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禮霸道總裁   我為情傷 不是結局的結局
    羅罡的汽車在一縷塵煙中漸漸遠去,可那句含笑說出的「別了,諸位!」彷彿一塊巨石壓在每個人的心頭,讓人痛楚沉悶得喘不過氣來。

    雨霏走到那兩盆火紅的花前,緩緩蹲下身體,目不轉睛地看著它們。

    令人窒息的沉寂,子畫忍不住走到雨霏身畔,也徐徐蹲下,「雨霏,這花開得紅艷似火,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你知道叫什麼嗎?」

    雨霏神情專注地撫摸著火紅的花序,語調溫柔,「子畫,如果我沒猜錯,這花叫做齒絲花,寓意天長地久。」

    「哇,這花真漂亮,改天問問羅罡在哪買的,我和浩南也去買兩盆。」子畫興奮地叫道。

    「子畫!」浩南伸手去拉子畫,並眨眨眼睛,示意子畫不要再說。

    雨霏沒有抬頭,眼裡倒映著兩簇火紅的雲團,喃喃道:「這花是半年前,我和羅罡親手種下的,我離開的時候,它們才半尺多高,只有禿禿的枝幹,我以為它們早已枯萎,沒想到羅罡會精心照料它,直到花序盛開的一天。」

    兩行淚水緩緩滴落,火紅的花序微微輕顫,迅速汲取了那兩顆飽含深情的晶瑩淚珠,眾人驚訝地看到,這一刻,所有的花序嬌艷似火,傲然地迎風舒展。

    「雨霏,很晚了,讓小張送你回去休息吧。」心事重重的子墨扶起淚眼迷濛的雨霏,把雨霏安頓到副駕駛的位置上,又默默地把兩盆火紅的齒絲花,小心翼翼地放置在後座上。

    雨霏無聲地看著子墨,子墨放好兩盆花關上後車門,又來到雨霏的跟前,手扶車門溫柔地說:「這兩盆花來之不易,先放到你那裡精心保管,等你過來時再搬來不遲。」

    「子墨!」雨霏心中五味雜陳,子墨的善解人意讓雨霏無語凝噎。

    子墨愛憐地撫弄了一下雨霏的頭髮,酸楚一笑,「雨霏,我還有事要忙,就不送你了,回去早點休息。」

    汽車遠去,子墨仍舊佇立在原地,久久不願離去。

    「子墨,」浩南來到子墨身側,憂心忡忡地望著惆悵無言的子墨,「要我陪你去嗎?」

    子墨回首,四目相對,兩個好友頓時心中瞭然。

    「浩南,你早就看出羅罡不對勁,所以,才故意說錯方向?」

    「嗯,」浩南將手搭在子墨肩上,欲言又止。

    子墨也輕拍肩上的手背,「浩南,事已至此,你還有什麼不忍心說的呢?」

    浩南別過頭去,眼角有些潮濕,「子墨,我以為你苦盡甘來,實在、實在~~~~」

    子墨輕歎一聲,拉住浩南手臂走向汽車,「走吧,浩南,如果因我一己之私,而造成終生遺憾,我寧願那天從樓上掉下去的是我。」

    汽車裡,浩南手指夜空,喟然長歎,「今天是陰曆十五,我真希望月圓人也圓。」

    子墨也凝神眺望著天幕上高懸的那輪銀月,「浩南,今晚月色皎皎,看來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今夜,注定是不眠之夜。

    榮總醫院,醫生專用電梯停在十層,電梯門打開,一個美麗妖嬈的女子,小心翼翼地攙扶著一位頎長俊逸的男子走了出來。

    男子風姿俊朗,眉宇間帥氣而又灑脫,笑容恬淡而又清爽,唯一美中不足之處,就是本該神采奕奕的雙眸,此刻卻有些黯淡無光。

    「罡兒,你怎麼才回來?」電梯門一開,一對鬢角染霜的中年夫婦急忙迎上前去,顯然二人已經等候多時了。

    「爸、媽,你們來了。」羅罡微笑,由著楊心怡攙著自己走向病房。

    見羅罡一如常態地悠然靠在病床上,羅夫人悄悄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柔聲道:「罡兒,明天一早就要做手術了,今晚要好好休息啊!」

