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雨霏?」羅罡愣在原地。
雨霏嫣然一笑,背著手走到羅罡面前,一副孩子氣般的得意樣,意思是我終於抓到你了。
「呵呵,我守株待兔了兩天,終於逮到你這個大兔子。」
雨霏露出狡黠而得意的笑容,讓羅罡恨不得去捏她的臉蛋。
勉強按捺住波瀾起伏的情緒,羅罡苦笑一聲,「這麼巧?遇到你。」
雨霏瞪了羅罡一眼,「哼,你還裝糊塗,跟我走。」
雨霏轉身就走,羅罡怔了片刻,終是捨不得放開雨霏,於是緊走幾步跟在雨霏身後,「去哪裡?」
雨霏回身一把拉住羅罡的手臂,「走,我請客,我們吃飯去。」
羅罡失笑,「丫頭,幹嘛那麼豪情萬丈的?我又不是小白臉兒,跟女孩一起吃飯,還是由我這個頂天立地的大男人請吧。」
雨霏斜睨著羅罡,戲謔道:「羅公子這麼頂天立地,為何前幾日一見我就落荒而逃?」
羅罡面色微紅,窘道:「是嗎?可能我沒留意到?」
雨霏見羅罡糗得面紅耳赤,不忍心再戲弄他,笑道:「好了,算我看錯了。」
雨霏這一說,讓羅罡不禁心懷歉疚,自己從未在雨霏面前說過謊,一時間倒有些躊躇不安。
十分鐘後,兩個人來到一家酒店,面對面坐在僻靜的雅座中。
默默相對,面面相覷,恍若隔世的淡淡憂傷和酸楚,悄然瀰漫在兩人之間。
曾幾何時,兩人在一起,瀟灑帥氣的羅罡妙語如珠,秀美伶俐的雨霏巧笑嫣然,空氣中總是迴盪著數不盡的開心笑話,說不完的纏綿細語。
世事變遷,一對有情人情盡緣散,兩個癡心人傷痕纍纍。遠隔天涯忽然換做近在咫尺,心上人雖觸手可及,而羅罡此刻卻有種遙不可望的感覺。
灑脫縱情,風流倜儻只能代表昔日的羅罡,如今的他,雖然俊美依舊,可那臉上的清瘦與憔悴,眼底的失神與痛楚,即使嘴角邊一抹單薄的笑容,也無法掩飾內心的失意與落寞。
雨霏不忍再看,低下頭極力控制眼中的淚水,卻無法阻止心在流血。
「羅罡,謝謝你、謝謝你為我,做的這些。」雨霏有些哽咽。
羅罡的付出和心意,又豈是一個謝字可以償還?
一陣靜寂,雨霏不敢抬頭,她有些後悔,後悔說出這個謝字,因為她突然感覺到這聲謝,太過清冷,太過生分,她怕這個謝字像一盆冰水,寒了羅罡火熱的心。
「丫頭,原諒我剛才對你說謊,不錯,我在幕後做了一些事,可這沒有看低你的意思,我是不忍心,你一個人背井離鄉,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苦苦掙扎。我看到你,你冒著酷暑,騎著自行車四處奔波,我的心像刀割一樣疼。」
說到這裡,羅罡突然激動地抓住雨霏的手,「丫頭,我最艱難的時候,從沒有拒絕過你的幫助和關心,現在,請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為你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我知道你是個有骨氣的女孩,這一次全當你幫我,幫我不再受心靈的凌遲之苦,好嗎?善良的雨霏。」
「羅罡!」雨霏抬起眼眸,可惜卻看不清對面的羅罡,因為已經淚眼模糊,洶湧的淚水漫過面頰,滴滴答答落在羅罡的手背上。
見雨霏哭得梨花帶雨,羅罡心疼得抓起桌上的紙巾,手忙腳亂地探身為雨霏擦拭著,「對不起,對不起,丫頭,是我說錯話了?不要哭,不要哭,你要是不想看到我,我馬上消失,再也不出現在你面前,行了吧?」
羅罡越是口不擇言地亂說,雨霏聽得越是傷心欲絕,這個癡情的男子,想當初是多麼灑脫傲然,如今卻被情字傷得,連幫助自己都如此小心翼翼。
雨霏心中暗恨自己,雨霏啊雨霏,你真是害人不淺,那個意氣風發、神采飛揚的帥羅,什麼時候才能恢復如初?
