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緣六度(黑道):梵天一夢  第1卷 第十九回 私慾
    父親是否知道自己並非是他的親生女兒呢?蝶影獨自坐在窗前發愣,空洞的目光落在窗外陰霾的天空中。曼谷進入了雨季,她的心也一樣變得濕漉漉的。或許他應該是知道的吧?否則他對她做出那樣荒謬的事,又該怎麼解釋呢?

    隨手翻看著桌上擺放的一大落前幾日發行的報刊,那上面幾乎都用了或大或小的篇幅講述甚至杜撰著父親遭遇車禍的事。如若沒有這層父女之情的阻隔,能得到如韋震這般高不可攀的男子的愛慕,她該感激的叩謝隆恩吧?從各方面來講,他都太出色!作為女兒,她曾陪他出席過無數的社交酒會,整個曼谷不知有多少懷春女子在翹首等待著「梵天」的寵愛與垂青,而其中也不乏名門淑媛。可他偏偏不屬於沉迷聲色的男子,對待暗送秋波的嫵媚女子最多只是淡然一笑。據說他有個地下情人,而她母親卻也坦然接受,他們夫妻二人在一起的機會實在是太少了。母親認為父親有個專署的情人,總比出去亂搞要好的多,更何況那個女子從沒同父親一起出現在任何公眾場合。如果沒猜錯,前些日子她們在醫院已經見過面了,雖然父親當時只輕描淡寫的介紹了她。

    「小姐,請您下樓用餐吧。老爺說杜蓬先生幫他做完檢查後,會留下來一起午餐。請您收拾一下再下去見客人。」傭人輕輕敲了敲半掩的門,合十施禮,在門口通告著。

    「好的,你去吧。告訴父親,我一會兒就下去。」蝶影轉頭淡淡回眸,懶懶應到。

    「您好,杜蓬先生。」身著素灰無袖長群的蝶影,熱情的問候到。

    微胖的杜蓬風度翩翩站起身來,按照法國人的傳統禮節,低頭吻了蝶影的手背。這一舉動讓坐在餐桌主席的韋震心中即刻感到十二分的不爽。他很想提醒眼前這個金髮碧眼的老兄,這裡是泰國,他面前是個華裔女子,「吻手禮」不適用於這裡。可與此同時,他又在告誡自己,他是不是過分小心眼了?

    「父親的傷勢已經痊癒了嗎?」蝶影美目閃動,將散落在胸前的長髮撥向身後,微笑著的詢問。

    「感謝上帝,他又一次安然無恙了。」杜蓬一手在胸前劃著十字,輕鬆回答。

    「老兄,我信仰梵天,不是上帝。」韋震不溫不火的出言糾正,指尖緩緩輪轉著碧綠的念珠。

    「看起來梵天的確是在保佑著你,傷成那個樣子,居然沒有落下任何殘疾,真是太不可思議了!」杜蓬有著西方人的直率,說出的話總讓東方人聽著彆扭。

    「還是有一點殘疾的。」韋震抬手點了點他一側失去的鎖骨,那兒的皮膚下已經形成一個深深的凹陷。

    「噢,那根本不算是殘疾,它不會影響你的任何活動。」談到專業,杜蓬嚴謹的解釋到。

    「不必那麼認真,開個玩笑而已。」韋震俊逸的面孔上浮現出一抹仁慈的輕淡笑容。

    「我以為你是在怪我!我可是非常害怕惹你不開心的。」杜蓬半真半假的揶揄。「你是大名鼎鼎的梵天啊!你車禍住進醫院,金融市場緊跟著一路下挫。」

    杜蓬是極少數幾個敢這樣放肆得同韋震大開玩笑的人之一。韋震也不由笑出了聲,假意埋怨到。「老兄,一座嶄新的十層住院樓,價值兩千萬的先進醫療設備,還不能撫慰一下你的壞心情?」

    「不不不,這次,我並沒有幫太多忙,搶救你生還的是公立醫院。」他無功焉敢受賂?「梵天」一向是有借有還的主兒。

    「這個,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你上次幫我救回了的蝶影,我說過欠你個人情!」韋震的目光溫柔照在另一側蝶影細膩白皙的俏臉上,口中繼續對杜蓬解釋到,「你知道,她是我心中的珍寶。」

    若是從前,她會懷著無限感激,沉醉在他給予的深深父愛之中。可今日這話卻聽出了另外一層意思。蝶影頓時雙頰緋紅,擔心父親看見她滿臉無法壓抑的羞澀,微微低下頭,梳理著情緒。

    話一出口,韋震居然也感到怪怪的。不論蝶影是他的女兒,還是別的什麼,她始終是他最在乎的珍寶。而在他心目中能稱為珍寶的只有兩種,妻子和兒女。從前他的這份珍愛是被妻子花容和蝶影共同分擔的。而如今?他心中不由一驚,花容彷彿已在他的意識中逐漸暗淡,剩下的就只有蝶影了。她早已獨佔了他所有的寵愛與牽腸掛肚,她是他女兒,也是愛人。

    自大兒子從曼谷狼狽歸來,詳細講述了意外得知的內幕,幾日來林潮陽徒增幾分煩惱。他早該考慮到韋震的黑道背景,那整背的梵天刺青就是最好的詮釋。他不是沒想到,只是過分低估了這位20年未見的老弟。伯恩雖然僥倖從越南輾轉回到潮州,可韋震作為貿易公司的最大股東,他們始終是要見面的,並且那時還要給他一個合理交代。但願韋震不會將兒女私情牽扯到眼下日漸紅火的生意上。

    伯恩的擔心不無道理,只是欠缺迂迴的手腕,不該輕易惹急了韋震。幾個月後的年會上,韋震一定會親自到場。到時候,他又該如何為兒子的冒失來圓場呢?