    「媽,我知道,我只是去看了朋友,這不是按時回來了?」羅罡朝著母親的方向微笑以示安慰。「不用擔心,明天的手術只需幾個小時,我挺得過去。很晚了,你們也回去吧。」

    羅罡父母離去,病房內只留下羅罡和楊心怡,羅罡側耳傾聽,沒有聽到腳步聲,低聲問道:「心怡?還沒走?」

    楊心怡一直注視著羅罡,見羅罡發問,急忙用手背抹了一把臉,含淚笑道:「怎麼,趕我走啊?」

    羅罡低笑,「你怎麼不跟我爸媽一起回去?要知道現在我是患者,無法護送大小姐你回家了。」

    眼淚又湧了出來,楊心怡索性也不去擦,逕自走到羅罡身邊坐下,柔聲道:「羅罡,求你不要趕我走,今晚我想一直陪著你。」

    羅罡搖搖頭,「心怡,不用擔心,一個小手術而已,你們放鬆一點,不會有事的。」

    楊心怡有些氣惱,「羅罡,我與你從小一起長到大,你當真以為我不瞭解你嗎?你這人嘴上不說,可心裡比誰都明白,你要是真的這麼輕鬆,為什麼要迫不及待地去看雨霏?」

    羅罡面色微紅,失去焦距的眼眸掠過一抹痛楚,「心怡,你說的對,我是不想留下遺憾,我是怕即使我手術醒來,也記不得她了。」

    「不會的,不會的,羅罡,你別嚇我,你這麼善良,你這麼愛她,老天也會幫你,你會安然無恙的。我已經在佛前許了願,只要你手術成功,我寧願為你散盡家財,賑濟窮人。」楊心怡撲到羅罡身上失聲慟哭。

    羅罡失神的眼眸也蒙上一層霧氣,展開手臂擁住心怡,輕歎一聲,「傻心怡,做善事是好事,也用不著傾盡所有啊,你畢竟還要生活,不能為了我,讓你一無所有。」

    楊心怡連連搖頭,「羅罡,我真是悔不當初,要是時光能夠倒流,我一定像珍惜生命一樣,珍惜我們這份情緣。」

    羅罡幽幽歎息一聲,「是啊,人總是要到失去了才會知覺後悔,如果當初我不是無端猜忌,不是自私任性,又怎會逼走那個傻丫頭呢!」

    楊心怡從羅罡懷中抬起頭,看著羅罡的笑容苦澀而又無奈,心中也跟著酸楚不安,喃喃道:「羅罡,要不我現在就去找雨霏,告訴她真相,她一定會趕來陪伴你的。」

    羅罡將楊心怡輕輕推離自己的懷抱,黯淡的眼眸望向眼前模糊的人影,「心怡,我這輩子注定要虧欠與你,我不想再虧欠雨霏,不錯,我現在最渴望陪在身邊的人就是雨霏,可是,心怡你知道嗎?我也是剛剛明白了一個道理,愛一個人的最終目的,不是佔有她,也不是逼著她痛苦地抉擇,而是看著她幸福,看著她快樂!」

    同樣的夜幕星空,同樣的皎皎寂月,雨霏佇立在窗前,月華如水,傾瀉在窗台上那兩盆盛開的齒絲花上,本該嬌艷似火的花序,此刻卻披上一層清冷的光暈,映在雨霏的眼中,竟氤氳出令人傷感的一縷殷紅。

    輕闔雙目,往事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那一天,自己剛剛走進小小的花圃,就看到頭纏繃帶的他,蹲在那裡忙碌著。

