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天諾抬起明亮的雙眸,他堅定的回答道:「要」
藍心海吃了一驚,他微微皺了一下眉,認真的打量著裴天諾:「為什麼?你就不怕我會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嗎?」
裴天諾淡然一笑:「怕,但是沒有辦法,朕不能讓朕的子民再承受無家可歸、饑不過腹的生活了,開出你的條件吧」
「我倒是小瞧了你」藍心海控制著自己的怒火,淡淡的說:「答應我,跟我來場生死決鬥,無論結果如何,我手中的竄天楊都無條件送給莫林百姓···」
裴天諾眼中浮現出了喜悅之色,他笑道:「那麼朕替莫林百姓謝謝你了,藍幫主」
「不要高興的太早,我還沒有說完」藍心海不再看他,而是眺望著空中那越聚越多的烏雲,淡淡的說:「好像要下雨了,莫林已經五個月沒有下一滴雨了,這場雨來的可真是及時啊」
裴天諾也抬頭望向天空,他半瞇著眼說:「及時嗎?莫林百姓已經到了生死邊緣,老天爺這時才下雨,以朕看來並不算及時」
「比不下要強」藍心海淡淡的說:「如果雨後馬上種上竄天楊,那麼樹苗存活的機率會更大」
「這麼說,只要我答應了這場決鬥,藍幫主就不會失信於人?」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更何況那竄天楊,本來就是為莫林百姓購買的,我只不過是想借此機會和你來給了斷罷了」
「好,爽快,那麼說說勝負的條件吧」
「如果我贏了,你必須廢除藍氏族人每三年進貢一次秀女的規定,還我姑姑一個公道,讓我的姐妹們可以回到家鄉,如果我輸了,一切聽從你的發落,你看如何」
裴天諾淡然一笑:「你說到朕的心裡去了,剛剛聽你說那番話的時候,朕就決定要廢除包括藍氏在內所有附屬國每三年進貢秀女的規定,至於藍正心貴妃的死因,朕答應過心寧,一定會讓真相大白於天下,你儘管放心」
「那麼我妹妹們呢?」
「藍心雨和藍心倩已經是朕弟弟的妻子,朕不能做主,至於藍心蕙和藍心梅,在適當的時候,朕會讓她們返回家園」
「心寧呢?」
「心寧是朕的摯愛,除非朕死了,否則誰都不可以把她從朕身邊帶走」裴天諾的語氣堅決的人心生畏懼。
藍心海浮現到臉上的笑容漸漸僵硬下來,他冷笑道:「說來說去,你還是像你父親那樣,說什麼愛情,不過是你們自私的借口,既然愛著我妹妹,為什麼不替她設想?比起監獄一樣的皇宮,你說她會不會更嚮往萬泉山自由自在的生活?」
裴天諾又一次語塞了,他怎麼會不知道藍心寧更加嚮往萬泉山下無憂無慮的自由生活,可是···,就讓我自私下去吧,他說:「不必多費唇舌,既然已經決定生死一戰,那就開始吧」
「好,既然你決定到死才肯放過心寧,那麼我就成全你」藍心海淺笑著:「其實我發現你這人沒有我想像的那麼討厭,如果你不是冰月王朝的皇帝,如果不是背負這樣的家仇,也許我會欣然認下你這個妹夫」
「彼此、彼此」裴天諾淡淡的笑著,說話間兩人已經離開了涼棚。
藍心寧吃力的自山丘上爬了下來,渾身上下都傳來酸痛,手臂被不知名的荊棘劃出了一道道血痕,然而此刻心急如焚的她似乎沒有感到疼痛,這是她今天爬過的第幾個山丘了,她自己都記不得了。
身後,小德子連滾帶爬的追了上來,他上氣不接下氣的說:「姐姐,這、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莫林這麼大···」
藍心寧喘著長氣,她當然也知道這樣漫無目的的找下去不是辦法,但是此刻已經六神無主的她實在是再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難得你有更好的辦法嗎?」
小德子搖了搖頭,跟著藍心寧一起歎了一口氣。
「娘娘,您怎麼會在這啊?」諾僕熟悉的身影立於她們不遠的一個山丘之上:「手下找了您好久,還以為您出了什麼意外了呢」。
「諾僕」藍心寧眼中閃現出了光芒,她笑了:「皇上呢?是不是已經解決了?」
諾僕已經自山上飛奔而下,來到了藍心寧面前,他微微搖了搖頭,低聲說道:「玉簫幫幫主只許主子一個人赴約,所以···」
藍心寧聞言,剛剛打起的精神又消失殆盡了,她無望的看著諾僕,聲音已經變得沙啞而無力:「為什麼只讓他一個人赴約,天諾會不會出事啊?」
諾僕微微皺著眉頭,安慰道:「娘娘放心,主子武功了得,一般人傷不了他的,手下奉主子之命,保護娘娘,主子、主子說···」
藍心寧看著諾僕欲言又止的樣子,心中更加的恐慌,她緊張的問道:「他說什麼啊?」
「主子說,如果他萬一有事的話,要手下護送娘娘回萬泉山」
回萬泉山?藍心寧一時間呆住了,可以回萬泉山是她日思夜想所期待的,而此刻聽到這樣的安排,她卻是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淚水奪眶而出,她身子在秋風中晃了晃,哀聲說道:「諾僕,我要見他」
諾僕不忍看藍心寧哀求的目光,低頭說道「娘娘,主子有命,要您在莫林王府等候,您還是跟我回去吧」
搖了搖頭,藍心寧堅定的說道:「諾僕,如果他真的有事,你認為我會苟活於人世嗎?求求你,帶我去,也許只有我可以化解這一切」
見奴僕一臉的不解,她痛苦的說道:「玉簫幫幫主也許就是我的哥哥藍心海,如果真的是,那麼我一定可以勸得動他,如果不是,我要與天諾禍福同行」
諾僕敬重的看著藍心寧說:「好,我帶娘娘去,能與主子禍福同行是手下的福氣」
「我也要去」小德子喊道
「不,你不能去」諾僕認真的說道:「你速速趕往工地,安撫百姓的心情,告訴他們一切都會解決」
藍心寧忙點頭贊同,她沒有想到諾僕既然還有這樣細緻的心思,難怪裴天諾如此信任與他,她說:「事情緊急,小德子,聽諾僕的,馬上分頭行動」
突然,天空中響起了幾聲震耳欲聾的雷聲,藍心寧的心揪在了一起,心跳猛的加快了,她望向天空,只見烏雲密佈,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了!
