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風和日麗,和煦的威風吹拂著御花園湖畔的垂柳,裴天諾面無表情的背著手立於湖邊,深邃的目光久久的凝視著湖面上剛剛冒出的荷葉,又是一年春來到,心寧,不知你現在魂歸何處···
一陣輕微的腳步自身後傳來,「主子,手下回來了」
裴天諾並沒有回頭,淡淡的說道:「奴僕,你這一走就是三個月,朕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了呢,你去那裡了?」
「主子,害您擔心了,只是中間發生了些事,手下來不及稟報就擅自做主了」,奴僕還是一臉的平靜
「哦?發生了什麼事?」,裴天諾終於回過了頭,詢問道
「手下在萬泉山觀察多日,並沒有發現梅妃娘娘,顯然她並沒有回去過」,奴僕低聲說道:「於是手下就決定先返回京城,卻在半路上遇到了玉簫幫的眾多幫眾,應該是出來打探消息的,手下心想一定是藍心海幫主擔心小表妹的安危才命手下幫眾出來打探消息的吧,於是手下就跟蹤他們,果然找到了藍心海幫主,但是手下卻發現他面色凝重,神情慌張,所以手下就沒有顯身,而是偷偷跟蹤了藍幫主」
「那你可有什麼發現?是不是找到了藍心梅?」,裴天諾饒有興趣的問道
「藍幫主去了雪域之國,手下跟蹤了很久,但是一無所獲,而且好像藍幫主自己也沒有什麼目標,只是漫無目的的四下找尋、打聽著什麼人,但是手下卻意外發現遲寒之地的君王已經到達了雪域,好像是為了聯姻之事而去的」
「聯姻?薩姆爾倒是個很有智謀的皇帝啊」,裴天諾淺笑:「如今遲寒和冰月結為兄弟之邦,如果遲寒再和雪域結為姻親,那麼這天心大陸,恐怕就再也沒有誰敢與之抗衡了,好聰明的皇帝啊!」
「那麼,主子,您打算···」,奴僕低聲問道
裴天諾淡笑,「禮尚往來的好事怎麼可以缺了我冰月王朝?雪域之國還欠朕一個人情,這次聚會,朕豈能錯失了?小德子」
「奴才在」,一直立於他們不遠的小德子忙走了上來
「去逍遙王府傳逍遙王進宮,就說朕有要事相商」
「遵旨」
御書房——
裴天浩淡然的笑道:「皇兄,您是打算讓我出使雪域嗎?」
點了點頭,裴天諾難得好脾氣的笑道:「對啊,遲寒之地現在已經是我冰月王朝的兄弟之邦,而雪域之國和我冰月也是姻親關係,於情於理,這次的聚會我們怎麼可以缺席?」
「臣弟只是有些不懂」
「不懂什麼?」
「皇兄一向都喜歡親力親為,這次怎麼會要我替您去呢?」,裴天浩問道
裴天諾嘴角勾起了一抹英俊的笑容,他不無嘲弄的說道:「這後宮中有朕割捨不下的東西,朕還沒有玩夠呢」
裴天浩心頭一沉,藍心寧不但一把火燒死了自己,更將皇兄炙熱的心燒死了,她離開已經三個多月了,春暖花開卻溫暖不了皇兄冰冷、仇恨的心,做為他的親人,我該怎麼幫他走出這片仇恨的海洋?
「皇兄,這樣您真的覺得開心嗎?」,忍不住,裴天浩輕聲問道
裴天諾眼中無法掩飾的落寞、哀傷一擁而上,他勉強苦笑道:「開心?你認為這世上還有什麼事情值得朕開心嗎?」
「可是···」
「天諾,不用說了,朕知道你想要說什麼」,裴天諾打斷了裴天浩,面色凝重的走到了窗前,哀傷的望著天空中的那輪明月,冰冷的說道:「其實每到午夜夢迴,朕也會捫心自問,自己是不是太過殘忍,太過無情,可是一想到他們的所作所為,朕就恨得不得將他們千刀萬剮」
裴天浩心疼的看著黯然傷神的裴天諾,說道:「我怎麼會不瞭解皇兄心中的苦悶,貴妃娘娘剛剛離世的時候,我也恨不得將藍心蕙挫骨揚灰,但是···,皇兄,您不僅僅只是裴天諾,您還是冰月王朝的主宰,您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關係著冰月王朝的命運和未來,所以臣弟希望您可以三思而後行」
「朕懂,這些朕都懂,朕也想做一個心懷寬大、恩澤天下的帝王,但是···」,裴天諾目光中霧水凝重,苦笑道:「只要一想到那些枉死的親人,朕就痛不欲生,如果當日在萬泉山心寧沒有救下朕,沒有愛上朕,也許現在···」
「皇兄,沒有也許,她救了您,愛上您的同時,您不是也刻骨銘心的愛上了她嗎?」,裴天浩神情有些暗淡的說道:「皇兄,貴妃娘娘一向是個善良、慈悲的人,她一定不願意看到您現在的樣子,更何況您現在報復、傷害的人是她的妹妹」
「妹妹?藍心蕙可曾將心寧視為姐姐,如果她有一丁點的顧念姐妹之情,她就不會逼做出如此喪盡天良的事情了」,一提起藍心蕙,裴天諾的雙眸中滿是仇恨和憤怒
裴天浩歎了一口氣,不再說話了。這樣的結果他早已經預料到了,其實如果今天換做是他的話,他一定也會這樣做的
許久,裴天諾平復了心情,緩緩轉回身,淡淡的看著裴天浩說道:「天浩,朕之所以會要你代朕出使雪域,還有一件事要你替朕去辦」
