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天浩強打著精神走進了宗人府的大牢,藍心蕙靜靜的立在那裡,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讓人乍一看上去,看不出喜悅還是悲傷。
但是裴天浩還是在她眼中撲捉到了一閃而過的冷笑!
「就在昨夜,瑾月貴妃見過你之後,就自殺了」裴天疲倦的說道:「臨終前她留書一封,說你可以解太后身上的毒,是嗎?」
「她真的死了?」藍心蕙問道,雖然一直視藍心寧如眼中釘、肉中刺,但是當裴天恆的內應來通知她,藍心寧已經服毒並將自己和聽雨軒一併化為灰燼的那一刻,她還是覺得有些不忍和心疼的!
裴天浩看著她一臉平靜,忍不住問道:「為什麼你不感到驚訝?昨天還好端端的人,今天就和我們陰陽兩隔,不要說她還是你的表姐,就算是一個陌生人,這樣突然的離去,難道你都不會覺得惋惜嗎?」
藍心蕙拭去眼角那一滴僅有的淚水,微微歎了一口氣,「你怎麼知道我不難過、不傷心?但是她既然已經選擇了死亡,除了祝福她,我還能怎麼做?」
「說得好,夠冷靜」裴天浩冷冷的說道:「你還沒有回答本王的話」
「不錯,我是有解藥可以救太后」她淡淡一笑,得意的說道:「如果一開始就信我的話,太后老佛爺就不必在受著第二次中毒之苦了」
裴天浩背在身後的手緊緊的攥在了一起,不動神色的說道:「雖然貴妃娘娘臨終前背下了所有的罪名,但是本王是不會相信心地善良的她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的,至於真相,總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藍心蕙嘴角上揚,淡笑道:「我一直都在懷疑,現在我更加確定了,愛上我二表姐的人不止是裴天諾,想要得到她的人除了裴天恆,還有王爺您吧?」
裴天浩心中一驚,他冷冷的看著藍心蕙:「蕙妃,東西可以亂吃,但是話不可以亂說,你最好明白這一點」
「明白啊,我只不過是在說事實罷了,如果王爺不是愛上了我的二表姐,為什麼會因為她的離世而如此痛苦?」藍心蕙一臉的奸笑
「放肆」裴天浩一聲大吼:「藍心蕙,雖然本王沒有證據證明瑾月貴妃是被你逼死的,但是本王相信,天理昭彰,總會有一天,你將得到屬於你的報應」
「那好啊,我們就拭目以待,心蕙也想知道自己會有什麼樣的報應」藍心蕙臉上淡淡笑著,眼中卻儘是陰狠之色,如果想要攀上帝后的寶座,除去了藍心寧這個眼中釘,那麼下一個就應該是眼前這塊絆腳石了吧?
「王爺來此是來發狠賭咒的嗎?」藍心蕙柳眉一豎,丹鳳眼裡滿是不屑,「王爺還是先擔心自己更好些,等待皇上回宮的時候,不知道王爺要怎樣告訴他,他最心愛的貴妃落得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你···」裴天浩眼中透著陰寒,如果不是為了母后,這個女人現在就算是死十次也不能平復他心頭的怒火
「如果臣妾記得不錯的話,太后娘娘的毒應該就要發作了,如果真的發作了,到那時,只怕是神仙也無力回天吧」,藍心蕙見他被自己激怒了,忍不住笑道
裴天浩閉上眼,不願意再多看一眼她此刻狂妄、囂張的樣子,冷聲說道:「來人,送蕙妃娘娘去慈寧宮」
「不必了」藍心蕙阻止道
裴天浩睜開了眼,驚愕的看著她,一時間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做什麼,咬牙切齒的問道:「你還想怎樣?」
藍心蕙嫵媚的笑著,修長的指甲順著裴天浩臉上稜角分明的輪廓來回滑動著,輕聲說道:「如此英俊、如此睿智,心雨姐姐真的是好福氣啊!臣妾是王爺送來的,當然也應該由王爺送走,不是嗎?」
「你···」裴天浩咬了咬牙,強忍心頭沖天的怒火,為了母后,硬是讓自己沒有發作出來,冷聲說道:「那麼,就有請蕙妃娘娘隨本王去慈寧宮一趟,如何?」
藍心蕙仰天大笑,這才得意的離開了宗人府的大牢。
身後,裴天浩目光似箭,憤怒的將拳頭砸在了牢門上,藍心蕙,總有一天你要為你的狠毒付出代價
聽雨軒——
藍心雨無力的跪倒在面前的一堆廢墟之上,「心寧,姐姐來晚了」那絕望、哀傷的哭喊刺痛了身後的隨從,每一個人都是淚流滿面的。
今天天色尚未全亮,裴天浩就派人去逍遙王府報信,說是藍心寧出事了,要她速來皇宮一趟
她匆然而來,看到的卻是這樣的景象,滿目的蕭條、到處都是被大火焚燒過後的慘不忍睹,那刺鼻的氣味沒有因為雨水的沖刷而減輕絲毫,一想到妹妹選擇這樣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藍心雨心中猶如刀割一般疼痛
