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遺症真的不是很嚴重,半個時辰後我就醒了,這時候天還沒有全黑。
稍微動了一下,頭昏昏沉沉的,感覺腦子裡一團漿糊,全混在一塊兒了。
「玥兒,你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怎麼會突然暈倒呢?還流鼻血……」南宮易聽到我的動靜就起身湊近我,滿眼的擔憂和焦急。
「就是有些頭暈,沒什麼嚴重的……」我有氣無力的安慰道。
都怪高子歌這個妖孽沒事跑來氣我,要不然這不良反應肯定不可能不良的這麼嚴重,流這麼多鼻血一半是被他給氣出來的。
「不嚴重?都流血暈倒了還不嚴重?那你告訴我什麼才是嚴重?」南宮易抬高聲音,情緒有些失控。
「哎,你別激動好不好?這麼大的音量震的我頭嗡嗡的,我快耳鳴了。岑卿楓說了,流鼻血呢,只是服藥後的正常反應。至於暈倒嘛,我想大概是流鼻血的附贈品,鼻血都把我呼吸道給堵住了,能不暈倒嘛。」
「服藥?服什麼藥?你又瞞著我偷偷在做什麼事?」南宮易神情緊繃的皺眉瞅著我。
「他說我大腦筋絡受損,給我配了藥,希望可以幫到我。只是服了這藥,唯一不良的反應會流鼻血。我都服了一個月了,一直好好的,就是今天給氣的,血壓一下子高上去,所以才暈倒的吧?」
「有用嗎?」南宮易神色凝重沉沉開口。
「不知道,有甚於無吧,不管有沒有用,至少心理作用覺得會有用。」我煞有介事的說道。
「那你有想起以前的事嗎?」
我搖頭!
「拿來!」南宮易神色一凜,攤開大掌朝我伸來。
「什麼?」我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不用吃了,拿來!」一臉的冷峻堅持。
「為什麼?說不定吃著吃著就有用了……」
「拿來!」南宮易聲音更冷了。
「不要!」我轉過頭。
「凌玥,拿來!」
「不要,不要,不要……」
他不是最希望我想起以前的事的人嗎?現在在鬧什麼脾氣啊?
「凌玥!」南宮易怒斥瞪著我。
「你不要我想起以前的事了?」
「先不管這藥有沒有用,找回記憶的方法有許多種,為什麼偏偏要選一種傷害自己的方法?」
「……只是流一點鼻血而已……」我低頭咕噥。
「那也不行,任何冒險的方法都不行!即使……你因此永遠都想不起以前的種種,只要你好好的在我身邊就好,我也決不允許你有一點損傷!」
我一震,鼻子酸酸的,「可是……我忘了你……」
我突然想起除夕那晚,南宮易喬裝成平凡普通的養馬專家歸途時我問他愛不愛他妻子說的一句話,「我愛她,很愛很愛……愛的,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那個時候溫柔深情帶著陷入回憶的朦朧淺笑讓我好嫉妒,如今想來,一定是有什麼難忘美好的記憶才會有這麼發自內心的笑意吧。
可是,那些原本屬於我們共同的美好,我卻一點記憶都沒有。
「玥兒,我相信你,雖然我也難過你不記得了。但是……我依然感謝上蒼,因為你還在,我還能再看到你,經歷這麼多你依然在我身邊,真的知足了……我不想,你糾纏過去,太執著於以前的事反而傷害到自己。如果要冒著失去你的危險,強迫你去想起以前的種種,那麼我寧可不要。我只要你你好好的陪在我身邊就好,美好的記憶我們可以再一起出創造就好了。我常常在想,或許……以前那些記憶於你來說並不一定就是美好的,是我沒有保護好你,畢竟傷害傷痛多過於快樂,你不想記得也沒關係,我記得就好了。以後,我保證再也不讓你掉一滴淚,受一點傷了,真的不再去苛求了,上天把你送回我身邊已經是最大的恩賜了。」
南宮易輕輕擁著我,眼神真誠的於我直視,第一次,沉沉緩緩的說了長長一段,長到讓我心底的酸楚慢慢擴散到全身。
「南宮易……」我不知道這個時候還能說些什麼。
「來了,來了,我把大夫找來了……」竹門彭的一下被踹開,突如其來的巨響嚇了我一跳,同時嚇回我好不容易醞釀的情緒。
高子歌這個妖孽什麼時候變的這麼咋咋呼呼了?我郁卒……
我收回準備氾濫的柔情蜜意,狠狠朝門口的人瞪去……
卻發現,高子歌風塵僕僕,髮絲儒衫有些凌亂,卻更添他的妖孽氣質。只是……他手上去抓著一個雞皮鶴髮、老態龍鍾的老頭,全身都在抖動哆嗦,連帶那一撮山羊鬍,隨著呼吸一開一闔飄著。
我頓時愣住,有些鄙夷的看著他,「高子歌,你心理變態嗎?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強搶良家老爺爺……」
南宮易嗓子不舒服的輕咳兩聲沒說話。
高子歌表情一滯,眸色黯淡,吶吶道,「這是大夫,我請來給你看病的……」
我瞄了一眼那如秋風中凋零抖動的年邁大夫,輕嘲,「是嗎?恐怕不是那麼禮貌的請來的吧?不知道你請之前有沒有詢問過人家大夫的意願呢?」
「好心當做驢肝肺,你不要……」高子歌臉色頓時有些難看,高聲罵道。
「沒人叫你展示你那少的可憐的虛偽好心,我不用!我還死不了,我說過,我不想再看見你。如果你能主動消失,那就是對我最大的好心了。」我沒耐性直接打斷高子歌的發威,這個人的陰毒偽善和喜怒無常我已經受夠了。
「你……」高子歌狠狠的瞪著我,視線來回掃向我和南宮易,突然高深莫測的勾唇一笑。
我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玥兒,俗話說的好,一夜夫妻百日恩,你怎麼能就這麼快就把我拋之腦後了呢?你忘了我們都做了一年多的夫妻了嗎?」
果然……
我頓時氣血上湧,怒不可歇,「高子歌,你不要含血噴人,你……」
我明顯感覺南宮易的身體一僵,渾身傾瀉而出的暴戾之氣。心驀地一沉,他不會相信,事實上,任誰都不會相信我的。
誰會相信我跟著高子歌一年多卻什麼都沒發生?