    「你鬼鬼祟祟幹什麼?」

    「我在播種花種。」

    「種的什麼花?」

    「這是齒絲花,一種原產於南美的植物,它象徵著天長地久。」

    「哇,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它一定很美吧?」

    「嗯,它開花的時候,那嬌艷似火的紅色花序,極大地衝擊人的視覺,讓你不由得記住它,永遠都不會忘記,所以,它是象徵著天長地久。」

    「哇,我真的很期待。喂,我也要種。」

    「丫頭,早就給你留著了。」

    「羅公子,它什麼時候才能開花,我真想馬上看到。」

    「雨霏,這是我們一起種下的天長地久,只要用心栽培,用不了半年,你就會看到紅艷似火的齒絲花。只是我希望到那時,你能接受我對你的感情。讓愛也像花一樣天長地久。」

    雨霏腦海中回放著半年前,與羅罡親手種下寓意天長地久的齒絲花,那一天的每一句話都言猶在耳,如今回味卻恍若隔世。

    記得羅罡眼含深情,「雨霏,我在你的眼中看到了我,我想,你也會在我的眼中看到你自己。雨霏,我眼中的你,善良而又堅強,可愛而且聰慧,我喜歡你,認認真真地喜歡你,如果說以前,你把我看做是一個游手好閒的紈褲子弟,可如今,我已經脫離原來的生活軌跡,現在的我,也許這輩子都買不起豪宅別墅,買不起寶馬奔馳。但我會自食其力,用自己的努力,去營造一份平凡而又美好的生活。雨霏,你會嫌棄我嗎?」

    雨霏仰望夜空中那輪皎月,微笑著搖搖頭,「羅罡,我怎會嫌棄你。你是那麼善良、那麼快樂,那麼美好的一個人,雨霏只能愧對你,怎會嫌棄你?」

    一陣夜風拂過,送來縷縷暗香,佇立窗前的雨霏,微笑看著眼前的兩株天長地久,耳邊又迴響起羅罡深情的話語,「雨霏,這兩株花就是我們愛情的誓言,我要看著它們天長地久。每天為它施肥澆水,我會感覺到,我的愛也隨之注入你的心田。」

    「你做到了,羅罡。」雨霏拿起手邊的花灑,細心地為兩株花淋上甘露,喃喃自語著,「羅罡,對不起,本應兩個人共同的努力,卻總是要你一個人獨自付出,對不起,羅罡。」

    隨著水珠灑落的,還有雨霏的潺潺淚滴。

    「呵呵,丫頭,你記住,你每澆一次水,我的愛就在你的心裡悄然漲了一分,等到花開之際,莫忘了羅罡在你心中已然生根,到時候,我要你心裡只有我,我要你做我的新娘。」

    光噹一聲,花灑落地,雨霏呆呆地看著水流打濕了褲腳,漫過了腳面,「羅罡,你好壞!」

    雨霏驟然失聲慟哭,「羅罡,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你為什麼要默默承擔一切?你說,你每澆一次水,你的愛就在我心裡悄然漲了一分;你說,等到花開之際,莫忘了羅罡在我心中已然生根。羅罡,我要告訴你,就算花未開,你已在我心裡情根深種。我以為我的心裡只有子墨,可為何今日裡睹物思人,我會如此輾轉難安?」

