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臥房的門依然緊鎖。套間外的「八大金剛」四個圍著牌桌,另外四個東倒西歪地靠在沙發上竊竊私語著……
昨夜雨疏風驟,房內的一雙鴛鴦抵死纏綿,致死方休。梅傳忠直戰到筋疲力才將飄飄欲仙的小佳人倦寵地擁在胸口……
混沌的意識漸漸甦醒,須軟乏力,極不情願張開眼睛。耳邊均勻而沉著的呼吸,迫使她不得不振作精神,用力揉了揉眼睛。
眼前這張酷畢了的面孔屬於四海會的「一哥」梅傳忠,實在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像只小白兔一樣乖乖睡在他的懷中。為什麼非要搞垮他,而不直接要他的命?他睡著,她隨時可以下手的!
可惜雪姨告訴她,那絕對可以啦!若是忽然沒了這個男人,四海會便會群龍無首。上上下下四五十個堂口為了上位大開殺界,慘遭殺戮的無辜性命還不知會有多少口!她不能為了報仇的一己私慾,而造就更多孤苦伶仃,無家可歸的"梅若惜"。唉,無奈,無力……別無選擇,只能本本份份的做個「**間諜」,給雪姨通消息。
他殺了她全家,如今她卻成了他的女人。分不清睡在身邊的這個男子到底是情人還是仇人!她該怎麼對待他啊?不能殺他,也不能愛他,不能指望他,不能拒絕他。天啊,真是考技術啊!她才十七,哪有那麼高的道行啊!
如果,他不是梅傳忠,單單在"那個"方面,也許她會喜歡他吧?記得那天梅傳孝問她「好不好」,那個時候她還真是無從比較。不過現在看來,那個評價應該是「相當不好」。呵……真不害臊!其實也不都是他的錯,每次都是忽來忽去,急急火火,從沒跟她真正的溫存過。天殺的,前戲沒有,後戲省了,只剩下中段的啊,啊,啊!見你媽的鬼了,躺在這個男人懷裡,怎麼又想起那個傢伙?
將抵著他下巴的額頭向外挪了挪,耳朵枕在了對方肩窩。目光隨即被他胸膛上大片的刺青吸引了。夜叉?妖怪?魔鬼?修羅?挑起妙指,凌空勾畫著圖案邊緣唯美的輪廓。
「醒了?」對方半瞇著眼,撫過她腦後的長髮,淡淡開口說。
「哦。」與生俱來的王氣對她是一種無形的壓迫。又不敢看他了……
「乖……爽嗎?」捏起她精巧的下巴,壞壞地問著。
「啊。」從臉紅到脖子,跟關公似的。
「這麼馬虎啊?可你昨晚的反映……」手又開始不安分了……
「啊……不敢了!別……你饒了我吧?」這個男人徹底打敗她了,就不必再證明給她看了。她依然覺得身子軟綿綿的,好像在雲彩上睡了一夜似的。還來?不跟他玩了!
「呵呵……」開心一笑。小傢伙,投降了!滿意地捏了捏她的鼻尖,沒再說什麼。
「喂,你身上刺的是什麼?」她靈機一動,把話題切換了。
「我叫『喂』嗎?」
「舅舅。」碰到這種「變態分子」,有什麼辦法呢?
「九鬼夜行圖。」誇張的抻著懶腰說,「源於日本平安時代的傳說。」
「平安時代?《千與千尋》那個平安時代嗎?宮崎駿……是嗎?」別的不敢說,她對漫畫還是比較在行的。該讀的書沒讀好,盡看閒書了!
「呵呵……」猛一翻將她壓在身下,張揚的吻著……
漆光瓚亮的「大贏家」被代客泊車的夥計開走後,梅如雪上了電梯,直奔馥敦的豪華包房。
「阿姐。」見到是她,來開門的跟班阿良猛的一愣。
「忠哥呢?東京有消息了。」一襲黑衣的梅如雪一邊問,一邊走進門。
「阿姐,坐,大哥還在房裡睡著。」阿耀有些為難,該怎麼跟她解釋才好呢?這個女人跟忠哥的關係不尋常,若知道他跟別的女人開房,會有什麼反映呢?
「還沒起來嗎?」梅如雪有些困惑。梅傳忠一向習慣早起,很多時候,她還沒醒對方就趕早離開了。
「自己?」或者還有若惜?
「不。」房裡還有女的。這就不用他介紹了,她該明白的。
看起來若惜已經順利達到了目的,真該好好慶祝一下。可是,她怎麼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呢?她終於擺脫了他,甚至很快就會代替他,誰料到此時的心裡卻是七上八下。該死的!梅如雪,你腦袋秀逗了吧?他梅傳忠從沒在乎過你,只不過把你當作洩慾工具。天下男子皆薄倖,沒什麼值得留戀的,梅傳忠,得快樂時且快樂,你的死期就要到了!