見裴天浩用眼神詢問自己,裴天諾歎了一口氣,低聲說道:「諾僕帶回來的另一個消息就是藍大哥也去了雪域」
「藍心海,他也去了雪域?皇兄,你在想什麼?」
裴天諾並沒有回答,而是再一次望向半空中的那輪明月,裴天浩心中靈光一閃,劍眉微皺,輕聲說道:「也許他是陪那個人回家呢?也許是去找至今下落不明的藍心倩、藍心梅姐妹呢,也許···」
「也許他是去找尋心寧呢?」,裴天諾接過了話題,聲音並不大,但還是在兩人之間激起了千層波瀾
裴天諾突然說出了裴天浩心中不敢說的那個答案,裴天浩的心莫名的加速跳動了,時至今日,他不得不承認,自己還是走不出藍心寧含淚的雙眼
忍不住一聲苦笑,裴天浩說:「可是皇兄,您應該知道聽雨軒那場大火···」
「那場大火是摧毀了聽雨軒」,裴天諾再一次打斷了裴天浩的話,心懷僥倖的說道:「但是沒有人可以確定被燒死的人就是藍心寧,不是嗎?你有沒有想過,既然她已經服下了必死無疑的毒藥,又為什麼一定要再將自己焚燒?真的只是單單不想讓朕看見她的遺體嗎?」
「可是如果被燒死的人不是藍心寧,會是誰?」,裴天浩沉思道:「誰肯不惜自己的生命替貴妃娘娘去死?除了紅蓮、暮蟬和藍氏姐妹之外,貴妃娘娘在這宮闈中認識的人沒有幾個,出事的那個晚上,紅蓮、暮蟬一直和我在一起,梅妃娘娘也被貴妃娘娘送出了宮,更何況屍體身上有冰月翡翠,不是她又會是誰呢?」
「你親眼看見藍心梅出宮的嗎?」,裴天諾終於開口了,「朕派諾僕前往萬泉山卻沒有發現心梅的蹤跡,她一介弱質女流,除了可以回家,離開皇城她還可以去哪裡?更何況護送她返鄉的是小木子,雖然他跟心寧時間不久,但是小木子和諾僕是一種人,一旦認定了今生跟隨的主人是絕對不會再輕易改變的,可是小木子離開已經三個多月了,卻至今沒有回還,你不覺得可疑嗎?」
「這···,臣弟倒是疏忽了,皇兄是不是懷疑死的那個人是梅妃啊?」
「不錯,心梅因為害的心寧小產而一直心存愧疚,再加上藍心蕙總是在逼她去傷害心寧,想必心梅一定是萬念俱灰才會選擇了這條不歸之路」,裴天諾心疼的說道:「雖然朕只是猜測,但是一想到還是孩子的心梅背負這麼多的包袱,朕就會心疼,就會內疚,今生朕欠她太多、太多···」
「如果真的如皇兄設想的那樣,那麼貴妃娘娘為什麼沒有現身?她明知道失去她,皇兄會生不如死,她怎麼忍心棄你於不顧呢?」
裴天諾陰霾的臉上滿是苦笑,無奈的說道:「這也是朕最不能忍受的,也正是因為和你有同樣的想法,朕才會相信死去的人是心寧,可是···,你和朕都忘記了一件事,心寧是個外柔內剛的人,如果朕沒有猜錯的話,心寧她心底善良,總是事事謙讓,尤其不忍傷害自己的姐妹,藍心蕙如此冷酷無情的對她,而藍心梅又捨命相救,兩個姐妹無論對她好還是不好,又都和朕有所牽連。心梅更是對朕一往情深,心寧她一定也是覺得妹妹用自己的生命救了她,而她如果還待在在朕的身邊,一定會讓心梅死不瞑目;更何況她覺得只有她消失了,心蕙才會放棄報復,那樣朕和母后就都會安全了!」
「皇兄,您分析的對」,裴天浩由衷的說道:「這普天之下,除了您恐怕再也沒有人可以如此的瞭解貴妃娘娘了」
「不,朕也是最近剛剛想明白的」,裴天諾還是一臉的苦笑:「但也正是因為想明白了,才更加的心痛」
「臣弟不懂」
「她總是這樣,一開始為了她的族人、她的使命,她推開了朕,接著因為朕是皇帝,是間接害死她姑姑的人,她又一次推開了朕,現在···,為了藍心梅、藍心蕙,她又一次推開了朕,寧願讓我們彼此如此痛苦、如此肝腸寸斷都沒有半點的猶豫」,裴天諾痛苦的說道:「朕真的懷疑在她心中,朕到底算什麼?」
「皇兄,您千萬不要胡思亂想,這一切都只是您的猜想,也許,也許···」,裴天浩不忍說下去了
裴天諾點了點頭,苦笑道:「也許葬身火海的那個人本來就是她」
「皇兄」,千言萬語,裴天浩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裴天諾搖了搖頭,「也正是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所以才沒有勇氣親自去雪域證實這一切」
「我懂了,臣弟馬上回去收拾一下,既可動身」,裴天浩恍然大悟,立刻說道
裴天諾感激的拍了拍裴天浩的肩膀,說道:「天浩,還好,上天還留了你給朕,要不然朕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
「皇兄嚴重了,小德子只是一個奴才都能設身處地的為皇兄照想,更何況我們是血濃於水的親兄弟」
「謝謝」,裴天諾由衷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