    耳邊再次迴響著羅罡臨別的幽幽歎息,「別了,諸位!」

    心如刀割,如芒在背,想起今天羅罡蒼白的臉色,不協調的墨鏡,微怔之後的扭頭,雨霏突然找到了自己今晚心緒紛亂的緣由。

    「羅罡!」雨霏跳起來往外跑,「不對勁,羅罡一定出了什麼事?」

    三個小時後,開車疾馳在公路上的浩南突然接到一個電話,一旁心事沉沉的子墨,只聽到浩南說了句,「站那別動,我馬上過去接你。」

    見浩南一個調頭,汽車向來路狂奔,子墨禁不住問了一句,「怎麼了,浩南?」

    浩南看了看子墨,聲音暗啞地開口,「雨霏在羅罡家門口。」

    「雨霏?」子墨深邃的眸中掀起一道波瀾,隨後又歸於沉寂,低頭喃喃道:「雨霏,雨霏終是放不下。」

    浩南騰出右手,用力拍了拍子墨的手臂,不無擔憂地說道:「子墨,不要怨雨霏。」

    子墨冰冷的手微微顫抖,釋然地朝浩南笑了笑,「連我們都放不下,何況是雨霏?我不怨她。」

    汽車還未停穩,子墨就跳下車直奔雨霏。

    別墅大門前,月光在雨霏的身後,投下了一道斜斜的暗影,那麼單薄、那麼安靜,那麼孤寂,讓人看得愈發心痛。

    一道長長的影子投在地面上,如飛一般靠近那單薄的身影,當兩道身影重疊在一起,雨霏抬起頭,黑白分明的眼眸,盛滿了憂傷和無助。

    「子墨!你來了。」

    子墨點點頭,彎下腰扶起雨霏,「走吧,上車去,我們一起找。」

    睫毛緩緩眨動,不堪負荷的大眼睛實在盛不下滿眶的淚水,撲簌簌地像斷線的珍珠一樣滾落下來。

    「對不起,子墨,我實在放不下他。」雨霏痛苦地垂下頭。

    子墨輕歎一聲,擁緊了雨霏走向汽車,「別說傻話,羅罡付出那麼多,要是輕易放得下,那就不是你了。」

    雨霏靠在汽車後座上,不安地看著前座的兩個男人,「你們也發覺羅罡不對勁了?」

    子墨點點頭,「所以,我們已經一連找了幾個地方。都沒有找到羅罡,連他父母也不在家。真是有些奇怪。」

    「會不會是他的身體出了狀況?」雨霏無力地蜷坐在後座上,憂心忡忡地猜測著。

    「雨霏,我和子墨連夜找羅罡,你先回去歇著,有消息我們立刻通知你。」浩南徵求雨霏意見。

    雨霏搖搖頭,淒然一笑,「我怎麼睡得下?還是跟你們一起找吧。」

    浩南還要勸慰雨霏,子墨擺了擺手,「浩南,就聽雨霏的吧。」

    子墨脫下外衣,轉身遞給後座的雨霏,「雨霏,如果羅罡還未痊癒,那就更需要有人照顧,你在這時,千萬不要自己先倒下。聽話,披上我的衣服,躺下歇一會,有事我們叫你。」

    雨霏默默接過子墨的外衣,那上面還帶著他的體溫,「好,我躺一會兒,有事你們叫我。」

    今晚,注定是不眠之夜。

    夜幕中,銀色的汽車披星戴月,載著三個憂心如焚的人,疾馳在寂靜無人的空曠街道上。

    不知不覺中,後座的雨霏,從昏昏欲睡,到半夢半醒,直至進入夢鄉。

    夢境裡,子墨和羅罡的面容交替出現,一會兒,是子墨緊鎖的眉頭,深邃而痛楚的黑眸;一會兒是羅罡脈脈含情的眼神,無奈而又淒婉的笑容。

    夢境中,滿腹心事的子墨,一襲黑衣站在水岸邊,腳下波濤洶湧、浪花飛濺,如一不小心落入湍急的河水,瞬間就會無影無蹤。

    雨霏跑向子墨,想伸手去拉他,雨霏口不能言,心裡卻在吶喊,子墨,不要,我來救你!

