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傳孝駕著白色福特在公路上狂奔,看到接應在路口的阿昌,猛踩一腳撒車……該死的!他還是不習慣這輛破車。下了車,接過對方手中的提包,換下身上過於正式的西裝,叫了輛出租車朝著信義區加速駛去。
梅如雪的「大嬴家」呼嘯著開進梅園,緊挨著梅傳忠的賓利停了下來。隨手摘下太陽鏡,邁步下了車,「孝哥還沒來嗎?」轉頭瞄了恭候在一旁的守衛一眼。
「還沒有,忠哥在書房裡,請您上去。」回話時雙手背在身後,謙卑地微躬著身體。
「如雪。」背後忽然傳來梅傳孝的呼喚。一回頭,對方已闊步進了梅園。
「你去了哪裡?我從北投過來,你比我還慢?」柳眉輕佻,冷冷地瞟了丈夫一眼。
「我的車子出了點問題,午後開去了修理場。乘出租車過來這裡,誰知又遇到了堵車。差點急死我,呵呵……」淡淡一笑,一臉無可奈何。
「大哥在等我們,上去吧。」修車?午間離開梅園的時候怎麼沒告訴她呢?這傢伙最近看起來鬼鬼祟祟的,到底是怎麼了?心裡暗想,嘴上沒說。
梅傳孝一路跟在妻子身後,沒再講話。但願沒有露出什麼破綻,這女人的直覺一向很敏感……
「你們來了,都坐吧。「梅傳忠臉色深沉,望著一起進門的夫妻倆,靠在椅背上,「下午,郁仁和郁禮來過,郁家派去泰國那邊的人出事了。」
「被警方查到了?」梅如雪憑直覺猜測,郁家跟泰國佬的合作一直很穩妥。
「哪裡,是將軍忽然翻臉了……」無奈歎息著。
「什麼原因,平白無故怎麼會呢?」梅傳孝輕簇眉頭,滿心疑惑地望著哥哥。
「不知道!泰國佬收了錢不肯交貨,派去的人幾乎全軍覆沒,據說只有一個司機逃回來了。」一臉茫然。人不是他派去的,他也是道聽途說。
一個模糊的想法在梅如雪的腦海裡一閃而過。莫非是……小川白禾?她那天晚上從若惜那裡聽說,梅傳忠因為郁家人跟泰國毒梟來往而大發牢騷。她把消息剛剛傳去日本不久,郁家就出事了……是巧合嗎?可他是怎麼跟泰國人扯上關係的?泰國……對了,那個韋虎不是泰國人嗎?會不會跟他有關呢?越想越覺得靠譜,也許她背地裡該找機會問問那傢伙。
「如雪,你有什麼想法,說說。」梅傳忠注意到對方愣了片刻,以為她心裡有主意了。
「事情發生在泰國,幹嘛不找渠道跟那邊溝通一下呢?」鎮定自若,隨口敷衍著。
「呵呵……好主意,你親自去嗎?」郁禮說的不錯,泰國北部的將軍不只兵強馬壯,配備的全是重軍火。溝通?那種割據一方的「土皇帝」會跟人講道理嗎?
「大哥,如雪說得不錯。我們不一定要跟將軍硬碰,通過側面途徑瞭解一下狀況是很有必要的。能跟那邊的華人社團接上頭嗎?」梅傳孝規規矩矩地坐在沙發上,接著梅如雪的意見說。
「這到是個辦法。你盡快聯繫一下阿索,他跟那邊一直有生意上的來往,熟人比較多。」不論這個辦法有沒有用,好歹切實可行。梅傳忠的臉色稍稍舒緩了一些,爽快地點頭認可,「晚飯之後兩家的辦事人都會來。我想先聽聽,你們主張怎麼處理這件事情。」
「郁家的事情需要我們梅家插手嗎?」梅如雪表情冷淡,不屑地說。她上午剛跟郁智接上了火,此時氣還沒消呢。
「如雪,你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泰國的事情既然放在桌面上談,那就不是郁家的事而是四海的事了。大哥不管不問,跟郁家是沒法交代的。」梅傳孝轉向妻子,耐心地解釋著,「外部矛盾總比內部矛盾好處理,四海當下最重要的是梅郁兩家的關係。萬不得已,槍口一致對外,也絕不能搞到兩家對立。」
「傳孝的話很有道理,我也是這麼考慮。從本意上講,我並不想替郁家擦屁股……可思來想去,已勢如騎虎……」站起身望著窗外,內心混亂至極。
「晚上幾點的會,我們倆先去吃飯,到時候再過來吧?」梅如雪略過梅傳忠修長的背影,看見天邊絢麗的晚霞。
猛地轉回身,欣然揚起笑臉:「晚飯就在梅園吧,難得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傳孝,有問題嗎?」
「你問錯人了,我們家的事情一向都是她做主。」劍眉輕佻,揚起笑臉,轉頭瞥了妻子一眼。
「孝,男人活到你這個地步,還有意思嗎?」梅傳忠突發感慨,善意的調侃。從某種意義上說,被人管也是一種幸福。很羨慕,至少說明那個女人心裡在乎。
「怎麼,你看不慣,想煽動他造反啊?」梅如雪半開玩笑的回應。她還沒有白癡到以為梅傳孝真的怕她。他只是個性柔和,一味讓著她罷了。
梅傳孝悠然向沙發靠背上一倒,立即接過對方的話說到:「算了吧,我就是有那個心也沒那個膽啊!」
梅如雪望著丈夫,甜甜一笑:「這樣吧傳孝,我等下還有事情要辦,你留在這裡陪大哥大嫂吃晚飯。」跟郁芳菲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還不如殺了她。何況,她得抽空聯繫一下小川白禾,看看泰國發生的事情是不是真的跟他有關。如果被她猜中了,那麼往後又該怎麼做呢?
