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太監眼中,面前的女人溫順又乖巧,依據多年在宮中察言觀色的經驗,並不是身份高貴之人,斷定不敢隨意私自亂跑,既然她這樣說,所以二人不猶豫,嚀囑她不可走遠,逐一溜小跑去幫時下『紅寵』容妃娘娘尋找愛犬。
米米向那女子又看了一眼,正好與容妃炯亮的美目對上,她的眸光似是譏笑,似是驕傲……又似帶著淡淡的自豪。
米米抬起下巴,感覺不到自己有什麼地方比她低下,向容妃做出了自信既嬌傲的表情,轉而反方向邁步離去。
真是的,她雪米亞幹嘛要跑來這樣地方,自討沒趣……
『砰』一聲,她走的太快,也沒有好好看路,一頭撞到一堵溫熱的肉牆,頓時眼冒金光,她痛的驚叫一聲,但主要原因在自己,所以一回神馬上連連道謙,抬頭,眼前出現一個面容肅冷,異常深沉的中年男人。
男人也看著這個鹵莽的女人,然而,當他看清楚她的臉孔,一雙原本深如暗井的眼眸頓時綻放異彩,「朵兒?」他似乎震驚不以,彎腰緊緊擁住了她的雙肩。
朵兒?
儘管這力道讓米米痛的縮了下脖子,但她馬上笑了,「先生,你認錯人了,我叫雪米亞。」她仰臉向他更正。
「哦……雪。雪米亞?」男人鬆手,身子木然向後退了二步,緩緩搖著頭說道:「對,你不是朵兒……不是的。」他的朵兒早以香消玉殞,怎會再回來——
男人甩開大步。
以極快的速度越過她,奔向不遠處的宮殿,堅撥的背影,硬朗中竟有些趔趄。
望著望著,莫明米米的心痛起來,有種感覺、衝動的想撲進他的懷中,堪以告慰。
「她是何人?」
走出不遠,男人站在廊外,他負手而仰望清明的天色,向隨從的錦衣衛幽幽發問。
侍衛進前一揖:「稟寧王,卑職只知道這名女子隨明王一同進宮,其他……」男人豁然轉身,侍衛抬眼,被眼前的神情嚇的身體微微一顫、凝住噤若寒蟬。
錦燁?——她是錦燁的人?
男人閉了閉眼。
一身灼熱血液彷彿冷凝,心的深處『卡嚓』閃過一道悶雷,震的全身絲絲片片。
難道這是命中注定……逃不掉的劫?
「寧王?」侍衛近前一把扶住,「……您沒事吧?」
「無礙!」穩住身,男人甩開攙扶的手,向著慈寧宮方向拔步而去。
這一邊。
米米漫無目地的兜了一圈,腦子裡轉動著從來沒有認真思考過的問題,她為什麼來到這裡?為什麼有些人會莫明感覺到熟悉?
忽然間,腦海中閃過一句佛語『有什麼因,便結什麼果。』
是因果關係嗎?只是她沒有蟬透?
米米立在小徑,她瞇眼望向不遠處一片花草,它的盡頭與天色相連,原本清晰透亮,越是盯望分外有種迷醉的朦朧氣息,像含著霧氣竟變的模糊起來。
有些事情,也許全則必缺,極則必反,誰知道呢?一切隨緣吧!
幽幽她歎了口氣,收起游思,向著花草深處走去,她看到一座圓木搭建的建築物,純樸而厚重感覺,引起濃重的興趣。
「……望天空,空望天,天天有空望空天。」
剛一靠近,空氣中,一把悅耳的清亮男聲,猶如清泉躍水透惑人心,她放慢腳步,忍不住就細耳來聽——
這聲音夾帶著自信得意之味,抑揚頓挫拿捏的也恰到好處,能想到他的唇角定是倨傲的向上彎曲著。
有人在對對子?這倒是古人常玩的玩藝——
她只是來看風景,擾了他人清晰的思路可不好,輕輕地、她向一邊挪步。
那裡一陣寂靜,接著,竟七嘴八舌傳出女子尖細不同的竊竊私語。
咦——?男女共對,她們有這樣開放?她離去的腳步又慢下來。
「好!」有人出聲拍贊,順路也打斷了女子們鶯聲燕語:「妙!妙!妙絕!十二王爺此上聯,實墊虛,虛鋪實,平仄協調,言雖簡,越是深思卻是意欲深長,思路獨特,嗯!絕妙。」
「學生不材,太傅謬讚了。」
他話畢,引得說話人一陣朗笑,「十二王爺不必推謙,我這把老骨頭,只是白白吹了半日冷風,怕是又要辜負太后所托,唉——。」他長歎一聲,帶出自嘲意味,咳嗓笑道:「老夫迂腐,斗膽勸王爺一句:『女中堯舜』世間難尋,檀朗謝女也算是人間美談,王爺何苦苦苦相求。」
情感問題?。
米米繞過一棵樹,手把牆壁,她突然很想知道他們如何處理,神經扯緊和院子裡的女人一樣等待著他的答案。
那人卻曬然一笑,好似不認為這是個值得一答的問題。
令米米失望至極,她踹了腳牆,踹完,似乎有所悟,探頭去看,所幸這不算響的異動並沒有引起院內人的關注。
入眼的是個男孩、應該不過十幾歲,背光而站,人不大,卻神采英拔,只看側臉眉語間盡透出一股子桀驁不遜的倔性,黑白分明的眼疃、眨動間儘是犀利的精光,怎麼看,這個院子也不像普通的皇子卸書房,他們在幹嘛?
「我要等待的並非『女中堯舜』。」他突然出聲,身子豁然轉過,米米嚇了一大跳,他的眼放在半空,並沒有看向她,巧合?她迅速縮回身子,雙手壓著胸口,大氣不敢出。
「那王爺到底要等待何人?」院中一女子實在等不久,忍住羞怯出口相問。
話以出口,牆內牆外一片寂靜,所有人屏息等待男子的答案。
「何人?」男孩突然揚高聲調,似笑非笑地瞄了她一眼,「本王要等的,絕不是只會向男人嬌笑投懷,除了暖床別無一用的女人。」
話一出口,人群中有人掩口傳出幾聲譏笑,出口追問的是這位將軍之女,人人都知道傾心於十二王爺多年,也有傳言她向十二王爺明許芳心。料不到,他會當眾一語戳穿,不留她半絲情面,竟這樣給一個女子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