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的太陽溫暖的照耀在藍心寧的臉上,她微微眨了眨眼睛,帶著幸福的笑容睜開了雙眼,面前的繡花枕上已經空空如也,她知道裴天諾一定是早早的起身去了工地,微微歎了一口氣,她自床上坐了起來。
「娘娘,您起床了嗎?」門外傳來小德子的聲音。
「進來吧」藍心寧忙披上外衣自床上走了下來,坐到梳妝台前。
小德子率領著幾個丫環走了進來,他示意丫環們放下手中的銅盆離開後,低聲說道:「姐姐,今早莫林王已經將莫林王妃送到了別處,說是去修養」
藍心寧手中的桃木雕花梳子自手中滑落了,她的心一沉,驚恐的站了起來:「裴天恆把心倩送到哪裡去了?」
小德子歎了一口氣:「姐姐,莫林王只是說莫林環境太乾燥,又風大,對莫林王妃的身體恢復沒有好處,奏請皇上准他將王妃送到別處修養,皇上也不好問得太詳細,所以就准了」
昨夜,她才求皇上准她離開莫林時帶走藍心倩,才一晚上而已,怎麼一切都變了, 心倩廋弱不堪的樣子已經讓她放心不下,再想到昨夜她欲言又止的絕望表情讓藍心寧更加的擔心不已,為什麼裴天恆早不把心倩送走、晚不把她送走,偏偏在這個時候將心倩送走,難得是心倩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還是···
藍心寧越想越覺得膽顫心驚,她拿起披風向門外走去,小德子滿喊道:「姐姐,您要去那啊?」
藍心寧頭也不回的說:「去工地,我要見皇上,現在也只有他才可以救得了心倩」
「皇上不一定在工地啊」
藍心寧停住了腳步,她吃驚的回過頭,小德子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忙摀住了自己的嘴,苦笑著看著藍心寧。
「皇上去那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不告訴我?」藍心寧想起昨夜裴天諾問自己的那句話,心中的恐懼幾乎要把她給吞沒了,如果真的沒有了裴天諾,藍心寧要怎樣面對以後的人生?不,沒有了裴天諾,藍心寧就沒有以後了!
小德子忙搖頭,陪笑著:「姐姐,皇上去賣樹苗了啊,只有這樣莫林的情況才會有所好轉,您不要胡思亂想了,皇上他臨走時特地交代過,要您安心等候,等他回來了,再從長計議」
「真的?」藍心寧狐疑的看著小德子
小德子重重的點了點頭,他說:「姐姐,您還是先梳洗吧」,說著,他端過了銅盆,正欲放在桌上的時候,也許是沒有端好,也許是因為放得太早,銅盆應聲落地,水潑灑了一地,濺起了片片水花。
藍心寧的心隨著銅盆落地的聲音猛的一震,心莫名的痛了起來,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她呆呆的看著一片狼藉的地上,聲音低沉的彷彿隨風就可以飄逝一般:「小德子,帶路,我要去工地,如果皇上不再,我就去找」
「姐姐,您要去那找啊」回過神來的小德子將視線從還在旋轉的銅盆那轉移到藍心寧身上,他焦急的說:「莫林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您要怎麼找啊?」
「慢慢找,今天找不到,明天接著找」,藍心寧淡淡的說完,轉身離開。
小德子忙追了出去:「姐姐,您聽我說,皇上真的不在工地」
「那他在那?」藍心寧並沒有停下腳步。
小德子攔在了她的面前,跺了跺腳,說:「好吧,就讓皇上回來怪罪我吧,那也比現在這樣擔驚受怕要好,姐姐,我實話告訴您吧,皇上今天約了玉簫幫幫主見面,那個玉簫幫幫主一直對朝廷不滿,聽諾僕說那個幫主還有弒君反朝廷的舉動,但是我們都勸不了皇上,他為了莫林百姓非要去見那個玉簫幫的幫主」
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藍心寧最怕的事情終於發生了,而且發生的這麼快,裴天諾武功雖然不錯,如果那個玉簫幫的幫主真的是哥哥的話怎麼辦?哥哥自由練習藍氏心法,武功早已經是出神入化,天諾那裡能是他的對手啊?