    身後傳來一聲歎息,這聲音雖然低沉,卻讓雨霏生生止住腳步,驀然回首,驚見白衣勝雪的羅罡,黯然佇立在懸崖邊。

    羅罡面色蒼白,額角上方有一處傷口,自那裡正緩緩流下殷紅的血滴。

    「羅罡!」雨霏手捂絞痛的胸口,一步步走向懸崖,走向白衣飄飄的羅罡。

    羅罡面向雨霏,昔日裡星子一般的眼眸,此刻卻暗淡無光,儘管如此,羅罡依然感受到雨霏的靠近。

    失去血色的唇角微微上揚,一抹璀璨的笑容如曇花一般瞬間綻放,羅罡迎風而立,緩緩張開雙臂,雨霏清晰地看到羅罡醉人的唇語,「丫頭,我愛你。但願來世早早遇到你!」

    山風獵獵,吹捲得雪白的衣角舞動翻飛,那一刻,傷口還在流血的羅罡,是那樣的動人、那樣的淒美。

    「羅罡,」雨霏哭著撲向羅罡,「羅罡,我不要來世,今生我要和你在一起。」

    一陣山風吹過,近在咫尺的雨霏,眼睜睜地看到羅罡如紙鳶一般,緩緩地飄落於萬丈深淵。冥冥之中,只聽到羅罡輕聲歎息,「別了,我心愛的雨霏。」

    「羅罡,不要,不要丟下我!」

    隨著雨霏撕心裂肺的呼喊,天地瞬間變了顏色,頭頂上烏雲滾滾,電閃雷鳴,眼前卻紛紛擾擾飄下片片雪花,奔到懸崖邊的雨霏,突然感到腳下一沉,眼見得高高的山峰沉沉下陷,懸崖下浩瀚的江水慢慢枯竭,天與地混沌一色,只迴盪著雨霏長歌當哭,「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 縱然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亦不與君絕!」

    「雨霏,雨霏,你醒醒!」

    隨著一聲聲焦灼的呼喚,雨霏從夢境中醒來,睜開眼睛卻迎上子墨和浩南傷感而又擔憂的目光。

    「羅罡,羅罡,不要走!」雨霏還肝腸寸斷地沉浸在方纔的可怕夢境。

    「雨霏,快醒醒。」子墨心酸地用手抹去雨霏臉上滂沱的淚水。

    雨霏漸漸恢復神智,眼看著車窗外天光放亮,失神地望向子墨,「子墨,浩南,還沒有羅罡的消息嗎?」

    子墨搖搖頭,又點點頭,看看腕上手錶,柔聲說道:「雨霏,我和浩南開車跑了一夜,找遍了羅罡所有的住所,卻一無所獲。甚至連楊心怡家都去過了,可是所有人都不知情。」

    「心怡和他在一起?」雨霏突然開口。

    子墨深深地看著雨霏,「雨霏,我估計是這樣。」

    雨霏長出了一口氣,「有楊小姐在他身邊,或多或少會給他一些安慰。我就放心一些了。」

    子墨眸光深邃地望著雨霏,欲言又止,終於忍不住開口,「雨霏,你應該知道,羅罡心中真正在意的人不是楊心怡。」

    雨霏一怔,靜靜地注視著子墨,眼見得天光大亮,新的一天開始,這個經歷坎坷,對自己一往情深的男子,此刻本應該伴著自己走進聖潔的教堂,莊嚴地宣誓,此生相伴。

    可如今,他卻面色憔悴,衣衫不整、徹夜不眠地幫自己尋找羅罡。

    一想到此,雨霏心中又是一陣揪痛,早知愛會如此傷人,當初真不該放任自己墜入感情的漩渦。

    「子墨,對、對不起。」雨霏躊躇不安,不知怎樣開口。

    子墨淒然一笑,伸手輕撫雨霏的秀髮,眼中溢滿愛憐,「傻丫頭,不要對我說對不起。倒是我,獨自做個決定,希望你能原諒我。」

    「什麼?」雨霏失神地問道。

    「我取消了婚禮。」子墨聲音低沉。

    「什麼?」雨霏這次是失聲。

    「雨霏,羅罡現在情況不明,你我俱是心神大亂,很多事情或許要重新考慮,雨霏,等一切安定下來,我會給你時間考慮清楚,反正我會用一輩子去等,有的是時間,也不會急於一時。」

