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燁睜開雙眼,是在自己房內,除了他自己外,床邊還坐著一人,——娜兒!
他移開眼,「來人。」掀開錦被,就要下床。
「燁哥哥!」娜兒快反應按住他胳膊,「御醫說你需要休息。」看著眼前疲憊蒼白的臉,心痛的一下紅了眼眶,她硬抿住了唇角,才沒讓淚珠流下來,「燁哥哥,我好害怕……我、、我不想你生病……」
「不礙事。」說著,他從娜兒手中脫身,拍拍她手,安撫娜兒道:「小傻瓜,我怎會生病?我沒事。」房門被人推開,他瞥了眼進來的梅兒,起身下床,向窗外看了一眼,問:「有幾個時辰了?」
「以過五個時辰,吳將軍以擴大收搜範圍。」梅兒跪地,愧疚道:「奴婢有罪。」
錦燁踱步到窗前,向她抬了抬手,示意起身,「華易可在?」
「在!」
「你們都退下,本王有事需要單獨吩咐他。」錦燁垂下眼皮,簿削的唇邊抿緊,俊美的面容猶沉如夜。
「是。」梅兒退下,為房內遲疑的女子留下敞開的門。
一抹受傷劃過娜兒清秀的臉,「錦哥哥?」她向錦燁跑去,拉他手臂,氣憤又委屈道:「她都做出這樣事情,你……」
「娜兒!」錦燁嚴厲的打斷,劍眉蹙起,凝視她的眸光帶出濃濃警告,「你是否忘記了本王說過的話?」
忘?
娜兒望著身前這個她深愛的男人,手無力的從他身上跨下。
怎麼可能會忘呢!
那些傷人至深的話,她一刻都不曾忘記過——
那天上午,她從逍遙居鬧完,沒過多久他便找來。
「娜兒,你想要怎樣的幸福?」他開口忽然問她。
聞言,她的神情頓時空白,猜測中、難抑的悲傷在內心炸開,最後她勉力微笑道:「留在你身邊,就是最大幸福。」
錦燁蹙了下眉,「也許這樣並不能讓你快樂。」他走近拉她坐在床邊,脾氣並不算好的他、溫和的輕攬她肩頭,看她的眼神猶豫又柔軟,最後他小心的低聲問:「如果我給你一個合適的身份,可以風光大嫁給一個更懂、更疼你的男人,娜兒你……」
「不!是你答應了爹,把我接來的……」娜兒憤怒打斷,猛的推開他往旁邊走開兩步,雙手撐到擺滿食物的桌上,輕微喘氣。
「我不會走。」她堅定的吐出一句,蹙緊了柳眉,最後雙眼乾脆合上了。
好難過,心好痛,她的心好痛呀——
錦燁不忍見到她這副模樣,他的手,順著娜兒的耳際往後穿入她的發間,將她的身子輕攬入懷,聲音愈發地溫和了,「我不會勉強你,不管是哪種,都會對你負責到底。」
負責?
她笑了,這種笑慢慢泛出苦澀意味來——
錦燁頓了頓,又沉靜道:「留下來,我只能這樣答應你,在你成年後,可以生下我的小孩,但我無法保證會一定可以給予愛。」將她移開一點,他的眼仔細打量她細緻的臉,眼前女子雖然神態哀傷,卻堅定不移,他喘了口氣,「但前提是,不要過問我的事情,更不可以傷害到她,你可以做到嗎?」
「你是,,是指雪米亞?燁哥哥你……」
錦燁面上一震,抬手緩緩地捧起娜兒細緻的小臉,墨色的眸子帶出一股深深的謙疚,他凝視她的臉龐,許久許久。
「娜兒,將來如果遇到心儀男子,不管何時,我都允許你做出背叛我的事情。」
一瞬間她瞠大了烏黑的眼,露出錯愕的神色,甚至……不知所措。
還有什麼能如此挫傷一個女人,更令人傷心、失望,甚至是悲絕?
「在過幾日,就是你父親三週年忌日,回去陪陪他吧!」錦燁說完,轉身,往門口走。
「好!」她握緊了拳頭,「綠帽子既然你樂意戴,那我就盡力吧!」剛走到門外的那抹修長背影頓了一下,沒有回頭,也沒有停下腳步,就這樣走出她的視線。
心突然緊縮抽痛起來。
娜兒腳下一軟,跌坐到椅子上,呆呆半天,終於再忍不住,『哇——』一聲,緊緊按住胸口,身子滑落地上,縮蜷做一團,痛哭失聲……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我有那裡不好?為什麼……」
錦燁沉默片刻,然後看著沉入痛苦回憶中的女子,說:「能給的我都會給你,娜兒,不必再自尋煩惱。」
他的話,令她失望的抬高眼眸,不知哪來的勇氣,脫口問道:「如果有一天你愛上我呢?」話出口,她驚然了,沒想到如此敏銳時刻她敢這樣問。
他看著她,沒有回答。
她屏息,等待他的回答。
半晌,他不答反問:「你現在會愛上別人嗎?」他與她的處境其實大同小異,不是嗎?
