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上了飛機,蝶影才清楚自己將要去向何方。她曾問過,可「父親」卻始終不肯講。
他是在履行自己的諾言嗎?日本。可惜一月並非櫻花開放的時節。沒有一位「夜叉」出現在身邊,讓她不由緊張,為他們兩人的安全擔心。
「怎麼了,手指冰涼?」飛機起飛後不久,韋震語調平穩的開口問到。
「沒什麼,只是還沒適應他們幾個不在身邊。」蝶影靠在椅子上,望著窗外,淡淡說到。想來曼谷剛剛進入了熱季,溫度還不是很高,天氣應該很好。
「曼谷那次意外之後,我就發誓不會讓你再受任何傷害。」他從容的笑讓她找回幾分安然。
「你才是別人的目標。讓人擔心的是你。」她將冰涼的妙指輕輕覆在他的手背上。
「呵呵。我命硬。放心。」能讓她擔憂,是件很值得高興的事,「蝶影,委屈你。乘經濟艙是權益之計。可以降低旅途的風險。」
「有什麼關係。只要能順利到達就好。」她從不介意身外的景遇。
她一貫如此善解人意,不論是當初還是現在:不論身份如何變化。該死,真掃興!居然又想到他們荒謬的關係。
飛機在距東京市區60多公里的成田機場平穩降落,兩人順利入住了機場附近的成田希爾頓酒店。看來他早有安排,已提前預約了房間。
「東京市區的酒店不容易預定。來的倉促,暫時先住這裡。」說明情況後,韋震向提送行李的侍者微笑著點頭致謝,「ALIGADO」。
「這兒的房間真是精緻。」蝶影環顧四周,隨意的說到。
「是覺得很小吧?」韋震嘴角揚起,「日本是這樣的,地少人多。從住宅到飲食都是很小巧的。但品質絕對不打折扣。」
「是啊,這裡不大,感覺卻很溫馨。父親好像對日本很瞭解?」
「三兩年才會來一次。」他將簡單的行李放入櫃中,建議她先洗個澡,然後再去晚餐。
浴室裡傳出嘩嘩的流水聲,韋震輕手輕腳出了門,在隔壁房間門外停下,以特定的節奏敲了敲房門,閃身進入。
「主人,您的意思已經轉達給了」不動尊明王「,他一早打過電話。」阿虎盡量揀最重要的說。
「千萬不要讓蝶影看到你們,我對她許諾過。盡快換部日本網絡的移動電話。」簡單幾句,很快回了房。水聲依舊,她還沒有洗完。
「晚餐吃什麼?」韋震晃動了幾下把手,發現浴室的門從裡面緊鎖著,只好隔著門尋問。
「問對人了,我是第一次到日本。」門打開,蝶影邊開玩笑,邊用毛巾擦著濕發。
「但願我能做個好嚮導。」抬手,以拇指拭去她臉上殘留的幾滴水珠。美麗的女人他見過太多,蓮花般清麗出塵的卻不多見。不施粉黛,嬌艷天成。不沾蜜露,自生幽香。老天對於她不知是慷慨還是殘忍,把所有的美好都給了她,卻不曾許她一段金玉良緣。更偏偏讓他這個身為她生父的男人對她迷戀不已,不堪自拔。當真是前世孽報嗎?
夜幕降臨,潔淨的街道顯得愈發冷清,在附近一間整潔乾淨的「居酒屋」點了兩碗拉麵和幾個簡單的菜作為晚餐。心情很好,韋震點了日本最著名的朝日啤酒。飯館老闆卻熱情的向他們推薦了另一種叫KIRIN(麒麟)的啤酒。據說在日本喝啤酒的行家都喝這種,比朝日要好很多。
「喝一點嗎?」韋震輕鬆問到。
蝶影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作為父親,他是明令禁止子女碰煙酒這些東西的,啤酒也不例外。今天是怎麼了?於是小心的問:「可以嗎?」
「當然。」他替她倒了一杯。
「一直覺得你很反對我喝酒。」她端起酒杯,泡沫細膩醇厚。
「那是擔心你酒後會出危險。」話一出口。韋震就想狠狠抽自己耳光。危險,真正的危險不就是他嗎!一直擔心她會喝醉,被外面不三不四的人佔了便宜。到最後,他自己居然監守自盜!天,怎麼會這樣?
