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駛入夜幕中，雨突然下大了，耳邊是雨刮器的唰唰聲，模糊的路邊景不斷在眼前移動，一切都是迷迷濛濛的。
夏陌塵安靜而專注地開車，楊小棉坐在後座，花朵斜躺在她的腿上。這場意料外的相遇太過突然，車內一時很安靜，只聞花朵均勻的呼吸聲。
位置的便利，楊小棉可以目不轉睛地從後面看他，偉岸的身材像山一樣，帶給她一股熟悉的溫暖。往日的種種在她腦海裡席捲而來，她抿起唇，想著這樣的機會也許不會再有，放下矜持和小心，她大膽而貪婪地盯視他，哪怕只是個背影，她也想深深記住。
後視鏡裡清晰著她的舉動，這樣的眼神夏陌塵不是沒看過，身邊總有異性明著向他拋出橄欖枝。通常他不會予以理睬，可是這一次，相似的眼神卻讓他心生不一樣的感覺。
為什麼是她？在他的印象裡，他們從未交集過啊！
在警察局裡，乍一眼看到自己的照片，他驚呆了。會是怎樣的一種心態，將它保存了那麼多年？他不是輕易動情的人，然而那一刻，他動容了。
他悄悄取走了照片，難道說，這個女孩對他的認知是從年少時開始的？
沒想到會再度相遇，這一次他不免多留意了她幾眼。嬌小清麗的臉龐，一頭長髮黑滑柔順，皮膚似奶油一樣白皙，無疑是青春逼人的小女生。他猶記得第一次見面時，她打翻了酒杯侷促的樣子，心中只覺得她傻氣。可是，今時今日，卻有截然不同的感受。
她到底是誰？這個問題困擾了他整整一天，此刻，更愈演愈烈地縈繞在他腦海裡。他甚至有一種衝動，想脫口而出，只為詢問一個理由。
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他是個律師，工作中的理性和冷靜儼然已轉化為他的生活方式，但是他驚訝地發現他根本就不排斥這個想法。
夏陌塵再度從後視鏡裡看了她一眼，眼神總算和粗線條的楊小棉碰撞在一起。
糟糕，被發現了！楊小棉只覺得自己像小丑，她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著，全身血液像是湧上了大腦。
她輕咳了一聲，低頭假意看了看熟睡中的花朵，過了會兒，才敢悄悄抬頭。
怎麼回事，他怎麼還在看她？楊小棉沒來由地一陣心慌，重又低下頭。
夏陌塵輕抿著唇，一邊的嘴角微微揚起，率先打破沉默：「花朵還好吧。」
「嗯。」她輕哼了一聲。
「那你呢？」
「嗯。」她又輕哼了一聲。其實，她完全沒注意他問了什麼，和他對話，只覺得慌張。
夏陌塵好心情地笑了笑，沒在繼續。他不介意她的答非所問，顯然，她還學不來和他自然相處。
倒是楊小棉突然想起什麼，抬眸說道：「對了，丟失的東西找回來了，那天，謝謝你。」
「哦，全找回來了嗎？」他的語氣有些叫人捉摸不透。
想起那張照片，失意瞬間爬上她的臉，她黯然道：「沒有。」
「錢是身外之物，丟了也不打緊。」
楊小棉一下子轉過臉，看向窗外，喃喃自語：也許吧，身外之物，呵。
可分明，心澀澀的難受。
夏陌塵神色如常，似乎沒有聽見她的輕喃，依然目視前方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