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御書房內——裴天諾自面前堆積如山的奏章上抬起頭,見裴天浩正幸災樂禍一臉竊喜的看著自己,他不滿的撇了撇嘴,一揮手屏退了左右,才沒好氣的說道:「什麼好兄弟啊,自己到是落得逍遙自在,也不知道來幫幫我」,他還不習慣在親人面前稱呼自己為「朕」,因為那樣讓他覺得自己離他們好遠、好生疏!
「二哥,你不要冤枉我」裴天浩笑意更濃了:「是你要我逍遙自在的,要不然您怎麼會封小弟『逍遙王』呢,」沒有第三個人在場,他們還是以前那對親密無間的好兄弟,彼此調侃著!
裴天諾一個奏章飛了過來:「你還惡人先告狀,你只記得我封你『逍遙王』,怎麼就不記得我還說要你常伴我左右,分擔我的一切煩惱呢?」,裴天浩不急不慢的接住了奏章,淡雅的笑道:「二哥,你的能力,做弟弟的是瞭解的,你看,你繼位的這三個月以來,冰月王朝國泰民安,到處都是歌舞昇平,小弟想分擔你的煩惱都沒有啊」
裴天諾劍眉一挑,他正色說道:「馬屁少拍,你分擔我憂愁的時候來了,先看看你手裡的奏章吧」,裴天浩打開了奏章,迅速的掃了一遍,再抬頭劍眉微微一皺:「二哥,這雪域之國雖然與我國相鄰,但自從十年前關外一役敗在父皇手下之後就不再來往了,現在突然派使臣出使我國是什麼目的啊?」。
裴天諾不無挖苦的說道:「要是知道他們此行的目的,我又何必深夜勞師動眾的把你這個只知道在外快活的『逍遙王』請來我的御書房呢?」,他自台階上走了下來,因為多日的操勞臉上浮現出了疲倦,裴天浩看著他,關心的說:「哥,國事固然重要,但是身體更加的重要,你可是冰月的脊柱,如果你病倒了,那冰月怎麼辦?是不是又沒休息好?」。
裴天諾伸了一個懶腰:「我已經習慣了,對了,你剛才說什麼?我繼位三個月了,有嗎?」裴天浩故意的搖了搖頭:「人家說洞中不知時日過,難道我們冰月王朝堂堂的君王也躲在了洞中嗎?竟然忘記了時間」,「別拿我開心了」裴天諾笑了:「都說我三弟是個穩重淡定的人,為什麼我就一直沒發現呢?」,「因為你是我最親的哥哥,我沒必要在你面前小心謹慎」裴天浩坦白的說:「哥,只有在你和大哥面前,我才是真正的我」,「我知道,我希望你永遠是在我面前坦率的弟弟,永遠是我最可以信任的知己」裴天諾認真的說。
裴天浩不好意思的笑了,他轉移了話題:「對了,哥,再過三天,那雪域之國的使臣就要來了,你打算怎麼做?」,裴天諾揉了揉發澀的雙目,英俊的臉上露出了彷徨:「三天,這麼快,我還不沒有想好怎麼辦,而且我明天有事必須出宮一趟,只怕趕不回來啊」,眼前出現了離別之時,藍氏五姐妹一再叮嚀他的表情,他自責的打了自己的頭一下:「怎麼搞的,我怎麼就把三個月之約給忘了呢?」
「明天?出宮?」裴天浩張大了嘴,表情誇張的問:「二哥,我沒聽錯吧,出宮?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身份,你可是冰月王朝的國君,你怎麼可以擅自出宮,宮外烏龍混雜,萬一遇到什麼意外怎麼辦?你讓我……」,「好了,好了,先閉上你的嘴」裴天諾笑著打斷了他:「我們以前又不是沒出過宮,大驚小怪什麼」,「那不一樣,那時候你不是……,我不是……」裴天浩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說什麼了。
見弟弟面紅耳赤的樣子,裴天諾笑彎了腰,他看著裴天浩問:「什麼你不是、我不是的?亂七八糟的,你到底要說什麼?」,眼前這兩個人那裡還是白天乾坤殿上威嚴、穩重的國君和王爺,分明就是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孩子!
