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踏月而來,只因你在山中
山風撫發,
是誰,搖晃著銀色的鈴鐺
是誰,以月光為裳,舞動著妖嬈的身體
是誰,以柔軟的姿態,於天地間盤旋,給予罪的懲罰
是誰,永不後悔地讓雙手沾上鮮血,然後在夜風中笑得燦爛
「你是不是受傷了。」殷溯神情呆滯,冰冷的手覆上裸露在空氣中的皮膚,我一陣顫抖。
「哪,哪有……」這個謊話,到底三歲孩童也會識破吧,我卻睜著眼睛說瞎話,「我覺得熱血沸騰嘛,呵呵……」
他彷彿能夠看清眼前的一切,凝望著沾滿鮮血的雙手,啞言。
驟然被一股力量拉扯著,下意識地摟住殷溯的腰,「放心,我們不會吃了他。」抬頭對上的是那雙深潭般的明眸,我記得我曾說過,你的雙眼宛若夏夜的潭水,深而透澈,於是,他的名字便是凝澈。
彎月的眸,注滿了深情,凝澈,我於你,到底是怎麼樣的位置。我頓時沒有辦法回應,就如此地任由他抱緊我,穿梭在慌亂的人群之中。
「她受傷了。」不可思議地看著抱著我的這個人,這是我第一次聽到凝澈如此不帶溫度的聲音,他俊秀的臉龐帶著不可忽視的怒意。卻也正是這股怒意,讓我莫名的溫暖,放眼其他的四人,絕世的臉上無一不是憤怒。
我心情突然大好,得意地搖著那戴著鈴鐺的腳,肆意地笑了。
頓時,黑夜的府苑中迴響起清脆的鈴聲以及久久不斷的笑聲,緊緊地吸引著每一個牆外的人。五人莫名其妙的看著我,漸而,笑聲停了,鈴聲卻依舊不止。我掙脫了凝澈的懷抱,躍上了暗綠的房簷,恰似暗夜中的死神一樣俯視著眾生。殷紅的發,赤色的裙擺,迷亂地交織於一起,妖艷而奪目。
「在那樣古老的歲月,也曾有過這樣的故事。在鶯花爛漫的季節,配有銀鈴的女子,承載著月光的力量,毀滅著這個世界。」我神秘一笑,驟然漫天花瓣,紛紛揚揚地落在這片被血染紅了的土地上。驕傲地看著不安的人群,甚至已經有人開始下跪、求饒,我依舊平靜地看著,嘴角的笑意繼而放大。「莽撞的人類,你們的殺戮已經觸犯了月神,不久之後,這裡便會成為灰燼,用你們的生命來祭奠那些無辜的靈魂……」
「月神饒命啊」
「月神饒命……」此起彼伏的求饒聲,謙卑而帶淚的面容,眾人紛紛跪倒。
勾起邪魅的唇角,「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用三千年的善意來洗脫你們的罪名吧,人類。」向五人使了個眼色,輕輕落到地上,還在下跪的人自覺地讓出一條道,我微笑地領著五人走向門口。
「不要信她,不要信她啊……殺了……」
那男人依舊不甘心,發動著侍從,我眼色一暗,不要怪我,頓時他便沒了聲響,昏倒過去。我們不緊不慢地消失在黑夜之中。
「璃……」直至走出了他們的視線,我終於還是不堪負重地雙腿一軟,跌坐在凝澈的懷中。
我不知此刻自己唇色蒼白,依舊含著淡笑:「我很好。」衣服上的血已經凝固了許多,因為不斷地撕扯而滲出血水,「我們找個地方,把這個處理掉吧。」
他們擔心地看了我一眼,表示同意,凝澈小心翼翼地抱起了我,疾風而去。風間,我看到了殷溯緊握的拳,冥曦、顏頡擔憂的臉,冥熒深沉的眸,還有凝澈揮之不去的失落。驟然間,我感到深深的滿足,有多久,我沒有被愛的幸福,有多久,我遺忘了我是一個凡人。
我輕輕拉扯凝澈的衣袖,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鬼臉:「不要這副表情好不?」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望著我,然後別過臉去,依舊趕著路,我有些喪氣,淺淺淡淡地凝視著他:「對不起。」
恍惚中,我感到了一滴冰涼,那是誰的淚,載著如此重的情感,行走在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