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把鋒利的刀劍將他們團團圍住,一時之間,聽雪閣內肅靜無比,能聽到的,只有躺在地上受傷侍衛哀痛的呻吟聲,和那辟里啪啦燃燒著的火把,沈君寒冰冷的眸子掃過那距離自己只有幾寸的刀尖,縱是他現在想要動手,也要顧及懷中的人兒,那受傷的胸口仍舊在淌血,鮮紅肆意蔓延!
嘴角浮起一抹嗜血般的笑容,皇后緩步走向被圍困的兩人,狹長的鳳眼掃過沈君寒懷中的紫菱,那柔弱的嬌軀已然血跡斑斑,蒼白的臉上淚痕清晰,甚是撩人,而她身旁的男子,卻傾盡了所能將她護在懷中,冰冷的雙眸中,寒氣遮蓋不了刻骨的疼惜。彷彿心中什麼東西被猛然撕裂,皇后心底升騰起一股狂熱的妒意,明知眼前的女子不是當年的南宮雲,而那傾世的魅惑,竟如當年一樣叫人切齒嫉恨!
「紫菱丫頭,哀家,是不是小看你了?」帶著些許邪魅的輕喚,皇后深邃的目光掃過這等荒謬的場面,「深宮之中也能瓜田李下,你說,哀家該治你什麼罪好?」
攬著她的手猛然收緊,沈君寒眸子一凜,那話中深意,瞬間就觸及了他的死穴。
瓜田李下……
胸口的疼痛已然麻痺,紫菱緊咬著下唇睜開眸子,看著半明半滅的火光中皇后那飽含諷意的臉,心底盪開一抹無謂的坦然……「娘娘的話,好生可笑……」
鳳眉皺起,為她些許輕狂的言語,心神紊亂,險些控制不住。
一旁的蘇芊凝狂亂的心跳終於隨著打鬥的停止而漸漸平復下來,眼看著現在局面將無法收場,心卻又高高懸起,掙脫了丫鬟的手,快走幾步,軟軟地跪在了一臉冰霜皇后面前:「娘娘……」
突如其來的低喚,叫皇后收回了心神,冷然望著眼前神情複雜的女子。
蘇芊凝收起了臉上的些許焦慮,努力扯了一個笑容,說道:「娘娘息怒,懲罰事小,千萬別氣壞了身子,遠清哥哥此時在朝陽殿中脫不開身,何不等朝事商議好後再定罪名?彼時,也免得再起什麼爭端,娘娘覺得如何?」
一番話,說的小心翼翼,皇后瞇起眼睛打量著跪在地上的蘇芊凝,心下瞬間瞭然。
是怕……她和太子再起衝突麼……
蘇芊凝將手中的帕子揪得不成樣子,心底也藏滿了不甘,儘管她太想讓那個狐媚女子受到懲處,太想看她痛不欲生,但是……但是還不能,她必須要將她從那個男子的心中徹底驅逐出去,才是真的贏了這場爭鬥!
收回眼神,皇后心下輕歎,這個丫頭,終於是學會了一些東西的……
眼神冷冷地掃過地上的一對男女,皇后袖子一揮,冷聲命令道:「來啊!忤逆犯上,擾亂後宮,暫且扣押到景儀宮的暗房!明日一早,哀家再徹查中毒之事!」
餘音落下,皇后撂下一個冰冷的眼神,轉身離去。
眾多的侍衛收起劍,卻大多踟躕著不敢上前,只因那面目冷峻的男子太過威懾,而他懷中的女子,又太魅惑人心……握緊劍柄的手漸漸鬆開,沈君寒攬著那懷中的人兒起身,無視周圍的目光,將她攬至胸前,她才不至於軟軟滑落。
胸口的疼痛急劇襲來,紫菱倒吸一口冷氣,攥著他衣衫的手驟然抓緊,卻終是沒能抵過那洶湧而來的痛感,眼前一片漆黑,她被劇痛吞噬,瞬間昏厥過去……
迷濛之間,彷彿被攬入一個極其柔軟的懷中,有燙人的鼻息在側臉流淌,她忽覺哀傷無比,一滴熱淚從眼眶中滑落,只因週身溫柔沁骨,暖意如春……
(咳,喝了半天咖啡還是困,這一章寫得真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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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光跳動,景儀宮的角落中,卻是一片昏暗。
亥時已過,萬籟俱寂。
一個尊貴的身影緩慢行走在窗前,靜默得如同幽靈一般。
走到一處未關好的窗邊,伸出手,將那窗上很難辨認的一根細線無聲地扯斷,窗外有什麼東西倏然退去,那手,便悠然地扶上窗欞,密密地關好了窗子。
似是同一時間,一個黑影便從樑上翻身而下,落在了那背影身後。
她未動,那黑影便垂了首,聲音有些嘶啞地喚了聲:「主子。」
手撫過窗邊,尊貴的身影輕歎一聲:「昨日就行動了麼?怎麼這麼快?」
黑影低垂的頭沒有抬起來:「回主子,是胡族的二王子心急了些,此次傳話,是問主子,答應過的事情,可還算數?」
沒有聲響,只是從那人的鼻息中,就已經聽出了她在冷冷地笑。
跟隨這個主子多年,他只知道奉命辦事,半句都不敢多嘴,只因為她心機太重,即便是多半個心眼,在她身邊都難以存活。
「蠻人就是蠻人,疾苦嘗多了,便怕了,」收起笑,她寒聲說道,「告訴他,我不管人的死活,我只要那江南的悠悠眾口,他若做不到,就滾回那鳥不生蛋的荒原去!」
心下一顫,黑影垂眸,拱手後退:「是!屬下明白!」
殿中燭火劇烈地跳動了一下,在那黑影重新隱去之後,映出的,是繡著大朵黑色牡丹的華貴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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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睡夢,還是混沌?
他只覺得,頭痛欲裂,卻無論如何都醒不過來……
夢裡彷彿糾纏了太多的痛苦,他彷彿聽到遠方一聲又一聲的輕喚,他看到那女子一襲白衣巧笑如斯,只是那麼一個瞬間,畫面就被血光侵染,像是什麼東西直擊心房,他痛得難以自制,耳中充盈的,是那一聲一聲焚身噬骨般的嚶嚀,他攥緊了拳,卻無法睜開夢魔的鎖鏈……
「嘩啦!」一桶帶著噬骨寒氣的冰水,凶狠地潑在了捆滿繩子的身軀之上!
那水,是從深井之中打來的,只是靠近便覺得寒冷難耐,兩個身著詭異服飾的小兵將木桶放下,只覺得雙手已經凍得沒有了知覺,而那被捆縛著的人,終於在這冰水的刺激下,悠然轉醒。
眉如墨畫,眸若晨星,即便是狼狽得沒有了半分掙脫的力氣,那張唇色慘白的臉,依舊冷峻如昨。
寒氣沁骨,雲展皺眉,困難地緩緩睜開眼簾,眼前的畫面,終於在冰水的強烈刺激下變得清晰。
那坐在厚氈上鬍鬚滿鬢的男子,緩緩站了起來,雙眼之間,滿是譏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