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不敢相信地凝望他的臉,紫菱試圖從他眼中捕捉到什麼,卻發現,捕獲的全部都是他眼裡的淡然和深深的憐惜。會是……聽錯了麼?這個霸道又蠻橫的男人,此刻竟低聲下氣地承認自己的錯誤?
見她的小臉上寫滿了疑問和訝異,蕭遠清不由心裡一痛。
他隱瞞自己的真心,多久了?為什麼每一次,他們都站在對立面,無法交心,更無法延情?即使同床共枕,即使做著最親密的契合,她也都是滿心的抗拒,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改變這種局面。
這一刻,累的,不僅僅只有她而已……
靜靜打量她慵懶中帶著幾分嬌媚的臉,蕭遠清歎息一聲,緩緩俯身,貼上她的唇瓣。
她的身軀僵硬——這是她一貫的反應。
感覺呼吸被淹沒,紫菱無力反抗,只能任由他忘情地吻著。沒有霸道的佔有感,只有最最體貼的溫柔,緩慢而深情地吸吮她的唇瓣,舌尖小心翼翼的試探,蜻蜓點水一般地與她的香舌輕觸,像是溫柔的撫慰,更像是滿腔柔情的傾倒,他無法用言語表達,只能借兩片唇瓣向她傾訴……
這一吻,如此綿長……
「你如果不是他的女兒,該有多好……」雙手摩挲著她小巧的下巴,蕭遠清貼著她的唇,輕歎一聲。
紫菱心裡一時黯然,她早就懂得,從皇帝最開始的賜婚起她就懂得,這不是一般的婚嫁,更不是一般地將她置於後宮的風起雲湧之中,若是那樣,便也簡單了許多。她要面對的,是動輒翻天覆地的宮廷政變啊……
蕭遠清看著她令人著迷的臉,這樣的傾世魅惑,不僅僅是他,換了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躲開這一場美人劫。手輕輕抬起她的下巴,蕭遠清低聲問道:「如果有一天,我與丞相一黨公然對立,菱兒,你會怎麼做?」
一句看似平淡的問話,卻在紫菱心裡,瞬間掀起軒然大波。
他不是沒有察覺,更不是按兵不動的——紫菱怔怔地看著那雙眼睛,她清楚地知道,那平淡背後的殘暴與衝動。
蟬翼般的睫毛微動,紫菱平靜如常:「殿下何以斷定,會有那麼一天呢?」
第一次,她正視他們之間最最尖銳的問題,毫不掩飾,毫不迴避,清眸之中滿是誠然:「如果爹爹真的有心與朝廷對抗,我就不會這樣嫁過來,大哥更不會親自領兵出征,殿下不是不明是非之人,朝中即使有人挑撥爹爹反抗朝廷,菱兒也擔保那不會是爹爹的本意。只是,如若殿下只想借助此事來削弱爹爹的勢力,菱兒無話可說。」
一番話,她說的坦然,說的問心無愧。蕭遠清的視線始終沒有離開過她,屏氣凝神,深深凝望著。
他不是笨蛋,他也從來都不願將他們的關係推至那樣的極端,只是他無法斷定,朝中的有心之人,會不會借此挑起是非。而皇后,是否也會那樣輕易地放下前朝的恩仇。
「知道麼?你唯一的錯,就是不該這樣鋒芒畢露,」輕若蚊蚋的口吻,夾雜著一絲沙啞的渴望,蕭遠清帶著佔有慾的目光裹緊她,「這樣的你,會忍不住叫人淪陷,恨不得將你牢牢鎖在身邊,時刻佔為己有。」
紫菱心裡重新變得沉重,她知道,進了這深宮,她便只是一隻被囚禁的鳥兒,他的霸道,他的禁錮,已經剝奪了她的自由,卻又讓她在這並不安逸的囚籠之中,遍體鱗傷。
抬起眸子,紫菱唇邊盪開一抹笑容,淡然遮蓋了無奈:「你已經得到了,不是麼?」
蕭遠清被這傾城的笑深深迷惑,俯首,再一次捕獲她的唇瓣:「這些,還不夠……」
他要得到的,是她的心!
只是,還有這樣的可能麼……
帶著心裡拂不去的鈍痛,蕭遠清再一次將吻加深,雙手探進了錦被,只有那嬌軀的輕顫,才能時刻提醒他:她是這樣鮮活地存在著,就在他身下,哪裡都不會去……
紫菱閉上了眼睛,任他予取予求,身上沉甸甸的重量,是他太過熾熱的愛,那愛,卻只會讓人愈加疼痛……
這一夜,注定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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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時,書房。
從華容道上走過的人都注意到了,這幾日,彷彿已經沒有前幾日那樣寒冷了。
不再是刺骨的溫度,那壓滿了枝頭的雪,也結成了沉甸甸的雪塊,開始慢慢消融。
臨近新年,宮裡上下都異常忙碌。
今日的早朝,又在一片沉寂中度過。
老皇帝不知道能不能度過這個年關,宮裡的喜慶氣氛都尚且不敢太過濃厚,彷彿一個眨眼,就可以看到不久後那滿地的紅綢都將變成滿目的素白。
書房內的氣氛,有一些詭異。
蕭遠清不用看也知道,內閣大臣沈修辭的臉上,是帶了些凝重和默然的。
連落座之時,朝中之人也明顯地分坐兩邊,互不理會。只是今日,雙方的矛盾似乎又昇華了一步,連互相對望的眼中,都摻雜了一些憤然。
「關於棲佛山刺客一事,眾卿沒有什麼看法嗎?」淡然的一句,蕭遠清不露聲色地觀察著眾人的反應。
屋內一片寂靜,無人答話,有些事躊躇著不敢回答,而另外一些,則是明擺著沒有打算開口。許久,坐得臨近窗邊的一位大臣開口道:「回殿下,棲佛山一事已經移交內務府處理了,臣聽聞,那些殺手死狀淒慘,全部都是自盡而亡,沒了活口,一時還查不到什麼線索……」
「查不到?」蕭遠清瞇起眼睛看著這位大臣,帶了幾分犀利,「究竟是查不到,還是沒有費力去查呢?那些刺客都是哪裡來的,在哪裡埋伏,之前祭祖隊伍中有什麼動靜,殺手吞噬的毒藥是什麼種類,產自哪裡,這些,可調查多了?」
旁邊站立的大臣已有些冷汗涔涔,被問得啞口無言。
慢慢起身,蕭遠清像那位大臣踱去,「還有,殺手此次的目的,為什麼會是太子妃呢?」
凌厲的目光穿過的眾人,直直地落在了坐在後排的蘇御史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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