聞言,一股酸楚突然湧進她的心房,淹沒了所以她故作的堅強——
「不會。」娜兒搖頭,盯著眼前沉靜的男人,唇邊浮起絲苦笑,眼中一瞬又變的堅定起來,然後道:「不過沒關係,我會等,等到你發現愛我的那一天。」說完,她轉身走出去。
笨嗎?
錦燁輕淺一笑,笑人既笑己。
**
錦月選擇了從密林穿過,路途顛簸了一天。
此時,勞累的米米深深沉睡在不知名的石洞中,她的身下鋪著對折的厚實毯子,身上蓋著他的和她的披風,錦月盤坐在一旁,依靠內力抵抗洞內嚴寒的氣流……
她的嘴角甜甜一笑……
——好美的地方,她沿著小徑向前走。
百花齊艷,在寬大的花園廳閣中,安靜的坐著一個八、九歲男孩,突然他身後竄出一道纖細身影,「月哥哥!」女孩撲到男孩身旁,看到成功將他嚇了一大跳,欣喜不已。
男孩一定神,馬上朝她笑了,然後拿了桌上糕點給她吃。
「我不吃。」她扒開,摸了把額頭跑出的汗珠,向前傾了身子盯看他,「月哥哥,你也不願意和我聊天說話嗎?」
男孩一怔,垂眼緩緩靠上椅背,又旋入自我的沉思中。
「月哥哥,我們去騎馬吧?父王昨日尋了幾匹上等駿馬。」女孩善解人意的將話題轉換,溫熱的小手放在他的手中。
他抬頭,落寞的小臉終於又有了點笑意。
「朵兒。」
花園的月洞門處,突然響起清響的喊聲。
聞聲,男孩的眼眸迅速轉陰暗,冷沉地看著越來越近笑的燦爛的哥哥。
「燁哥哥。」女孩轉過頭,看到來人,眼睛頓時一亮,「你剛剛去了哪裡?我為什麼找不到你?咦——,你身後有什麼?」她跑過去,好奇的扒他身子向後看。
「朵兒,——你看。」錦燁笑著將隱在身後的手揚高,鳥籠內是一隻五彩斑斕的漂亮小鳥,他轉手交給她,自毫道:「我剛剛捉的,喜歡嗎?」
「嗯,喜歡。」她抱在懷中,歡喜若狂。
錦燁看了一眼錦月,然後朝他走近,舉起另一隻鳥籠,溫笑道:「月,這只給你。」
錦月看著他們,臉上的神情冷然,碰都不碰鳥籠一下,起身默默離開。
而朵兒清麗的眼睛盯看他背影,當她面對錦燁時,突然憂傷了一下,她縮了下肩膀,有點委曲著說:「父王說,我大了要嫁給月哥哥,可是,我覺的他只是哥哥。」
錦燁瞪了她一眼,那眸光銳利的似乎要把她刺穿。
「燁哥哥,你嚇……」
誰知他突然伸手用力一抓,然後一把將她拉到身前,慢慢固定在他眼前。
「你大了要嫁給我。」他微帶稚氣的語調低沉地在她耳邊炸響,帶著無庸置疑的力量,「我欠月的,會用一生償還。將來,我會讓自己變的很強大,保護你保護月。」
然而,花園的橡皮樹叢後,一抹修長的小小身影,看到此情景,眼睛驟然閉了閉,雙手緊握成拳,牙齒咬破了唇邊也不自知。
「可是……父王說,我與月哥哥是皇上指婚的。」
「不礙事,只要得到你的肯定就足夠了。」錦燁輕笑一聲,認真的盯了她一會,雲淡風清的說:「一切都是可以改變的。」
可以改變?她不懂的看著他。
「相信我。」
相信他……
米米緩緩睜開雙眼,感覺身上傳來寒意,頭也一陣陣隱痛。
這是怎麼回事?夢裡的小女孩跟她長的好像呀!她小時候的事為什麼會出現在她的夢中?而其中為什麼會有錦燁、錦月呢?天呀!這是個什麼夢?
啊嚏——
她掖嚴『被』角,轉臉,螢弱的夜光下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錦燁?」她遲疑喚,又移眼打量一下四周,當看清了堅硬清冷的洞壁,恍然神醒,他們在野外,在逃跑,——這裡沒有錦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