她敏銳得察覺到他神色的細微變化,玩味一笑:「呵,二十年只喝了一次,醉了一次。」對於那天的事,她已基本接受了現實。否則又怎麼會毫無怨言的跟在他身邊?
「對不起。」說罷,他仰起線條俊美的下巴。將整杯酒一飲而進。
「道歉,然後繼續作惡。」語氣溫柔的揶揄。
聽起來她好像不是在生氣,她……
「蝶影,不要委屈自己,這裡就我們兩人,想罵你就大聲罵出來。我說過你可以怨恨我。」韋震靠在椅子上,欣賞窗外稀疏的燈光。
「我試過,可惜恨不起來。」她嘗了一小口綿軟的泡沫,輕聲歎息。
「你這樣只會讓我更心疼。蝶影,社團有很多事情尚未完成。將一切安排妥當後,我會一個人離開,走的遠遠的。」他又要了瓶酒,擠出一絲勉強的笑。
「去哪裡?」
「修行,懺悔!」他腦中瞬間閃過幾座讓其十分嚮往的寺廟。
「那我呢?丟下我一個不管了嗎?」她的情緒有些激動。如今,他成了她全部的情感寄托,是親情也是愛情。他現在卻說要獨自遠走修行。
「蝶影,我不能誤你一輩子。你總得成個家。」韋震語重心長。她不會知道他心裡是多麼不希望看著她嫁人。
「借口。」她低聲斥責,起身穿好衣服,先他一步出了小酒館。其實,她理解他的處境,他斷然不能因她與母親起衝突。他們逆倫的私情中間夾著母親,便永無翻案之時。
韋震將三千日元放在櫃檯上,很快追了上來,雙手搬過女兒的雙肩解釋到:「聽我說完,我同樣不能負你一輩子。我出家為僧,是要用一生的時間向佛懺悔,企求你將來能夠平安幸福。」
「你若不在,我還有什麼幸福可言?」望著他良久,忽然抱緊他的腰身,徹底放縱自己的情感盡情流瀉。
「你,你是說,我的天!」韋震問得很小心,生怕自己誤解了她的意思,「蝶影,你是說你也動了真情?」
「不然會心甘情願的留在你身邊嗎?不然會默許了你嗎?」她將彈吹即破的臉頰深埋在他溫熱的肩窩裡。
老天居然開這樣荒唐的玩笑:他們是父女至親,卻偏讓他們摯愛著對方。而這段無法成全的愛情中卻阻隔了太多的東西:道德人倫,家庭親情,名譽地位,甚至性命。他們身後不會有祝福,只能是一片指指點點,唏噓唾罵!
可他愛她,愛到發狂,將所有的不能變為了可能。他一時失控造就的錯誤因她今夜的告白而豁然美麗。她居然愛著他,他一直怕她會恨自己,一直尋求讓她寬恕的方法。他一直認為自己剝奪了她愛的權利,卻從未想到蝶影愛著的居然是他。不知道這樣的「兩情相悅」會將他們的罪孽減輕還是加深?
「蝶影,這,是真的嗎?」他凝望著懷中淚眼婆娑的人兒,疼惜的問。
她美睫垂下,眼淚大滴大滴的滑落,非常肯定的點了點頭。
「不哭了,當心著涼,回去再說。」一方面怕她受凍生病,另一方面不想過多煽情場面被暗中跟隨的「夜叉」們看到。即使清楚他們一定會守口如瓶,他依舊不想這樣不光彩的隱私暴露在任何人面前。
一進房間,韋震便急於將她帶入一場靈慾之歡。她是愛他的,他頭一次除去了褻瀆聖潔的罪惡感。她也是頭一遭放下矜持,熱情的迎合著他。顛峰之上,他赫然告訴自己錯在於天,不在於他。他與蝶影既然相愛,他就要她長久留在身邊,不容任何人質疑。
「蝶影,你就像是鴉片。明知是條不歸路,我卻離不開你。」將她狠狠擁在懷中,他無奈苦笑著。
「你不一樣是我無法戒除的鴉片嗎?」艷艷紅唇將全身的悸動釋放在他的唇瓣上。「父親,其實……」
「說下去?」見她欲言又止,他立即追問到。
「沒什麼。」她不想說自有不說的道理,他不願勉強。只淺笑著在她光潔的前額上印下深深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