    「伯恩,你同蝶影的事,你個人希望怎麼辦?」林潮陽將兒子叫進辦公室細談。

    「什麼怎麼辦?我現在完全沒有主意。」林伯恩看起來有幾分頹廢,眼神暗淡無光。

    「你到底想要娶她嗎?」林潮陽非常厭惡兒子目前的表情。

    「我能不娶她嗎?韋叔從夜店的床上將我們分開,因此才將我扣押起來。」他心有餘悸。

    「韋震有黑道背景又怎樣?你將來的對手不是他,而是他那個不成器的兒子。」

    「您見過韋叔兒子嗎?我見過。不要道聽途說,他雖然年紀尚輕,卻看得出將來了不得!」他眼前再次浮現出那張笑起來酷似韋震的年輕面孔。

    「那你是不想娶蝶影嘍?」

    「不,我愛她,非她不娶,我是想她嫁過來。卻擔心過不了她母親那一關。」那韋容生不過是擔心他這個「姐夫」在曼谷會成為日後的麻煩,只要蝶影同意嫁到潮洲,韋容生還會有什麼意見呢?而想到今後要時刻生活在韋震龐大的陰影之下,那已經是極為可怕的事情了,他不由想起蝶影居住的那所防衛森嚴的園子。

    「這個不怕,我替你去同韋家人談。」說到花容,林潮陽親自出馬,還真沒擔心她會不妥協。

    「還有另外一個顧慮就是公司。」林伯恩很擔心真如韋容生所說,真正面臨被吞併危險的是林氏。

    「這個你不必擔心。再完美的合作也只是暫時的,你以為父親會永遠甘於寄人籬下?一旦羽翼豐滿,林氏還是要另起爐灶的。韋震將公司全權交託給我,你以為我會僅僅安分的做個」看門人「?不需兩三年,待時機一成熟,我會主動出售公司股份與韋氏解除合作關係。目前,你的年齡還未到國內的法定婚齡,可以此拖延,先與韋家定下婚約,到時木已成舟,誰還奈何的了我們!」林潮陽大膽勾畫著未來人財兩得的美好藍圖。

    「這樣最好,我要盡快發信同蝶影解釋,以免傷透她的心。當時為了離開泰國,得到韋容生的幫助,寫那封信只是權益之計。現在我得好好跟她道個歉,哄哄她。」話音剛落,林伯恩邁開輕快的腳步,離開了父親的辦公室。

    萬萬沒想到,林伯恩的信件會再次出現在她的網絡郵箱裡。蝶影急切瀏覽著信中的內容。有思念,有道歉,更多的是自責,並再次承諾他定會前來娶她。心中亂作一團,她還要信他的話嗎?他當初在那封親筆信中是如此介意她的出身背景,而如今怎麼又會忽然想通了呢?她生性內斂隱忍,看起來委屈柔弱,他怎麼就當她是白癡了呢?要她再次信任他,至少要給她個可以接受的理由啊!無端端離去,又無端端闖進來,他林伯恩是自我感覺良好,對自己過分有把握了吧?

    那夜,她如約等在線上,林伯恩準時上了線:「蝶影,還好嗎?」

    「不好,你還有什麼要說嗎?」

    「很想你。」天作證,他是真的動情。

    「我以為我們之間不會再有思念了。」天作證,她是真的傷了心。

    「我說過我會娶你。」

    「當初為什麼離去,如今又為什麼回來?」她坦率問到。

    「當初很多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沒有考慮清楚,所以才暫時離去。如今只為時時牽掛著你,履行自己的承諾,所以回來。」以上說的完全是事實,「雖然深愛著你,可韋叔讓我留在曼谷是斷然不可能的。我不能拋下父母不顧,明白嗎,蝶影?」

    「原來如此。」是父親近乎恐嚇的逼婚嚇到了伯恩。

    「跟我留在潮州,我們會幸福的。」

    「可我母親……」

    「父親已經答應會為我爭取,親自同你們韋家人談,但願一切順利。」林伯恩的話彷彿讓她看到了一線生機。

    「但願如此,伯恩,我也很想你,非常。」她的淚水順著精緻的臉龐簌簌滑落,她真的還有資格想他,還有資格嫁給他嗎?「你真的會娶我嗎?」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當然是真的,我們已經有了夫妻之實。放心,我會負責到底。」林伯恩的態度無比堅決,這個女子他娶定了。

    天,他貼心的話語重新撕裂她內心罪惡的傷口。她白癡,他比她更甚!他居然同她一樣不清楚那夜發生了什麼?父親在事後忽然急於將她嫁出去,是因為找到一個合適的替罪羔羊吧!若一切如韋震預期般順利,她此生都不會有機會知道真正得到她的男人是誰。偽君子!韋震,想不到你會做出這樣下流透頂的事情!

    情緒壞到了極點,蝶影已不願再多聊一句,以身體不適為由,告別林伯恩下了線。輾轉反側,眼前始終是韋震慣有的氣定神閒。老天,她無限敬仰的偉大父親居然會是這等卑鄙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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