莫林的西郊,當藍心寧和諾僕趕到的時候已經來不及阻止了,裴天諾和藍心海早已經打得是天昏地暗了。
藍心寧恐慌的看著不遠處鬥得難解難分的兩個人,畏懼的睜大了雙眼,雖然藍心海背對著她,但是從小長大,只是看看背影就知道是自己的哥哥。在這種情況下見到久別的親人,藍心寧真是百感交集,她忙拭去臉上的淚珠,正要出聲制止他們的決鬥,卻被諾僕制止了。
諾僕輕聲道:「娘娘,現在他們都已經拼盡了全力,他們拼的是內力和毅力,只怕不是我們可以阻止的了得」
「那怎麼辦?」藍心寧無助的看著諾僕。
諾僕歎了一口氣,目光始終關注著裴天諾,「要麼就是兩敗俱傷,要麼就是一方自動放棄,但是放棄的那一方就等於是選擇了死亡」
「也就是說他們沒有退路了?」藍心寧癱坐在了地上,她不敢發出一絲聲響,不敢向前去阻止,她無法確定是誰先看到她,因為她知道無論是哥哥還是裴天諾在看到她之後,都會心痛,都會放棄,那麼放棄的那個人就會永遠離開她,無論是誰永遠離開她,她都會覺得生不如死的。
狂風夾雜著無數的沙粒肆無忌憚的席捲而來,山丘上枯草無助的左右搖擺,藍心寧始終癱坐在地上,任由狂風吹亂了她的長髮,她多麼希望這一切都只不過是一場夢,夢醒了之後,裴天諾依舊會癡癡的寵著她,哥哥也不會又任何的意外···
然而隨著陣陣錐心的雷聲打在她身上的雨點,讓她不得不面對眼前的事實,她的哥哥、她的天諾正在進行著殊死的搏鬥,而她什麼都不能做。
激戰中的裴天諾在避開了藍心海臨空劈來的一劍之後,微微挑眉,看了對方一眼,使出了渾身的力量舞動手中的軟劍刺向了藍心海!突然不遠處傳來了一聲驚呼。
裴天諾看到了藍心寧,此刻她癱坐在地上,那麼無助、那麼恐慌、那麼絕望的眼神···,裴天諾的心猛的一震劇痛,手中眼看就要刺中藍心海的軟劍停在了半空中···
藍心寧眼見哥哥受傷不能自已的發出了那聲驚呼之後,開始暗暗後悔,忙抬眼望去,眼前的景象讓她一下跌入了萬丈深淵,那一刻她忘記了呼吸,甚至清楚的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藍心海的長劍貫穿了裴天浩的身體,刺眼的鮮血順著劍鋒不停的自裴天諾的胸口裡流淌出來,藍心海也沒有想到裴天諾會在最後一刻停下手中的劍,更沒有想到他會沒有半點躲閃,整個人也驚呆了。
諾僕的雙眸被鮮血染紅了,他憤怒的飛奔而來:「主子」,一聲焦急的呼喚喚醒了驚呆的藍心寧,她爬了起來,向那個搖搖欲墜的身體爬了過去。
「不許造次」裴天諾吃力的阻止諾僕
「主子」諾僕不甘心的喚道
裴天諾淡然一笑:「這是朕和藍教主的約定,朕輸了,自然無話可說,諾僕,你要還當朕是你的主子,就不許亂來」
「主子」一向面無表情的諾僕雙眼噙滿了淚水,他無力的垂下了雙手,快步走到裴天諾身邊扶住了他。
裴天諾心滿意足的看著藍心寧半爬著來到他身邊,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