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醫生……說過,明天……無論如何,都要……給墨兒……移植骨髓,如果……我死了,你要……好好照顧他,好好……活著……」
「不要……」流離失聲痛哭,緊緊抓著他的手,「你不能死,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會獨活,你休想撒手而去,留我一個人受罪……」
夏子寒透過迷糊的視線,看著她悲痛欲絕的樣子,心中一陣抽搐,還想再說點什麼,整個身心卻被悲傷取代,再也無法說出話來,眼角滑下一滴淚,手在顫,想要握緊她,卻沒有力氣……
「好了,快出去吧,先讓我們做手術,再耽誤下去就真沒得救了。」醫生焦急的下逐客令。
徐揚整理了一下情緒,拉流離出去,流離哭得顫抖,不想離開他,卻不得不出去,想要縮回手,卻發現他仍然固執的緊緊抓住她的手,瞇成一條縫的眼睛死死望著她……
「我會等你,你一定要好起來!」流離安撫他,輕輕扳開他的手,依依不捨的離開。
走到門口,回頭看,他還在看著自己,意識越來越模糊,眼睛也幾乎快要完全閉上,臉卻仍然偏向門口的方向……
徐揚走出手術室,一眼就看到夏世豪,他坐在輪椅上,無力的看著手術室,目光黯然,神情悲傷。
「豪叔!」徐揚走過去,想要安慰他幾句,卻說不出話來。
流離只覺得天眩地轉,眼前一黑,身體癱軟,差點暈倒,剛剛走出電梯的華麗立即跑過來扶著她。
「流離,你要堅強一點。」華麗扶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夏世豪的目光落在流離身上,有些複雜,眉頭微微皺著,沉默了許久,還是安慰她說:「不用太擔心,子寒身體底子很好,不會有事的。」
流離抬起眼看他,流著淚,愧疚的說:「伯父,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把他害成這樣。」
「這不關你的事。也許是我們夏家前世做孽太多,否則,現在也不會發生這麼多事,近百年來,夏氏每一代都是英年早逝,子修去的時候還不滿三十歲,夏炎又有遺傳性心臟病,現在就連子寒也……」
說到這裡,夏世豪聲音在顫,一想到子寒可能會永遠離開他,就覺得絕望無比,子修已經走了,現在他只有這麼一個兒子,如果連他也要失去,他真不知道自己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
「伯父,您剛才不是還勸我,說子寒不會有事嗎?你放心,他捨不得我們,他不會這麼早離開的……」話剛說完,流離已經泣不成聲。
這時,醫生拿了一個單子過來,要夏世豪簽字,他接過來一看,立即臉色大變,語氣冷厲的說:「這是什麼意思?誰說要捐器官?」
醫生急忙解釋:「夏子寒先生之前在手術室跟醫生說,如果他的生命無法繼續,就將他的心臟換給他兒子莫墨,讓他延續自己的生命。」
在場之人聽到這句話,全都驚呆了。
夏世豪瞠目結舌,震了好久才回過神來,戰戰兢兢的問徐揚:「子寒……有個兒子?」
雖然他知道夏子寒和流離之間的感情,卻一直都不知道,原來莫墨是夏子寒的親生骨肉。
徐揚歎了一口氣,看了看垂頭默默落淚的流離,傷感的回答:「是,豪叔,流離的兒子莫墨,就是子寒的親骨肉……」
夏世豪一時間激動無比,手不停顫抖,嘴裡不斷重複道:「我們夏家,有後了,有後了……」
眾人看到他這個樣子,心中都十分酸楚,想到他白髮人已經送過一次黑髮人,現在又要承受這樣的煎熬,心中一定痛苦萬分。
「等等。」夏世豪突然想到一個重要的問題,立即問,「你們說,換心是什麼意思?難道,那孩子也……」
徐揚聲音哽咽的說:「豪叔,莫墨也有遺傳心臟病,而且,他一出生就雙腿癱瘓,現在,還受傷住院,本來院方安排明天讓子寒給他捐骨髓,可是……」
真是雪上加霜,兒子孫子侄子都命在旦夕,夏世豪一時之間只覺得精神幾乎快要崩潰,悲痛欲絕的說:「老天爺為什麼要對我們夏家如此殘忍?將這些災難全都加在我們身上?為什麼……」
空氣裡沉浸著濃濃的悲傷,每個人都垂頭不語,心中感傷。
「莫小姐,莫小姐。」這時,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流離回頭,看見一個護士迎面跑來,焦急的對她說,「你兒子醒了,情緒十分不穩定,你快去看看吧。」
流離和華麗馬上跟著她跑進了電梯。
「徐揚,帶我去看看。」夏世豪對徐揚說。
「嗯。」徐揚將他的輪椅調頭,準備從另一部電梯上去,可醫生卻叫住他們,「不好意思,夏先生,您還沒簽字呢,如果您不同意,也請在上面註明吧。」
徐揚心裡非常難受,這樣的情況,任誰都無法做決定。
夏世豪深深的歎了一口氣,拿起筆,在協議上簽下自己的名字,在名字旁邊寫下兩個大字「同意」,然後將大拇指在醫生遞來的章泥上蓋了一下,在名字上面烙下一個深深的指紋!
看著那個紅色的指印,徐揚不禁淚流滿面,悲從心來,這個印,要有多少勇氣才能烙下去啊……
……
電梯剛到六樓,流離就聽見莫墨歇斯底里的嚎叫聲,嚇得腿都軟了,驚慌失措的衝進病房,看見莫墨被幾個護士按在床上,像一頭瘋狂的小野獸拚命的掙扎。
「墨兒!」流離衝進去,淒厲的喊。
「媽咪——」莫墨一見到流離,立即撲在她懷裡,哭著說,「我聽她們說爹地出事了,我想去看看他,她們不讓我去,媽咪,你帶我去……」
「墨兒,你現在身體不好,要好好休息,聽話。」流離努力讓自己變得鎮定堅強,抹乾臉上的淚水,擠出一抹笑容,捧著他英俊的小臉說……
「爹地沒事,只是受了一點皮外傷,他明天還要給你捐骨髓呢,媽咪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醫生說,我們的小墨兒以後也許能跟其它小朋友一樣,站起來走路了。」
「真的?」莫墨一聽到這個消息,眼睛裡立即閃爍著興奮的光芒,「是真的嗎?媽咪。」
「傻瓜,媽咪什麼時候騙過你?」流離揪了揪他的小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