    「子墨!」雨霏無語凝噎。

    「雨霏,我不想讓你面對痛苦的抉擇,所有的一切,就讓你的心來決定吧。」

    「子墨,謝謝你!」雨霏撲到子墨懷中失聲慟哭。

    子墨也擁緊了雨霏,大顆的淚珠順著面頰滴落到雨霏的發間。

    早上七點半,榮總醫院停車場,當李院長下了汽車走向電梯的時候,一直守候在這裡的子墨三人,亟不可待地迎上前去。

    乍見子墨,李院長含笑招呼,「肖總,孟總編,哦,凌小姐,您也在,今天三位是來複查嗎?」

    「李院長,」肖子墨含笑招呼,「我來是有件急事,想請您幫忙。」

    「好,邊走邊聊。」

    當一行四人走到李院長辦公室門前時,李院長還是面有難色拒絕子墨等人的懇求。

    又過了半個小時,見子墨還沒有離開辦公室的意思,李院長有些坐立不安,正好電話鈴聲響起,李院長急忙接聽電話。

    可就在李院長放下電話的時候,卻看到浩南臉色驟變,「李院長,我剛剛聽到羅罡的手術,再次懇請你告訴我們,羅罡病情到底如何?」

    子墨一聽,也走到院長身前,深深鞠了一躬,「李院長,我知道您恪守職業操守,可羅罡是我女兒的救命恩人,我們也算是生死之交。昨晚,羅罡特意到我家看望我們,可他那臨別的言語,卻讓大家徹夜未眠,我們三人一夜未曾合眼,一直奔波在羅罡和朋友家的路上,今天一早,抱著最後一線希望,找到您這裡,希望您能告知詳情,我們雖然沒有本事讓他起死復生,但卻希望,在他最需要安慰的時候,守在他的身邊,給他關懷、給他生存的力量。」

    李院長被子墨的一席話感動得心潮澎湃,長歎一聲,「好,我就告訴你們實情吧。肖總,當初你們幾人來醫院時,羅罡的傷勢最重,不僅子彈貫穿整個肩膀,他從高處跌下,雖然被你卸去一部分重力,但落地的瞬間,頭部卻磕到木箱上面。當時檢查還沒有大礙,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顱內產生了大量血腫,壓迫到視神經和影響部分肢體功能。你們看到他走路歪歪斜斜的,就是症狀之一。」

    「院長,那、那該怎麼辦?」雨霏手指已經絞得發白,怪不得昨天羅罡要帶著墨鏡,原來、原來他已經看不清東西。

    「羅罡頭部的血腫不能再耽誤下去,今天上午他就動手術。」

    「啊,手術風險大嗎?」

    李院長歎息一聲,「風險很大,手術部位很特殊,稍不留神,就會成為植物人。」

    「啊!」三人都驚呼一聲,雨霏更是淚眼模糊,「院長,我想見他一面,他現在,現在在哪裡?」

    李院長看了看表,「他住在十層的病房,八點手術,現在應該推往手術室。」

    「啊!我、我去找他。」雨霏霍然起身,向門外跑去。

    子墨和浩南也隨之起身,子墨握住院長的手,「院長,請您務必想盡一切辦法,挽救羅罡,他、他還年輕,還有美好的未來和人生,不能讓他就此隕落。」

    李院長感慨地說,「放心,我們會盡一切努力,去救活他,不能讓這個鮮活的生命,就這樣消失在時間的長河。」

    子墨和浩南一起走向門外,走到門口,子墨倏然駐足,「李院長,只要有需要,無論人力還是財力、物力,肖子墨都會毫不猶豫地付出。」

    子墨三人等不及電梯,順著樓梯從十六層跑向十層,三人氣喘噓噓地跑到羅罡的病房,卻見病床上乾乾淨淨空無一人。

    雨霏一言不發,轉身就跑出病房,迎頭和一位護士撞個滿懷。

    雨霏顧不得道歉,抓住護士小姐急忙問道:「護士小姐,請問這個房間患者羅罡哪去了?」

    護士回手一指,「羅罡今早做手術,剛剛送往十五層手術室去了。」

    「謝謝,」這兩字脫口而出時,雨霏已似離弦的箭一般,奔向電梯間。

    堪堪跑到電梯間,就見一部電梯的門輕輕合攏,窄窄的縫隙間,只隱隱看到白色的推車上躺著一個剃光頭的白衣人。

    「雨霏,看到了嗎?」緊隨其後的浩南和子墨問道。

    雨霏喘著氣搖搖頭,指著電梯,「剛、剛上去。」

    子墨有些懊惱地按著電梯按鈕,此刻正值高峰,沒有一部電梯閒置,「走樓梯。」子墨拉起雨霏,和浩南一起奔向樓梯間。

    雨霏此刻心中只想見到羅罡,瘋了一般向樓上跑著,一層、二層,三層,醫院的舉架遠遠高於住宅,當雨霏跑到十三層時,已經累得氣喘噓噓,幾近癱軟。

    「雨霏,不能停下,」雨霏暗自給自己打氣,「羅罡還在等著你。」

    一想到此,雨霏深吸了一口氣,幾乎是手腳並用向上爬,子墨和浩南看得眼睛發酸,兩人不約而同各自伸出一隻手,拉住雨霏。

    轉眼間,到了十五層,人們驚訝地看到,兩個氣喘吁吁的男人,同時拖著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孩,瘋了一般衝向手術室。

