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他有意在這種時候遠行潮州,就為避開容生的上位儀式嗎?
"蝶影,所有人都以為我們要去潮州。"韋震輕撫她背上柔順的長髮,斜靠在機艙後面的坐位上。
"呵呵。"她輕鬆的依偎在他懷裡,心情如身體一樣飄在雲端。
"去潮州的機票是阿季替我定的,我們現在乘這架飛機去日本。"他耐心對她的解釋。
"那四張機票作廢了嗎?"蝶影有些好奇。分明以為是去趕國際航班,現在卻搭上了這架小型客機。真的很意外!
"那到沒有,阿豹還是要替我們去潮州的。另外三張機票正好讓剛剛退休的秘書羅拉,帶她父親和兒子回祖國觀光。她為我工作了這麼久,連休假的機會都沒有!"韋震淡淡一笑,吻著她的指尖,"有心跟蹤我的人往往不敢走的太近,同樣是三男一女的組合,應該不是那麼容易暴露。"
"弄得像做賊似的!"她輕柔的將手抽回。
"本來就是作賊嘛!別的賊偷金偷銀,我們是偷情!"看見她紅透的臉蛋,他壞壞一笑,"蝶影。怎麼了?"
"討厭。"她將頭轉向窗外,不願暴露心中的忐忑。
"不和我慪氣了?"韋震溫柔追問。
"生不完的氣!說實話,我已經開始後悔了。"情緒轉而變得低落。為了短暫的幸福,她又在傷害母親。
"說出來會好一點。就像你說的,很多事情是永遠不能改變的,包括我造的孽。"他一直想找機會好好同她聊聊。離開曼谷,終於有了這樣的機會。
"你,絲毫沒有為我母親著想過嗎?"她問的很小聲。
"我說過她不會知道的。"韋震的笑容有些尷尬。
"父親,假如我們不是父女,只當你愛上了另外的女人。你覺得自己對得起母親嗎?"
"我說過,如果是那樣,我會立即同你母親提出分手。"他絕非隨便回答。
"可對於母親,你到底愛她嗎?"她舉目注視他微睜的眼睛。
"不知道,也許!我們在一起近三十年,一起經歷了太多的風浪。要飯,偷渡,亡命天涯。太多事情是別人難以想像的。"他翻動起回憶。是啊,花容對於他的確很重要,可他究竟愛過她嗎?他一直覺得她和自己在一起是順理成章的事,因為他們自小就始終在一起。
"你清楚我母親是否愛你嗎?"
"這個問題我甚至沒想過。應該是吧。"韋震對此從未懷疑。
"既然如此,你不覺得自己有別的女人,很傷害她嗎?"
"你知道,我們分開這些年,我一直有別的女人。我是個正常男人,有正常需要。"韋震講話時盡量避開蝶影的目光。他本不想在她面前提起金枝。
"你有了兩個女人,怎麼還?"她的心情猛然一沉。
"鬼才知道!"他無奈的抻了個腰,"蝶影,實話告訴你。我對你的感覺並非一朝一夕。之前很久,我就會常常夢見你。我恐懼過,壓抑過。但機緣巧合,可怕的事還是發生了。我甚至想過去看心理醫生。你給我的感覺是我從沒經歷過的。亢奮!對,是亢奮!你母親或者別的什麼人從沒讓我這樣衝動過。我曾自認是有些修為的人,可面對你,什麼戒定慧,全都破滅了……罪孽!"
"震,你娶我吧。我不是你的女兒!"恍惚中,蝶影幾乎記不起這話是怎麼冒出來的。
"呵呵,傻瓜,今生我注定要虧欠你了。等來世吧!乖乖睡一會,不要太累了。"他將她瑟瑟發抖的身體攬在懷裡。
"震,飛機著陸後,我只是彌生!"她知道自己剛剛錯了,才想到這樣一個理由自圓其說。心中的貪念時刻蠱惑著她。她甚至一時忘記,洩露了那個秘密會傷害無辜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