伸手抹乾了臉上的淚水,雨霏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盡量語氣平和地說:「羅罡,我知道你不但要幫助我脫離困境,還要小心翼翼照顧我的自尊心。雨霏再沒心,也不會以怨報德去怪罪你。今天,我請你吃飯,就是想當面謝謝你,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儘管這個謝字,連我自己都覺得輕如鴻毛,可雨霏身無長物,實在沒有別的回報。」
一抹痛楚和哀傷在羅罡眼中掠過。羅罡垂下眼眸,清淺微笑,「丫頭,你真的不打算回省城了?」
雨霏點點頭,「是,這座城市雖小,可足以我和媽媽安靜生活。羅罡,我知道你現在身份是羅氏總裁,你的身後是一個集團企業,你身上還有責任,不可在此多逗留了。」
羅罡不捨地看著雨霏,「丫頭,公司的事情我已經安排好了,你不用為我操心,倒是你,沒有看到你走上正軌,我怎能放心離去?」
雨霏拍拍羅罡的手,又為羅罡和自己滿上一杯紅酒,強作笑顏,「羅罡,你已經為我做得夠多,還是早些回去吧,羅氏的員工都等著自己的老總呢,來,我敬你一杯,祝帥羅早日實現夢中理想!」
羅罡舉起酒杯,深情地注視著雨霏,「我的夢中理想有人知道,不是榮華富貴、不是身外浮名,只要和心愛的人有一方天地,長相廝守、白頭偕老足矣!」
雨霏心口又是一陣酸痛,想當初兩人坐在郊外山坡上,面對著湖光山色,耳邊迴盪的就是羅罡這番真情的表白。
雨霏無言地低下頭,不敢去看羅罡深情的眼眸,囁喏著低聲道:「對不起,羅罡,我愛上子墨,食言了。」
羅罡苦笑著一口飲盡杯中酒,冰冷的手指輕撫雨霏的手背,柔聲道:「丫頭,我知道你愛他,我不怨你,怨只怨,我們相見恨晚。」
聽到這柔聲的安慰,雨霏突然有一種撲到羅罡懷中大哭一場的衝動。
一陣手機鈴聲響起,雨霏擦擦眼淚,指了指羅罡放在桌邊的手包,羅罡此刻也極力掩飾自己的黯然神傷,匆忙拉開手包,拽出手機,歉意地朝雨霏點點頭,就起身向外面走去。
羅罡借出去接聽電話的機會,暗自調整自己有些失控的情緒,這邊雨霏百無聊賴地看著桌面,突然看到羅罡未及合上的手包裡,掉出一截報紙。
雨霏見包敞著有些不雅,就順手把張開的報紙拿出來,打算重新疊整齊了再放回去,目光無意中一掃而過,卻突然定格。
一則醒目的消息和照片,引起了雨霏的注意,這是娛樂版上一小段消息,鑽石王老五大婚在即,海天總裁情定海歸設計師。
十分鐘後,情緒漸漸平復的羅罡,臉上掛著招牌式的微笑,緩緩走回到雅座的座位上。
抬頭望著對面的雨霏,剛要開口說話,可剛剛平靜下來的心緒,頓時又掀起狂瀾。
一向端莊秀麗的雨霏,此刻居然手持酒杯,大口地吞嚥著杯中的紅酒。羅罡錯愕地看到,方纔還一整瓶的紅酒,已經空得見底。
羅罡不可置信地伸手抓過酒瓶,對著燈光一看,裡面果然一滴不剩。
抬頭再看雨霏的手中,已是酒盡杯空。
「雨霏!這是怎麼了?」羅罡抓住雨霏的手腕,低吼一聲,「我才出去這一會兒,發生了什麼事?怎麼喝掉整瓶酒?」
雨霏酒喝得急,此刻已經雙頰緋紅,面若桃花,醉眼睨視羅罡,癡癡笑道:「羅、羅罡,他、他們要結婚了,是嗎?」
羅罡一怔,順著雨霏手指點擊的地方,頓時僵在那裡,雨霏的眼前,放著自己包裡的報紙,原來,原來雨霏是為了這個?
「服務生!」雨霏見羅罡沉吟不答,搖晃著身體回頭喊服務生,手指空酒瓶笑道:「請你再給我上一瓶紅酒。」
羅罡急忙攔住,「雨霏,你喝得不少了,今天就喝到這裡吧,我送你回去。」
夜幕降臨,晚風習習,羅罡輕擁著酒醉的雨霏,漫步在楊柳青青的小河邊。
雨霏醉眼朦朧、腳步踉蹌,抓著羅罡又哭又笑。
「羅罡啊,你走吧,不要再陪我。」雨霏輕推著羅罡。
羅罡不以為意,寵溺地撫著雨霏的頭,聲音柔得滴出水來,「丫頭難得喝多一次,我要守著你,陪你哭、陪你笑,還要分擔你的痛苦。」
雨霏抓住羅罡胸前的衣襟,身體前後搖晃著像個不倒翁,「羅罡,我不能,不能接受你的感情,我不能害你,不能像子墨把我當做替身一樣,把你當做他的替身,這不公平,我不能這麼做,你懂嗎?」
羅罡伸出手臂環擁著搖搖晃晃的雨霏,眼波柔柔地望著心愛的女孩,「雨霏,如果有辦法能令你忘掉過往,忘掉痛苦,我、我寧願做那個人的替身。」
酒醉的雨霏呆呆地望著羅罡,儘管酒後反應有些遲鈍,可還是聽懂了羅罡的話,一頭撲到羅罡的懷中,雨霏突然放聲大哭,「羅罡,你這個傻瓜,怎麼比我還傻?我、我寧可痛苦得心都死掉,也不會去要你做那個傷心的替身。羅罡,你潔淨高尚得像個王子,而雨霏從來只是個灰姑娘,我比不上楊小姐,只有這個公主般的女子才能配上你,我也不怪子墨,子墨那樣孤傲絕塵的人物,也只有子畫那樣仙子般的女子才能配上她。而我,我面對你們,只能自慚形穢,王子與灰姑娘只是一個夢罷了。」
雨霏哭得肝腸寸斷,「羅罡,可我不甘心,難道就因為我是灰姑娘,難道就因為我沒有良好的家世,沒有姣好的容貌,就沒有權利去愛嗎?為什麼,為什麼每次都要我退出?為什麼,為什麼每次都是我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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