而高子歌這個妖孽還在唯恐天下不亂湊近我,輕佻的伸出修長手指抬起我下巴曖昧道,「怎麼?做了就不要不好意思,我可是食髓知味,念念不忘呢……我想六王爺想必很清楚你的魅力,要不然也不會出動這多人大江南北的要把你找回去了對不對?」
我有些慌亂的看了一眼悶聲不吭,愈發冷鷙暴戾的南宮易,隨即迎向高子歌,沒有忽略他眼中一閃而逝的狡詐和殘忍。
突然,心就平靜了下來,如果,南宮易的愛連這點信任都給不了,那麼他的愛也只是淺薄的,或者說只是到了有限的階段而已。
用力拍掉高子歌的魔掌,我冷漠道,「高子歌,這句話我只說一次,希望你記住了。」
頓了頓,看著臉色有些僵硬的他,我退後兩步繼續,「這輩子,我都不想再看見你。不管你的目的是什麼,用意是什麼,都跟我沒關係。你只要記得,我看見你就覺得噁心!」
憤怒到極致卻無法發洩,只是面無表情的緩慢陳述,可是維持冷靜竟是如此費力。
「是麼?」高子歌聽完似乎毫不在意的一笑,「那麼我也告訴你一句話,就是……這輩子你休想擺脫我!」
「你……」我不擅長罵人,頂多會調侃兩句。所以此刻我大腦除了想到衝上去咬他兩口之外想不出任何罵人回擊的話。
事實上,我的行動已經快我的思想一步衝上去了……
但是,還沒等我咬到高子歌,南宮易已經快我一步出手了……
瞬間,兩人已經打做一團,竹屋內一片狼藉。我小心的避過偶爾向我飛來的茶杯斷桌腿,抽空向抖著抱頭縮成一團的老大夫投去同情的目光,可憐的老爺爺,年紀一把了,還要經歷這些非常人所能經歷的事情,今天一定是嚇壞了吧?
我躲過時不時飛來的傢俱殘骸,來到渾身抖的咯吱咯吱的大夫面前,努力擠出一個算是笑容的微笑。
「這位老人家怎麼稱呼?」
「老……老朽姓張……」老人家很有禮貌,這個時候了,渾身抖成那樣還不忘回話的時候作揖施禮。
「張大夫,失禮了,今天嚇著你了。我沒病,你可以走了,你……還記得出谷的路吧?」我好心的問道,生怕老人家跟我一樣是路癡。
「應該,記得的……」老人家誠惶誠恐道。
「哦……那就好,那趁著天色尚亮,你先走吧,下山的時候小心點。他們估計一時半會兒也分不出勝負,別等他們了……」我笑的苦還難看,我好想跟著眼前的老爺爺一起私奔算了。
「這……」張大夫遲疑的看了一眼打的難分難解的兩人。
「沒事,你快走吧,再晚就看不清下山的路了,今天晚上沒有月光可以借用。」我非常好心的提醒道。
「好,好吧……」張大夫吞了下口水,轉身走了出去。剛出了門口,兩腳丫子飛快交替飛奔起來,那速度快的讓我震驚,難道是抖的太久所以慣性使然?這矯捷迅速的身手跟剛剛截然不同啊,想不到我也有眼誤的時候。
原本以為這兩人起碼要在打上一陣子,誰知玄冥和岑卿楓一起回來了,所以……兩個男人的決鬥很快就結束了。
結局最終以高子歌被丟出谷去而告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