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夜暢談之後,每日忙完政事,裴天諾的唯一去處就是「聽雨軒」,聽藍心寧彈琴、陪藍心寧下棋已經是他消除疲憊、忘記煩惱的必備良方,每一次看到藍心寧燦爛的笑容,他就如沐春風。而暮蟬和紅蓮也慢慢從最初的兢兢戰戰到現在的恭恭敬敬,似乎也已經習慣了皇上駕臨冷宮。
晌午,暮蟬伸了一個懶腰說:「天色還早,皇上應該沒有這麼快就來,貴妃姐姐,我們捉迷藏吧?好無聊的」
本來趴在桌子上的紅蓮忙拍手附和:「好啊,好啊,貴妃姐姐,我們捉迷藏吧,我都無聊的快睡著了,好不好嗎?」
藍心寧放下了手中的書,見兩個丫頭可憐兮兮的看著自己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你們這兩個瘋丫頭,在皇上面前裝的那麼循規蹈矩,現在一個個原形畢露了吧?好吧,正好我看書也看累了,就玩一會,但是不許耍賴哦」
「姐姐,我們什麼時候耍過賴啊?」兩個人抗議著···
「這裡就是冷宮」景楓眠冷冷的看著「聽雨軒」的匾額,院內時時傳來的笑聲讓她本就怒火中燒的心情更加的憤怒了,她到要看看是什麼樣的女人可以把皇上迷得神魂顛倒,而自己這只鳩佔了什麼樣的鵲巢?
藍心蕙微微點了點頭,她此刻還不想和藍心寧撕破臉,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不到萬不得已她還不想成為焦點,最重要的是她知道藍心寧在裴天諾心中的地位,動藍心寧就等於是和皇上公開宣戰,她知道自己的份量,知道自己現在還沒有那個本錢。
藍心蕙假意勸道:「楓眠姐姐,還是回去吧,她現在不過是一入宮就被打入冷宮的妃子,對您構不成什麼威脅,姐姐又何必降低身份去冷宮看一個廢妃呢?」
景楓眠冷冷一哼:「難得妹妹剛剛沒有聽小太監說嗎,皇上最近每日都會來這冷宮,難道妹妹就甘心一輩子默默無聞的耗盡青春老死在這宮中?妹妹是不是怕了?」
「怕?我藍心蕙還從來不知道這個『怕』字怎麼寫」她淡淡一笑:「只不過這冷宮中居住的是我二表姐,她現在已經這麼落魄了,我再去踩一腳,真的有點落井下石的感覺,傳出去,怕人家笑話」
景楓眠柳眉一挑:「你怕人家笑話,我可不怕,好了,你就先回吧,今天如果不見見這位藍貴妃,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離開的」說著,她已經徑直走向了「聽雨軒」。
「娘娘,我們怎麼辦?」藍心蕙身邊的宮女春兒悄聲問道。
藍心蕙邪邪的一笑:「雖然是場好戲,但是只怕我們看不起」,說著她示意春兒上前,在春兒耳邊低聲耳語了幾句,就徑直離開了。
「還是我們家娘娘高」春兒說完朝「景陽宮」跑去了。
門被人猛的推開的時候,藍心寧正蒙著眼抓暮蟬和紅蓮兩個人,突然傳來的巨聲嚇了三人一跳,藍心寧自眼睛上取下手帕,望向門口站著的來人。
為首的那位女子美艷、高貴,真的是好一個國色天香的俏佳人,藍心寧自然是認得她的,那日她雍容華貴、鶴立雞群,滿足的笑容直到此刻回想起來還刺得藍心寧心口隱隱作痛,她是裴天諾明媒正娶的皓月貴妃——景楓眠。
藍心寧從她眼中看到了憤怒,看到了仇恨,她恨得人是自己?