「心寧,還記得萬泉山下,我們五姐妹一起長大、一起玩耍、一起參加選秀、一起進入皇宮嗎?那時候的我們單純、快樂的朝夕共處,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面臨分離,更不會想過我們會陰陽兩隔」
「···還記得我們說過禍福同行嗎?還記得,我們一起游杏花節發過的那個誓言嗎,還記得逍遙王府我們一起聊不完知心話嗎?」
「···這一切都好像是昨天剛剛發生的,為什麼今天卻有如此的遙不可及,為什麼你連聲再見也不說,就走了啊?你知不知道你的離開會讓我們這些活著的人痛不欲生啊,心寧,你有沒有聽到姐姐再說話啊?」
裴天浩聽說藍心雨進宮了,忙從慈寧宮匆匆趕來,見藍心雨趴在雨地裡撕心裂肺的哭訴著,本就鬱悶不已、自責不已的心更加疼痛了,他忙上前將藍心雨抱在懷中,「心雨,你不要這樣,小心身體,淋了雨,著涼了怎麼辦?」
「為什麼會這樣?」藍心雨沙啞的哭泣著:「她不過就是一個普通的女子,為什麼要把那麼多的仇恨、那麼的多的責任都一股腦的丟給她啊,她才只有十八歲,為什麼要這樣的對她,心寧,我可憐的妹妹啊」
裴天浩的淚水也抑制不住的滾落了下來,「心雨,不要這樣了,好不好,她已經去了,你再這樣她也沒有機會回來了」
藍心雨哭的幾乎背過氣去了,她望向四周,問道:「心蕙呢?心梅呢?為什麼沒有看見她們,自己的親人出事了,為什麼她們不在場?」
「心梅已經離開了,貴妃娘娘自殺之前就已經將她送走了,現在應該是在返回萬泉山的路上」裴天浩低聲說道:「我沒有命人去追,離開對她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再說,貴妃娘娘也希望她離開」
無助的點了點頭,她說道:「心寧就是那麼善良的一個人,自己都自顧不暇了,還在為別人打算著,不去追心梅是對的,如果讓心梅知道,她最依賴的二表姐死了,那麼她一輩子都會受良心的譴責的。可是心蕙呢?就算再不高興、再不滿意,心寧都是她的姐姐,為什麼她避而不見?」
裴天浩的心更加糾結了,「心雨,你冷靜點,聽我說,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
「應該是···蕙妃逼死了瑾月貴妃」他吞吞吐吐的說道:「昨夜母后突然毒性發作,貴妃娘娘為母后診過脈之後,我就見她臉色大變,然後她不許任何人跟著,自己獨自去了宗人府見蕙妃,她們之間到底說了什麼,沒有人知道,等我得到消息趕過來的時候,聽雨軒已經化作了一片火海,所以我懷疑···」
「不,不會的,心蕙不會那麼狠毒的」藍心雨絕望的搖著頭,喃喃自語:「她為什麼要這麼狠,心寧做錯了什麼啊,她一定要將她至於死地?」
裴天浩無語,只是默默的抱著她,目光又一次望向那堆瓦礫,再也不會聽到那裡面傳來清泉般的笑聲,再也不會聽到那悅耳的琴聲···
就如藍心蕙所說,等皇兄凱旋歸來,他要如何面對他,要如何向他說清這一切啊?
秋霜匆匆走了過來,見到眼前的情景,也忍不住留下了眼淚,多好的主子啊,為什麼好人總是不長命啊?
拭去臉上的淚水,秋霜行禮道:「王爺,太后娘娘醒了,她要見您和···瑾月貴妃,奴婢不敢告訴她貴妃娘娘已經升天了」話還沒有說完,淚水又一次湧了出來
裴天浩點了點頭:「做得好,那麼蕙妃呢?她還在嗎?」
「還在,奴婢出來找您的時候,她還在慈寧宮呢」
「知道了,我馬上回去,你先回去守著」裴天浩低沉的說完,看了看還在懷中哭的死去活來的藍心雨,輕聲說道:「心雨,我先讓人送你回去,好不好?」
「不,我也要去慈寧宮,我要去見見心蕙」藍心雨一邊擦著眼淚一邊痛苦的說道
「見到又能怎樣?她已經瘋了,和一個瘋子有什麼好說的?聽話,你現在有孕在身,犯不上為了一個瘋子氣會了自己」裴天浩勸說著
「王爺放心,我什麼也不說,也不問,我只是想看看她,害死自己的姐妹,她會不會有一點內疚」
「沒有,她沒有的」裴天浩一提起藍心蕙就恨得牙根癢癢
藍心雨沒有說話,只是依舊在他懷中哭泣,裴天浩不忍再刺激她,輕輕扶起她,問道:「真的要去嗎?」
點了點頭,藍心雨又一次望去聽雨軒的那堆觸目驚心的瓦礫,又是一聲長歎!
「好吧,我答應你讓你去,但是你也要答應我,不許為那樣冷酷無情的人生氣,知道嗎?不值得」
「我明白的」藍心雨的目光還是停留在那片廢墟之上,苦笑道:「我只是想要讓自己死心而已」
她的耳邊似乎又聽到了藍心寧甜美的歌聲和她燦爛的笑聲,淚水止不住的奪眶而出,她哀傷的吟道:「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心寧,不知道你還有沒有機會魂兮歸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