耳畔坐鐘的滴答聲讓人心灰意冷,怨恨無聲無息在心底萌生……
眼看到了午飯時間,房內的氣氛讓梅如雪極度壓抑。面對廳內八個混蛋近乎嘲弄的沉默,她懷疑自己還要不要厚著臉皮等下去。柳眉緊鎖,內心焦灼,剛要起身,臥房的門在此時被推開了。
「如雪?什麼時候來的,有急事嗎?」梅傳忠低頭繫著襯衫上的袖扣,隨口問著。
「東京有了消息,我最近得過去。」面色淡漠,冷言冷語。
「是嗎?坐下細說。」微微一笑,逕自在對面的單人沙發上落了座。
「昨晚我見到了稻川會派來的使者,兩幫可能存在著很大的誤會,看樣子,非得坐下來細談不可。」無奈輕歎著。
「你盡量去運作,需要什麼提前知會我!還有,到了那邊按時聯繫我。」聽不出他是關心她,還是關心四海與稻川的合作。
「沒別的事,我先走了。」她果斷起身,情緒眼看就要崩潰了。
「急什麼?」看了看表,「一起午飯好了?」
「不了,傳孝在等我。」有那小丫頭在房裡,還用得著她嗎?
「隨便你。哦,告訴傳孝,下午不必再過來這裡,我今天想休息休息。」顯的很隨意。
草草點了個頭,幾乎是奪門而走……即使他有了別人,也用不著這麼刺激她吧?混蛋!梅傳忠,你這個王八蛋!在心底暗自賭氣……梅如雪,你死心吧?這傢伙心裡除了他自己,還能放下誰呀?好不容易才擺脫他,噩夢就此結束了……
梅若惜起身穿帶整齊,洗了把臉,爬上房間內的沙發靠椅,腦袋一晃,向窗簾外探了出去。
「梅若惜!活膩了?當心有人一槍斃了你!」梅傳忠關閉了房門,口氣超超超嚴厲。
「哦。」一大早就被人家臭罵,不禁垂頭喪氣。有那麼嚴重嗎?探出半個腦袋就會挨槍子啊?今後要是真跟他在一起,還不被人打成篩子啊?哎呦,很不錯的理由嘛!自己當真長了顆天才的腦袋,終於想到怎麼拒絕他了,「跟你在一起真有這麼危險啊?」
「小心駛得萬年船!別說我沒教給你。」兩臂撐在椅背上,將她圈在椅子裡。
「我怕死怎麼辦啊?」她還少少有一點小聰明啦。講話轉彎抹角,決不正面對抗他。
當他是三歲小孩子啊?就她那顆腦袋也想算計他?淡淡掃了她一眼,笑道:「怕什麼,放心啦!我會提前給你買塊墳地,連名字都事先刻在那裡。萬一有那麼一天,舅舅一定給辦你一個空前隆重的葬禮!」
癟著嘴唇,淚水就在眼圈裡。沒人性!她不過是隨便試探了一句,他就把她送進了棺材裡。梅若惜……完了……這「變態男」決定的事情根本就沒有商量的餘地。
「哭什麼?我還沒死呢!午飯吃什麼,說?」挑起拇指將掛在她下巴上的金豆子抹了抹。
還吃個屁啊,胃口都被你沖沒了!不過,生氣歸生氣,肚子還真有點餓了!吃什麼呢?哼,老凱子!看我把刀磨的快快的。噌噌噌,一個勁在心裡磨……
「發什麼愣?還沒決定嗎?」面對那雙空洞的大眼睛,口氣那叫一個橫!
她到是想決定來著?可想來想去,這小半輩子都沒吃過幾頓貴的!該死,費勁磨了半天刀,人都殺不死一個,真是窩囊死了!「哎呀……還是你決定好了啦!我就是窮嘛,讓你陪我去吃街邊攤,你肯答應嗎?」
見鬼的表情!看上去可憐巴巴的,可他居然真有點心疼。這小傢伙命歹,全靠老天疼惜她。「若惜……」情不自禁輕喚著她。
「啊?」抹了把眼淚,抬頭望著他。
「疼你!」攬過她的後頸,狠狠吻上她。他說過,往後有了他,不用老天再操心了!
他的吻讓她沉迷不已,舌尖陷在他口中無法自拔……
天啊,好可怕……他可是她的仇人啊!梅若惜,不可以!梅若惜……她試圖叫醒自己。見鬼,繼續沉迷……
深邃的法吻漸變為淺短了觸碰,挺身而起將她緊緊壓在懷中,輕笑一聲:「乖,走了,這頓我請。」
「其實吃什麼不重要,只要夠貴就好!」一臉市儈的哈喇道。
「窮瘋了?」
「嗯!以前總被人當作癟三,今天終於也要揚眉吐氣了!」
「呵呵……報復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