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意外!
當楚晴告訴楚逸,楊小棉請了一個星期的假,如今卻逾期不歸,他這才意識到,他已經很久沒和她聯繫了,而她也一樣,居然和他玩起了失蹤?算她狠!火氣呼地就上來了,更多的卻是擔心,七上八下的,她究竟去了哪裡?
「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楚逸找到了遷怒對象,電話不通,家裡也不見人,小綿羊這次玩真的?
「嗤——怪我嗎?你天天晚歸,要麼醉成一攤爛泥,要麼不見鳥影,我見得著你嗎?」楚晴也不甘示弱,「不見了人才想到著急,早幹嘛去了?」
楚逸攥緊手心,楚晴的話像一把利劍,插入他的心房。
他以為他沒有錯,他以為她始終是他的,一切都是他以為。卻不知凡事太過,必然會背道而馳,不知不覺中,她漸漸走出了他的視線,脫出了他的掌控。
不,她不會無聲無息地消失。他有預感,她會以某種方式再度出現。然而,任他百般揣測,都想不到這種方式竟是那樣的傷人……
那天時值深夜,夏陌塵護送楊小棉到家,她捧著外婆的骨灰盒,情緒卻已慢慢恢復。所謂現實,就是在瑣事中錙銖必較,生活由不得她一再悲痛下去,她必須賺錢,歸還陌塵墊付的那一大筆醫藥費,她必須活下去!
「這些天你累壞了,我看明天你還是在家休息,後天再去上班。」夏陌塵的語氣一如既往的體貼,他的笑意落在楊小棉眼裡,她也淡淡笑了。
「不用,沒這麼嬌貴。倒是我不好意思,耽誤了你不少工作。」好幾次,她都注意到他在一旁接電話,一打就是半小時。她沒有忘記他的身份,和他為她做的一切。
夏陌塵靜靜凝望她:「到了此時,你還要和我見外?」
楊小棉怔忡,搖頭,突然又點點頭。
她心裡的矛盾他又如何不曉?他心裡憐惜極了,抬手將她的身體擁入懷裡。
楊小棉沒有掙扎,默默接受了,只是有濃濃的憂傷寫在了眉頭。
有人從身後衝過來,將他們拉開。她一個踉蹌沒站穩,一隻有力的手拽住她,把她緊緊拉到懷裡。她驚魂未定,抬頭定睛一看,居然是楚逸!
他嘴唇緊抿,面色鐵青,週身浸染著一股冰冷的氣息。這樣的他,讓人害怕。和他交往以來,楊小棉還是頭一次在他臉上看到這種神情。
「逸。」嘴微微一張,她艱難地說。
修長的手覆上她的臉,掌心那麼涼,她甚至可以感覺到他微微顫動的指尖。他的眼神那麼冷,鋒利冰寒,看的她渾身簌抖。
他嘴角一抽,竟是笑了:「楊小棉,和情郎一起出遊的滋味如何?」
楊小棉雙眸一凝,他竟這樣想她?心一陣抽痛,她木然地偏過頭,一語不發。
「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住口!」楚逸手一指,止住夏陌塵的申辯,如刀的眼睛依舊死盯住她,「你說,我哪裡對不起你了,你要這樣玩弄我的感情?啊——你說,你說啊!」
他握住她的肩膀,拚命搖晃她,壓抑的情緒像火山一樣爆發出驚人的力量。
「住手,你住手!你這樣她會難受的!」夏陌塵衝了上來,卻被楚逸反手一掌,推將出去,「你滾開!」
楊小棉身體本就不好,加上這些天處理外婆的身後事,十分勞累,他這一晃讓她難受得想吐,她耳鳴頭暈,緊閉雙眼,氣息不穩地說:「你,你放手!」
「放手?我要是能放手我就不會那麼痛苦!別人說你水性楊花我還不信,虧我還一直為你辯護。楊小棉,你這個朝三暮四的女人!」他陷在自己的情緒裡,捏得她肩胛都要碎了。
肩痛,心更痛!一股難以名狀的屈辱充斥著她的胸腔,她睜開眼,滿目悲淒,那樣的神色讓楚逸驀然一呆,手上動作也頓住了。她猛地盡全力掙脫他,退後好幾步,站定。
夏陌塵上前扶住她,卻見她幽深的眼中淌過無盡的悲哀,「陌塵,你先回去。」他愣了愣,有些猶豫。
「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
夏陌塵苦澀的一笑:「好。」轉身離去。
楚逸只怔了一下,便譏誚道:「怎麼,不和他一起走?」
「你到底想要我怎麼樣?」她猛然回頭,直視他那雙滿含嘲諷的眼睛,「你說的對,我水性楊花,我朝三暮四,這樣一個女人你還稀罕什麼?不如早早——」
她沒來得及說,他就上前一步,迅速有力地捉住了她的手腕,眼睛似噴出血來,猶如一頭被困的野獸,生生奪去她嘴邊「分手」那兩個字。
他拋掉了他的自尊,毫無保留地愛她疼惜她。為什麼,這樣傾心傾力還不夠?還不能留住她的心,不能讓她忘了這個男人?
不,不要逼他說分手,不要讓他輕易放開,他已經努力了那麼久,刻意忘記了那麼多!
「小棉……」他低啞地喚,他的心軟下來了,那一刻,只要那一刻她願意回來,他既往不咎,還會像以前那樣待她。
楊小棉迎上他的目光,唇角微啟,吐出兩個字,卻是:「你——走——」
她從他眼前抽身離去,決絕的背影,情何以堪?
「為什麼?我們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
是啊,為什麼?他是愛她的,她從來都知道,可他的愛讓她難以自由的呼吸。他以為只要忠貞的愛就夠了,卻不知道,她想要的愛是寬容、是理解、是死生契闊與子成說的那一抹相知。他或許有,卻吝於奉獻!
「我從來不去奢求得不得的東西。」她的聲音那樣雲淡風輕,仿若經歷過風雨之後的淡定。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內心的脆弱和易碎。縱然再迷惘,他和她的距離在咫尺間就轉換了天涯。
「你愛過我嗎?」夜晚陰冷的寒風使他的聲音渾然顫抖,楚逸握緊自己的手,低聲問。
「沒有。」
只要她的回答有一剎那的遲疑,不管她說了什麼,他也不會讓她走。可是——這一種決裂的態度,撕裂了他的心。他最後一絲微弱的希望,也破滅了!
揪心的疼痛鋪天蓋地席捲而來,他冷冷地笑,冷冷地看著她頭也不回地走遠……
樓道燈又壞了,視線裡沒有一點亮光。她閉上眼,捏著扶手,一步步走樓梯。眼睛睜不睜開都一樣,反正看不見,反正噙滿了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