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圍標「中華電信」被列為四海會的頭等大事,梅傳忠將整整一上午時間都耗在了會客室。
午飯前,數名行事低調的「政治人物」相繼離開了梅園。台灣從來如此,暗藏著根深蒂固的「黑金政治」。黑道無處不在,與議員,政要素有往來,一方要陞官,一方要發財。兩向互利,合作愉快!
捏著俊挺鼻樑,疲憊的走向臥房。推開門,散漫的目光迅速定格在郁芳菲淡漠的臉上。腳步停了片刻,暗自輕歎著:好美的一朵花……可惜了!
「芳菲。」聲音倦淡。他們之間除了這樣禮貌性的問候,根本什麼都沒有。
「快開飯了。」對方一臉麻木的站起身,淡淡回應著。
「我累了。」他的意思是,他要睡一下,她該忙什麼就去忙什麼。
她依然如故,眼皮都沒抬一下,抬腿就走。
郁芳菲……你該死!心中壓抑的火氣霎時騰起。額角青筋繃出,幾乎掙斷了脆弱的神經。他費盡心機才娶了她,她就拿一張見鬼的診斷書糊弄他嗎?性冷感……什麼啊?真就是她這個樣子嗎?一年一次,虧她想得出來,當他七老八十要死了嗎?
忍了!反正他也不缺女人發洩,索性連那一次也省了。身子下面壓著個「活死人」,還不如自己搞定呢!
平靜了片刻,伸手撥通了電話,小心地說:「如雪……講話方便嗎?」
「傳孝,大哥找你!」頃刻之間,電話中的女聲從前景切換成了背景。
「大哥,有事嗎?」隱約聽得到對面夫妻兩人恩愛的笑聲。
「聯繫阿索,美國的那批軍火上岸後,要打通的關節還有很多。你跟在旁邊,跟那些官僚碰碰頭,看看有沒有能被我們利用的!」社團的事情太多,隨便找個理由就夠傳孝忙活的。
「知道了。我馬上過去,你放心好了。」
「叫如雪等下過來梅園,稻川會的宮本家最近出了點麻煩,她得盡快去東京活動一下。吃過午飯就開始忙吧,沒別的事,掛了。」果斷地放下電話。
梅若惜頭沒梳,臉沒洗,獨自趴在昏暗的「狗窩」裡。背上的刺青已經結了痂,卻永遠是她心底隱隱作痛的傷疤。沒別的辦法,不能躺著,只能趴。午飯沒有著落,看到泡麵全然沒有胃口。不知為什麼,自從把那個「澠夜叉姬」背在身後,臉色一天比一天憔悴了。這樣在屋裡待下去,很快就會悶死的,到不如跑去外面透透氣。
到底要去哪裡呢?一邊想一邊漫無目的的亂走。小巷裡的垃圾腐爛發臭,讓她忍不住陣陣做嘔。嘩啦一聲,一盆髒水從天而降,正正澆在她的頭頂上。抬頭就罵,居然連個人影都沒有!最近真他媽的背啦,是不是該去大廟裡燒燒香啊?
離她住處最近的廟宇是稍稍靠北一點的「龍山寺」。一刻鐘後,她下了車,踏上寺院門外的廣場。四周的建築都很現代,獨獨將這座金碧輝煌的廟宇夾在了中央。舉目眺望,遠遠看到山門前那座鋪著黃色琉璃瓦的石牌坊。
雖然不是逢年過節,還是有很多人來這裡燒香。排隊進門的香客熙熙攘攘,一路將她擠到三川殿高高的石基上。
飯都吃不起了,哪裡還有錢請香?只好「空手套白狼」,巴望著一顆誠心能感動上蒼。「阿彌陀佛」,一邊磕頭,一邊在口裡念叨著,「願菩薩保佑我梅若惜,往後可以逢凶化吉,遇難成祥!」
廟裡可看的東西還有很多,只是她全然放不在心上了。惟獨那處水聲淙淙的「許願池」,吸引了她孤獨遊蕩的身影。許什麼願呢?閉上雙眼,嘴角輕揚,默念著心裡的願望:天上的各路神仙,梅若惜的要求不高,只要能常常見到梅傳孝就好!
很快就開始後悔,她真是不可救藥!肚子都填不飽了,居然還能想到梅傳孝?
「若惜……」打老遠傳來的那個聲音是……天啊!不會這麼靈吧?