    老天弄人,當三人轉過走廊,即將奔到手術室門口時,眼睜睜地看到手術室緩緩闔上。

    那縫隙間,隱約看到的仍是白色的推車,白色的人影。

    雨霏絕望地頹然倒地,喃喃低泣「羅罡,我來晚了,我有好些話要對你說,我會一直守在這裡,等著你。」

    手術室大門裡,羅罡微闔雙目安靜地躺在推車上,被護士緩緩地推向裡面的手術室。

    突然間,微闔的雙目緩緩張開,迷離的眼眸轉動著彷彿在尋找什麼。

    「護士小姐,你聽到有人叫我嗎?」羅罡輕聲問道。

    護士對這個帥氣的小伙子印象極好,俯下身微笑安慰,「別緊張,沒人叫你,放鬆些,睡一覺很快就會醒來。」

    羅罡似笑非笑,低歎一聲,喃喃自語道:「我好像聽到丫頭在叫我,還挺哀傷的。」

    輕輕搖了搖頭,羅罡又自嘲地一笑,「怎麼可能呢?丫頭現在已經穿上潔白的婚紗,做子墨的新娘了。」

    雙眸再次輕輕闔上,兩顆晶瑩的淚珠,不為覺察地順著眼角悄然流下,羅罡的聲音低不可聞,「丫頭,祝你幸福!」

    一個小時過去了,兩個小時過去了,手術室大門上方的紅燈依然亮著,昭示著裡面的緊張和忙碌,延續著外面的焦慮和不安。

    手術室外面,已經或站或坐著越來越多的人。

    羅罡的父母,楊心怡,紅毛,重傷的黃毛,還有羅罡的朋友,公司的員工,眾人都呆呆地看著大門上方的那盞紅燈,急盼著它熄滅,好早點看到羅罡;又怕它熄滅,因為不知羅罡會落入生死哪一線?

    等待真是一種煎熬,企盼更是一種折磨,當時間慢得近乎於停滯的時候,子畫帶著馨兒匆匆而至。

    「子畫,你怎麼帶馨兒來了?」浩南迎上去,低聲問道。

    子畫看著手術室的大門,緊緊地依偎著浩南,生怕也會經歷那種生離死別,「浩南,馨兒一聽到帥羅叔叔手術的消息,說什麼也要趕來,她說叔叔是為了救她才受的傷。她要為羅叔叔祈禱,祈禱他平安無恙。」

    馨兒離開媽媽的懷抱,走向失神落淚的雨霏,「雨霏阿姨,我聽說疊一千隻紙鶴,就可以實現心願,我現在要祝福帥羅叔叔早日健康歸來,我們還要一起出去玩,雨霏阿姨,你看我在路上已經疊了一百多隻,你能幫馨兒一起疊嗎?」

    「好,馨兒真乖,帥羅叔叔一定會感謝你的這份祝福。」雨霏潸然淚下,小心地接過馨兒手裡的彩紙,認真地疊起紙鶴,心中不停地祈禱,「羅罡,安然無恙地歸來吧,我會一直等著你。」

    看著這一大一小專注地疊著紙鶴,子畫走了過來,輕輕拿走一疊彩紙,坐在浩南身邊安靜地疊起紙鶴。

    浩南也伸出手,從子畫手裡抽出一張彩紙,學著她的樣子,疊起紙鶴。

    一直坐在雨霏身邊的子墨,也把手伸向雨霏,見雨霏驚訝地望著自己,子墨赧顏,低聲道:「我也有一份祝福。」

    更多的人走過來,默默地拿走彩紙,靜靜地疊起紙鶴,無聲地奉上自己的祝福,水晶瓶裡落入各式各樣的紙鶴,漸漸接近瓶口。

    時間匆匆而逝,一轉眼,五個小時過去了,終於最後一張彩紙也變為一隻漂亮的紙鶴,馨兒忽然興奮地喊道:「雨霏阿姨,一千隻紙鶴疊完了。雨霏阿姨快閉上眼睛許個心願吧。」

    雨霏懷抱著許願瓶,見眾人期許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急忙斂神閉上眼眸,心中無聲祈禱,「羅罡,你看到嗎?大家都在為你祈禱,為你祝福,祈禱你手術成功,祝福你早日康復。羅罡,我想你;羅罡,我等著你。」