「看見我家皓月貴妃,為什麼還不行禮問安?」景楓眠身邊的宮女絲竹囂張的喊道。
暮蟬也不示弱:「我家娘娘也是皇上親封貴妃,兩人平起平坐,為什麼要給你家娘娘行禮問安?」
「就是,什麼事都得有個先來後到吧,是我們家藍貴妃娘娘先進的宮,要行禮,也是你們家娘娘給我們家娘娘行禮」紅蓮忙附和著。
景楓眠柳眉一皺:「好無禮的丫頭,來人,給本貴妃掌嘴」
「是」景楓眠身邊的其中兩個身材魁梧的嬤嬤得意的向紅蓮和暮蟬走了過去。
藍心寧向前走了一步,攔在了兩個嬤嬤面前,不卑不亢的說:「等一下,請問皓月貴妃,我的宮女哪裡無禮了?就算她們做錯了,我自會教導,又怎敢勞皓月貴妃親自來冷宮幫我教導呢!」
藍心寧在說「親自來冷宮」的時候機加重了語氣,景楓眠自然聽出了藍心寧的話外之意,她冷冷一笑,自門口走了進來,在藍心寧的面前停了下來,她直視著藍心寧,聲音如冬日裡的冷風一般襲來:「第一,我是雪域的和親公主,在皇上沒有立後之前,在眾位妃嬪中我的地位是最高的;第二,你雖然也是貴妃,只可惜一入宮就被打入了冷宮,充其量不過是附屬地送來的貢品,你憑什麼和我平起平坐?」
藍心寧還是淡淡的笑著,流轉的雙眸中沒有半點起伏,她淡淡的說:「娘娘好像忘了,這是冷宮,是您來到冷宮,不是我去皓月宮找您,心寧也從不在乎什麼地位高低,娘娘如果喜歡,那麼就是娘娘高,又何必來冷宮比呢?」
「好一副伶牙俐齒,難怪皇上會被你迷得顛三倒四」景楓眠毫不示弱的說:「我就不信一個山野村姑能登的上大雅之堂,不過就是有幾分姿色的狐狸精罷了」
「不許你侮辱我家娘娘」紅蓮吼著衝了過來。
「紅蓮」藍心寧忙拉住了她:「傻妹妹,不要激動,暮蟬,看著紅蓮,不要中了別人的激將法」暮蟬黑著臉有力拉著不肯離開的紅蓮向後退了幾步。
景楓眠冷冷一笑:「你還挺機靈,不過,哪有怎麼樣呢?在這個皇宮中,只有我景楓眠是皇上的女人,你還不知道吧,我已經有了皇上的骨肉,太后已經許諾我,只要我腹中胎兒是個皇子,那麼我就一定是冰月不二的皇后」
「你有了他的孩子?」在冷靜的人聽到這個消息之後也會崩潰的,藍心寧只覺得自己的心一下就被抽空了:「怎麼會變成這樣?」
「哈哈,藍心寧,你很傷心嗎?」景楓眠終於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鳩佔鵲巢?到底是誰鳩佔鵲巢?誰是鳩誰是鵲?哈哈?」
「你滾啊,你不要在這裡胡說八道」紅蓮掙脫了暮蟬的手,衝了過來,她滿臉淚水的去推景楓眠:「這裡不歡迎你,走啊,不許欺負我姐姐」
「來人啊,護駕」景楓眠後退了幾步,大聲吼道。
幾個身材魁梧的嬤嬤手拿皮鞭立刻衝了過來,藍心寧此刻如夢初醒,她忙將紅蓮護在了身後:「皓月貴妃,你已經達到了目的,不要再糾纏了」
然而那幾個嬤嬤已經衝了過來,她們根本不是衝著紅蓮和暮蟬的,幾條皮鞭同時打在了了藍心寧的背上,藍心寧白色長衫立刻滲出了血跡,她皺著眉頭硬硬的挨了下來,卻不肯躲閃,因為她將暮蟬和紅蓮僅僅的護在了懷中,不肯讓她們衝出來。
景楓眠惡狠狠的看著眼前爭著挨鞭子的三個人,藍心寧的舉止、行為深深刺激了她,讓她已經完全散失了理智,她只知道眼前這個女人如果還活在這個世上,她就永無翻身之地,只有她離開了,自己才會有一線希望。
藍心寧始終沒有動,她不動、不躲也不反抗,只是回頭望向景楓眠,犀利的目光如同大海,望不到邊際,她還是不卑不亢的問道:「你到底要怎樣?」
景楓眠覺得自己被她的眼神壓迫的不能呼吸,這樣的敵人真的太可怕了,但是她不可以認輸,景楓眠冷笑道:「我想什麼,你應該知道!」
一個身影飛逝而過,自景楓眠身邊擦肩而過,帶動了景楓眠胸前那縷長髮,還沒等景楓眠回過神來,那幾個嬤嬤已經猶如斷線的木偶癱倒在了地上。
裴天諾一把將搖搖欲墜的藍心寧攬在了懷中,只見懷中人蒼白的臉上沒有一點血色,嘴角上掛著血跡,白色的長衫已經佈滿了斑斑血跡,他心痛的猶如萬支利箭刺穿了他的心臟一般,如果可以,他情願受傷的是自己。
「心寧,我來晚了」話一出口,裴天諾的眼睛濕潤了。
藍心寧淒然一笑,身體上滾燙的疼痛猶如火灼一般卻似乎不能減少她心中的苦痛,景楓眠竟然有了他的骨肉,一想到這些,她覺得天旋地轉,再也沒有力氣支撐下去了···
「心寧」裴天諾的呼喚沒有讓藍心寧清醒過來,她緩緩的順著裴天諾的身體滑了下去,裴天諾忙將她抱了起來,焦急的喊道:「來人,傳太醫」
裴天諾冷冷的看著景楓眠:「是你打她的?」那幾個字幾乎是一字一句,咬牙切齒的從裴天諾的口中說出來的。
「我···」在裴天諾出現的那一刻,景楓眠就知道自己錯了,她想要解釋,卻找不到借口,而裴天諾也沒有給她機會解釋。
裴天諾轉身抱住藍心寧向屋內走去,冰冷的聲音再一次將景楓眠傷的體無完膚:「景楓眠,不要以為你是雪域的和親公主,朕就不敢把你怎麼樣,如果你再傷害她,再自取其辱,就不要怪朕無情,冷宮將是你終身的歸屬」
景楓眠的身體明顯的晃了一下,淒然、絕望的笑容浮現在了她蒼白的臉上,淚水瞬間無聲無息的滾落了下來。
「娘娘」景楓眠身邊的宮女也不見了剛才的囂張跋扈,低聲喚道,景楓眠微微擺了擺手,她搖搖晃晃的走出了「聽雨軒」,就好像把魂丟在了「聽雨軒」一樣,走的不過是一個軀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