「梅叔!」猛然轉過身,對著朝她大步走來的男子興高采烈地喊到。
「你怎麼在這兒?自己嗎?」揚起溫和的笑臉,好奇地問到。
「是啊。這麼巧!你怎麼也在這兒啊?」一對上那雙眼,臉頰就開始發燒。
「約了幾個朋友在這裡見面。時間還早,對方還沒到。」他習慣性地看了看表,「哎,你就要遲到了,還不快點回學校!」
「梅叔……」算了!她基本已經輟學了,該怎麼對他講才好?
「想說什麼,怎麼吞吞吐吐的?對我也要保密嗎?」伸手握住她羸弱的肩頭,疑惑道。
「好了啦,你就別問了,好不好?」皺起眉頭,央求到。
「不行,一定得說。」她若出了什麼問題,他會良心不安的。
「梅叔,不瞞你說,校方正勸說我退學呢!」
「該死的!怎麼會這樣?要不要我跟校方見見面,幫你說說?」這些混帳老師也太不負責任了!
「其實都怪我,書讀得超爛,還總是翹課!」無奈而深刻的自責。
「唉……你啊你,今後有什麼打算呢?」這小妮子無親無故,還真是讓人牽腸掛肚呢!
「誰知道呢?房租還沒交,飯都快吃不飽了……」望著許願池中的小瀑布黯然說到。
「若惜,缺錢用怎麼不早說呢?」轉身看了看不遠處的男人,擺了擺手,「阿昌,把你身上的現金拿給我。」
「知道了,孝哥!」男人應聲而來,朝她看了又看,詫異的表情彷彿見了鬼似的。
「那……謝謝你了。說好了,算借的!等我有了錢,馬上會還給你的。」她雖然處境落魄,骨氣還是有的。
「呵呵,說定了。照顧好自己,有事就去凝香園找我。」遠遠看到約見的人到了,慈愛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忙正事去了。
這趟大廟當真來值了,見到了心上人不說,還收了這麼多票票呢!呵呵,菩薩顯靈,阿彌陀佛!可見臨時抱佛腳,還是有點用的。
梅園裡的梅花落盡了,嫩葉稀疏的新枝在微風中輕輕晃動著。只聽到枝葉間婉轉的歌聲,卻看不見雀兒交頸相依的身影。
「辛苦最憐天上月。一昔如環,昔昔都成玦.若似月輪終皎潔,不辭冰雪為卿熱。無那塵緣容易絕。燕子依然,軟踏簾鉤說。唱罷秋墳愁未歇,春叢認取雙棲蝶。」郁芳菲獨自漫步在林蔭小徑上,簡潔的旗袍上染印著墨繪的佛像。依舊化著淡妝,耳畔的翡翠玉片在眼光下熠熠閃光。淡淡回眸向書房的窗口張望,輕歎一聲,一抹似有若無的笑容浮現在臉上。
自從如雪進了梅園,她就躲出住宅,給那對「姦夫淫婦」騰出了地方。她自認聰明,並且足夠識相,她同梅傳忠的關係就是這麼微妙,是夫妻,只是不同床。
書房裡的那兩個到是天生的一對,一個似虎一個如狼。只可惜是老天不開眼,生生拆散了一對苦命鴛鴦。那個男人不是她的要的,他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她這輩子已經廢了,對於男人再沒什麼遐想!或許每個女子都有不可告人的過往,她郁芳菲也沒什麼兩樣……
放縱過後,梅傳忠疲憊的靠在沙發上,朝著蜷縮在腳邊的女人癡迷地張望:「如雪,陪我聊聊……我心裡不爽!」
「你爽不爽不關我事?我們之間沒什麼話可講!」嬌喘微微,下巴微揚,目光模糊在對方的褲角上。
「呵呵,梅如雪,假如有一天我不再要你了,你真捨得嗎?」玩味一笑,極有把握似的。
「求之不得!」不假思索的回應著。
「是嗎?別急,會有那麼一天的。」悠然閉著雙眼,仰在沙發靠背上。
梅傳忠,你別急,那一天不會太遠了,你很快就會收到一份意外的驚喜……
次日清晨,太陽公公剛露出了半張臉,梅若惜就被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吵醒。煩躁的拿起電話,看了看上面的號碼,無奈的接聽:「喂,雪姨……我還沒起。」
「早點過來,我在凝香園等你。」
「哦,我這就過去。」揉著一雙惺忪的睡眼下了地。什麼要緊的事,打擾了她跟周公下棋?雪姨找她去凝香園談事情,一定跟那個梅傳忠有關係。
唉……但願穆家的亡靈能在天上保佑她吧!她這顆小小的棋子很就要派上用場了。爸,媽,你們放心,若惜拼了性命也會為你們報仇雪恨,只盼你們能沉冤昭雪,早日超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