藍心寧打了一個寒戰,她驚恐的問道:「天諾在那裡約見玉簫幫的幫主啊?諾僕一定陪著他對不對啊」
小德子無力的搖了搖頭:「是玉簫幫定的地方,我不知道」
點了點頭,藍心寧不再多言,她匆匆向門外走去,如果還來得及,那麼也許只有她可以阻止這一切的發生了。
莫林西郊的涼亭內,諾僕面色凝重的看著面前的裴天諾低聲說道:「主子,真的不用御林軍來護駕嗎?」
裴天諾沒有回頭,他微微搖了搖頭,昨日他命張少民去聯繫玉簫幫幫主之後,就命諾僕去調查那位所謂的幫主的底細,只可惜出了知道這位幫主仇恨朝廷、仇恨自己以外,一無所獲。
裴天諾淡淡的說:「既然答應他要孤身前往,朕就不會失信與人,諾僕,你已經送到了,現在回去吧,好好保護心寧,朕怕天恆會趁機搗亂,有你在,他就不敢造次」
「主子,手下不能離開您的左右,這是手下的使命,除非手下···」
「諾僕,你跟了朕多久了?難得還不知道朕的脾氣?」
「手下知道,但是···」
裴天諾再次打斷了他的話,語氣變得有些僵硬了:「沒有但是,立刻離開,幫朕好好照顧心寧,萬一,萬一,朕有什麼意外,答應朕,一定要毫髮無損的護送她回萬泉山」
「主子」諾僕眼中附上了霧氣
裴天諾終於回轉過頭,他拍了拍諾僕的肩膀:「諾僕,十年相交,你不僅僅只是朕的貼身侍衛,更是朕的知己,朕的心意你一定會懂,走吧」
「是」諾僕遲疑著,但終於還是低頭離開了。
裴天諾看著諾僕離開的背影,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江山社稷在他出宮以前就交給了天浩,所以他從不擔心;如今唯一放不下的人,也托付給了諾僕,他瞭解諾僕,知道他一定不會辜負自己所托。
「沒想到你還是個重信用的人,我倒是小瞧了你」身後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裴天諾不慌不忙的轉回身。
一個悠然自得的身影手持一把玉簫,翹著二郎腿坐在石桌邊,冷冷的看著裴天諾,裴天諾淡淡一笑,緩步走到他對面,也坐了下來。
直視著面前的人,裴天諾竟有一種時曾相識的感覺,他淡淡問道:「閣下就是玉簫幫的幫主?」
「不錯,就是在下」來人冷冷一笑:「你就是裴天諾?」
裴天諾也不生氣,他點了點頭:「那麼朕要怎麼稱呼你呢?」
「藍——心——海」來人盯著裴天諾一字一句的說道。
「藍心海?」裴天諾低頭思索著,難得他是藍氏族人?藍心寧、藍心雨、藍心梅、藍心海,都是藍心,一定是一家人了,難怪會覺得他眼熟,原來是心寧的哥哥!
藍心海炯炯有神的大眼中閃過一絲寒意,他不耐煩的說:「我對你們這些朝廷上的事不敢興趣,你快說吧,你找我做什麼?我很忙的」
裴天諾收回思緒,淡雅的笑著:「藍幫主好像在明知故問,朕今日來是為了竄天楊一事,聽說藍幫主手中有這種樹苗,希望可以割愛讓給朕,朕不會讓藍幫主吃虧的」
「不會讓我吃虧?我吃的虧還少嗎?」藍心海冷冷的說道:「對不起,恕難從命」
裴天諾劍眉微皺,他直視著藍心海說:「素聞藍幫主是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俠義之士,今日看來不過是道聽途說罷了」
藍心海還是冷笑:「激將法對我來說沒有任何作用」
「是嗎?朕一路上都是在聽百姓歌頌玉簫幫幫主仗義疏財、救助難民的事跡,原以為藍幫主也是個憂國憂民的俠義之士,可以幫朕完成心願,助莫林百姓早日脫離苦海,今日看來是朕高估了你」
「哈哈」藍心海大笑著,他說道:「救助難民,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助他們是我的樂趣,但是···,這不表示我會做朝廷的走狗」
裴天諾不動神色的看著他:「藍幫主好像有些偏激,出讓樹苗怎麼就會成為朝廷的走狗呢?朕倒是好奇是什麼樣的仇恨讓藍幫主對朝廷、對朕如此深惡痛絕呢?」
藍心海臉上的憤恨更加凝重了,他直視在裴天諾,目光中是熊熊怒火:「你真的不知道嗎?我是藍心海,是萬泉山藍氏族人的唯一繼承人,藍正心是我的姑姑,藍心雨是我的堂姐,藍心寧、藍心倩是我一母同胞的妹妹,而藍心蕙、藍心梅則是我的堂妹,我說道夠詳細了吧?」
裴天諾淡淡的笑著,微微點了點頭:「夠詳細了,其實朕剛才就猜到了,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藍心海狠狠的看著裴天諾:「你問的好,我問你,你的家人可曾因為一場戰役而數百年來為奴為卑?你的至親可曾因為戰敗就得進貢、做人質?你可知道我們藍氏族人世世代代背負的沉重包袱?我的姑姑,那麼美麗善良的女人,進京不過兩載,竟然就魂香消雲散了,我的五個姐妹又被你怎樣蹂躪?我的大妹妹,玉潔冰清,她善良的連一隻螞蟻都不忍傷害,你卻在她入宮後的第一天將她打入冷宮,而我自幼嬌生慣養的小妹妹,你將她流放到了莫林這個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還把她嫁給了牲畜不如的東西,你知道我有多狠你嗎?」
裴天諾無語了,雖然也聽說過幾百年前的那場戰役,但是他沒有想到幾百年後還有人會為此承受著壓力,他更沒有想到所謂的附屬國每三年供奉一次秀女竟然是做為人質,難怪心寧剛入宮時對自己那麼的牴觸,原來如此!
「無話可說了吧?」藍心海不屑的看著他:「現在你還可以厚顏無恥的要我幫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