    雨霏閉上眼睛,虔誠地祈禱著,這一刻,哀傷已經隱退,痛楚悄然消散,雨霏臉上只看到恬靜和執著。

    腦海深處,浮現出一片幻境,雲霧之中,翩翩走來一位眉目含笑,明媚帥氣的白衣男子。

    男子雖然逆光走來,雨霏卻感到無形的絲線牽動著自己的心口。

    那份悸動、那份興奮,那份失而復得的喜悅,讓雨霏不由得重新審視自己對羅罡的感情。

    一直以為,愛情應該是驚心動魄、歷經生死、肝腸寸斷、大喜大悲的情感,就如同自己和子墨這般波瀾起伏的坎坷情路;可曾幾何時,羅罡悄然叩開心扉,潛入心田。

    曾記得,他為了顧及我曾是海天的員工,拒絕帶著我回到羅氏任職;

    曾記得,他不知多少次暗中幫助我承攬業務,卻像做錯事的孩子般小心翼翼躲避自己。

    雨霏知道,這一切源於他知我。

    曾記得,他狠狠打了自身一個耳光,懊惱地說道:「我不能原諒自己傷害你。」

    曾記得,他天天帶人到酒吧,悄悄包下自己賣的酒水。

    雨霏知道,這一切源於他憐我。

    曾記得,他每天為我送早餐,護送我上下班;

    曾記得,他親手為我洗衣服,聲言要有始有終;

    曾記得,他每日裡奔波周旋於客戶間,受盡委屈,卻要裝作無事一樣,逗我開心;

    雨霏知道,這一切源於他寵我。

    曾記得,他擁著我坐在山坡上,發誓要為我親手蓋起那棟別墅,要我們母女每天開心地面對湖光山色;

    曾記得,他親手種下齒絲花,並在花前許下愛的誓言,儘管物是人非,可他依然堅守著天長地久的執念;

    曾記得,子墨車禍入院,他為了讓我安心,自己悄然坐在車裡靜靜地等候著,一個麵包、一瓶清水,他居然笑著說,要等到地老天荒;

    曾記得,那晚為救馨兒,他不忍見我失去腹中胎兒,竟然不惜從高處墜下,即使他來見我最後一面,也要遮掩傷情,怕我擔心。

    羅罡啊羅罡,雨霏知道,這一切源於他愛我。

    往事一樁樁,一幕幕浮現眼前,雨霏這才發現,原來愛可以這樣恬淡,這樣波瀾不驚,卻又潤物無聲地沁入心田。原來這個嬉笑、頑皮的帥氣男子,那樣知我、憐我、寵我、愛我。

    從不曾知曉,羅罡原來用情至深已到極致;從不曾知曉,原來他在自己心裡,已然佔據了滿滿的空間。

    一直以為,他會永遠站在自己身後;一直以為,他會永遠及時伸出援手;一直以為,他會永遠帶給自己微笑和歡樂。

    雨霏這才明白,愛一個人最真實的感受,不是得到他時的幸福擁有,而是驀然回首,失去他時那份刻骨的錐心之痛。

    「羅罡,你要醒來,無論你富貴貧賤、無論你健康疾病,我,凌雨霏,都會永遠守候在你身邊,我用一生的幸福,祈禱你的平安無恙!」

    「手術結束了,手術結束了。」一陣躁動的聲音,驚醒了冥想中的雨霏。

    緩緩張開眼睛,透過五彩絢麗的許願瓶,雨霏看到一直緊閉的手術室大門徐徐打開,隨著白衣天使的身影,一張移動病床緩緩推出來~~~~~~~~~

    (全文完結,謝謝大家!)

    後面還有一章免費章節,寒傲致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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