從書房的窗口望著妻子的車子緩緩駛出梅園,梅傳孝如釋重負,一聲長歎,「笑什麼?」轉向大哥,隨口問著。
梅傳忠玩味一笑,靠在幾步之遙的皮椅上問,「傳孝,你很愛她嗎?」男人之間很少涉及情感話題,即使兩人是親兄弟。
「怎麼忽然想起問這個?」只剩下兄弟二人,講話的氣氛輕鬆多了。
「看到你戀戀不捨。一時很羨慕……羨慕你們能恩恩愛愛的。」感慨良多,喟然輕歎著。
戀戀不捨?他怎麼沒覺得!扒在窗戶上望著她離開,彷彿忽然打開了枷鎖!清楚自己今天不宜跟她待在一起,預感她一定會追問他中午去了哪裡。一旦交流得太多,難免會露出破綻。好在四海出了這麼一大樁棘手的事情,他還得感謝老天。或許忙過這段之後,她就全都忘了……「大哥,別這麼說。阿嫂為了你跟郁家人翻臉,你也看到了?」不知該怎麼安慰他才好,當初這段婚姻是他自己選的,是苦是甜只能一個人承受了。
「不是因為我,是因為四海……呵呵。」無奈地苦笑著,「傳孝,我忽然覺得很失落……想辦法安慰安慰我。」
「怎麼安慰,你說?是花前月下,還是一醉方休?只要你能開心,我一定奉陪到底!」梅家就他們兄弟兩個,父母相繼去世之後,這個大哥是他最親的人了。可他居然染指小嫂……該死!忽然覺得滿心罪惡。
「花前月下……你敢嗎?」半真半假地揶揄著。弟弟大概太愛如雪,心理再也容不下別的女人了。只可惜那個女人並不愛他,只是弟弟不知道罷了!就此看來,愛的感覺是很個人的,被自己的謊言蒙在鼓裡也是一種幸福吧。
「捨命陪君子,你開心,我無所謂啦!」他梅傳孝看上去真有那麼懼內嗎?難怪那個丫頭會嫌他怕這怕那!大概是個性的關係,妻子氣勢咄咄逼人,他卻生性內斂,容易使人在印象中形成對比。
「呵呵……你不怕,我還怕梅如雪拿刀架著我的脖子跟我拚命呢!」爽朗一笑,起身結束了談話。
哥哥離去之後,書房裡只剩下他一個人。一旦靜下心來,腦海裡立即浮現出那個小丫頭的身影。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句話一點都不錯。坐在大哥身邊跟她聊天應該是最安全的。
梅若惜聽到簡短的短信提示,扔下手中的泡麵,拿起了手機,「若惜,在幹嘛?」
「吃泡麵。」立即回給他。想了想又連發一條,「你還在梅園嗎?」
「不可以總吃泡麵,想吃什麼就讓他們幫你去買!我還在梅園,晚上有會,你早點睡。」指尖一點,發了出去。
「還是你心疼我,親一個!」信息在五秒之內又回復給他了。
忽然想要逗逗她,寫了這樣一條信息:今晚,大哥要我陪他出去花天酒地。
回發的信息讓他一愣,之後差點笑出聲:你要是敢對不起我,我就閹了你!事實證明:女人果然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誰說只有梅如雪那樣的女人才會做出殘忍的事情?所以啦,他梅傳孝不是因為娶了梅如雪才懼內,換一個女人,他一樣會懼內的。隨手回了一句調侃到:你不管你的男人,反到來管我?
「他愛怎麼樣就怎麼樣,跟我有什麼關係呢?」梅若惜一邊扒拉著泡麵,一邊輸入。
「那你為什麼不離開他?」她無所謂的態度,足以說明她並不愛大哥,可她委曲求全的留在那裡究竟是為了什麼?
「窮瘋了!忠勤裡的日子過夠了。」不能實話實說,只好找了個說得過去的理由搪塞。
「錢,我也有很多。若惜,你到底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你要是肯養我,我就跟他分手。你不怕雪姨知道嗎?」料定他絕對不會那樣做。
「我娶你,信我!」
什麼?這條信息實在太意外了!他是說真的,還是隨便說說?渾身瑟瑟發抖,蜷縮在沙發上忽然吃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