「你還笑,你明知道我是關心你,你沒聽過『關心則亂』嗎?為什麼要出宮?」裴天浩氣鼓鼓的問,裴天諾強忍住笑意,故作認真的說:「知道,我知道三弟最關心我,可是我答應了一個朋友,三個月後與她共賞荷花節」,「荷花節,什麼荷花節?那裡的節日,我怎麼從來也沒有聽說過啊?」裴天浩更加糊塗了。
他莫名其妙的看著哥哥,裴天諾不笑了,他望向了窗外那皎潔的月光,真情流露的說道:「月亮就要圓了,我答應過她月圓之日告訴她,我的答案,算算,還有三天就是我們約定的日子了」,「什麼答案,什麼三天啊,那個『她』是誰啊?哥,你可不可以說明白點」,裴天浩更加糊塗的望著他的背影。
他沒有回頭,只是淡淡的說:「浩,知道我這次是怎麼化險為夷的嗎?讓我講個故事給你聽好不好?」,裴天浩對於哥哥出宮所遇到的事本就充滿了好奇,只是因為裴天諾不說,瞭解哥哥的裴天浩才沒有問起,今日裴天諾自己提起了這件事,他自然是樂得搞個明白了:「好啊」。
「今年春節剛過不久,父皇久臥病榻,太醫說萬泉山上有一種人參生長了一千年之久,吸日月之精華,收天地之靈氣,可以起死回生、治癒百病,所以我不顧母后的反對一意孤行的去了萬泉山,在那裡我並沒有找到太醫所說的那種千年人參,相反,我遇到了伏兵,那是一群訓練有素的殺手」,他的聲音很平和,回憶讓他顯得那麼孤單——故事並不長,裴天浩聽得意猶未盡:「沒有了嗎?哥,再說些嗎?說真的,我都有些羨慕了」,裴天諾回過頭來看著他,已經恢復了他的冷靜和穩重,他淡淡一笑:「所以說我是幸運的,上天總是眷顧我,不但讓我逢凶化吉,還讓我遇到了我今生的至愛」。
「那麼你的至愛是誰?你想清楚了嗎?」,裴天諾不假思索的回答:「當然,早在萬泉山養傷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我愛的是誰了」,「既然早就知道了,那你為什麼當時沒有和人家姑娘說清楚,還要和那兩個姑娘來什麼三個月之約,這可不是哥哥的作風」裴天浩更加的不懂了,他瞭解的裴天諾可不是個做事拖泥帶水的人。
裴天諾淡淡的笑了:「誰說我沒說,我已經用行動告訴我愛的那個人了」,見裴天浩一臉茫然,他笑意更濃了,他舉起了右手在裴天浩眼前晃了晃,裴天浩煥然大悟,他忍不住叫道:「翡翠,哥,你把世上獨一無二的冰月翡翠送給了你的心上人?」,「不錯,我把象徵冰月皇后權利的冰月翡翠送給了她,我相信這天底下沒有人比她更配得上這完美無瑕的翡翠了」,「可是哥,她知道這翡翠的意義嗎?你就不怕你不明說,這麼美艷善良的女子會被別人搶走了嗎?」。
裴天諾的臉色暗淡了,「怕,怕急了,一想到我離開時,她滿臉淚痕彷彿這一別就是永無再見之日一般的表情,我就會覺得心疼」,「那你當時為什麼不明告訴她,我想她既然都不顧矜持開口要你帶她走了,就說明她是愛你的,為什麼不把她帶回來給母后看呢,母后一定會很開心的」。
「唉」裴天諾一聲長歎:「可是你知道我回京的路上經歷了多少艱辛嗎?我自己都不知道下一刻是否還有命活著,而且就算活著回到皇城,我也無法預知會是什麼樣的局面在等著我,我又怎麼忍心讓她陪著我以身犯險」。
裴天浩笑了:「沒想到眾人眼裡我冷漠、霸道的二哥也有柔情的一面,也知道設身處地的替他人著想」,「好像不是在誇我」裴天諾斜著眼看著他,裴天浩得意的笑了,他接著說:「可是,三天以後雪域之國的使臣就到了,做為冰月王朝的國君如果你不出面迎接的話,只怕他們會借題發揮」。
裴天諾雙眉緊緊的擰在了一起:「可是當日我離開時,對她有過三個月的承諾,我說如果三個月後的月圓之日,她在荷花節上見不到我,就說明我愛的那個人不是她,如果她等不到我,她一定會對我死心的,而且我離開之時,她曾對我說過荷花節是我們緣分的定數,過了那一天我們就注定今生無緣了」。
「可是二哥剛剛繼位,雪域之國就派了使臣來,我們現在無法猜測此次他們前來的目的,更無法預知雪域之國是友是敵,如果一國之君不在,只怕眾位大臣難以應付的了啊」,裴天浩說:「二哥,你要三思而後行啊!」,默默地點了點頭,裴天諾又一次被轉回頭望向天空,做為一個帝王,他的悲哀和無奈又有誰可以瞭解?
裴天浩劍眉也皺了起來,他知道做為一個君王,裴天諾有他必須要去履行的責任,但是做為一個戀人,裴天諾又有他應該去兌現的承諾,兩邊孰輕孰重只能由他自己抉擇。
怎麼吧?看著哥哥左右為難、艱難的做著決定,裴天浩在心裡默默的思考著:做為臣子我不可能分擔君王的重擔,但是做為弟弟我卻可以幫哥哥分憂解難,不如就做一次使者好了,想到這,他笑了,為自己可以幫哥哥分擔憂愁而開心。
「二哥,我替你去一趟萬泉山」他脫口而出,「真的」裴天諾深邃的雙眸閃出了一道光芒,瞬間又消失了,他歎了一口氣:「你又不認識心寧,如何替我傳話啊」,「二哥,你忘了那姑娘帶著咱們冰月的鎮國之寶,我不認識她,難道還不認識冰月翡翠嗎?再說那位姑娘真的如你所說的那麼完美,相信我一定可以認出她」。
「也對」他笑了:「事到如今我別無選擇了,她是一個善解人意的好姑娘,相信她不會怪我。三弟,我這輩子的幸福可全壓在你手裡了」,裴天浩信誓旦旦的說「二哥放心,就算不眠不休我也一定趕在月圓之日把信送到」,「好兄弟」裴天諾重重的給了他一拳,轉身回到書桌前,抓起筆龍飛鳳舞的寫起信來了。
小心翼翼的將信簽交道弟弟手中,裴天諾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天浩,你我兄弟自小投緣,興趣愛好總是不謀而合,這次,你不會奪我所愛吧?」,裴天浩的心莫名的緊了一下,他握信的手微微顫了一下,不過他瞬間恢復了平淡的表情,淡淡一笑:「君子不奪人所愛,更何況是哥哥認定的皇后呢,小弟怎麼敢?」,「說的也是,我好像有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那麼就拜託了」他不好意思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