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悶的鐘聲一次次自冰月王朝富麗堂皇的皇宮中傳出,一聲比一聲壓抑,一聲比一聲沉悶,這沉默的鐘聲向所有的人宣告著濃烈的悲傷。
是的,冰月王朝第三十五代皇帝駕崩了,身處京城的每一個人都可以感受到那濃烈的哀傷,但是作為冰月王朝的子民,他們所知道的只是他們勇猛、愛民如子的皇上離開了,又怎會知道此刻皇城城內正在上演一場爭奪皇位的好戲。
乾坤殿內,內侍用枯燥無味的音調宣讀完皇上的豐功偉績,大殿內外又一次傳來妃嬪、大臣們呼天喚地、以表忠心的哭喊聲,這聲音深深刺痛了裴天諾的心,一身御林軍盔甲裝扮的他,此刻只能默默的低著頭跪在大殿門口。因為心痛、因為憤怒,他撐在地上的那隻大手緊緊的攥在了一起,他修長的手指已經深深的陷入手心裡,殷紅色的血液靜靜的流了出來,就如同從他心中流出來一般。
當然,此時此刻是沒有人會去注意到一個小小的士兵的表情,所有人真正關心的是那正殿上高高聳立的九龍寶座,它的下一位主人會是誰?
內侍在宣讀完皇上的昇平偉績之後,跪向了當今的皇后,一位溫文爾雅、高貴大方的女人,就算此刻喪服在身也蓋不住她的美麗和高貴氣質,內侍低聲說道:「皇后娘娘,國不可一日無君,不知……」。
是的,國不可一日無君,就算再強大,就算再繁榮,也必須有一個君王來領導,皇后娘娘的眼淚自皇上駕崩那一刻就再也沒有止住過,她望向跪在大殿內的大臣們,哀傷的說道:「國是不可一日無君,先皇在世時本就立了二皇子天諾為太子,當然應該有他繼位」,這個在皇宮中歷練了三十多年的女人,還在為自己的孩子爭奪著最後的希望和權利。
立於她身後的貴妃劉氏嘴角牽起了淡淡的笑意,瞬間又隱藏了起來,她面似心疼的說:「姐姐,這皇位當然應該傳給天諾太子了,妹妹還清楚的記得,天承太子去世的時候,是先皇欽點的二皇子天諾,可是……」,她象徵性的擦了擦眼淚,繼續說著:「一個多月以前天諾太子為了為先皇尋找千年人參跌落懸崖,恐怕……」
她矯揉造作的聲音此刻在大殿傳來,深深刺痛了一個母親的心,是的,五年前,她失去了她的長子,那個溫柔如風、恬淡如玉的孩子,五年後難道她又要再嘗一次這種錐心刺骨之痛嗎?皇后微微晃了一下,她身邊的宮女忙及時的扶著了備受打擊的她。
劉貴妃得逞的看著她臉上越來越濃的哀傷,心中不免得意,她冷冷的環視四下:「各位王公大臣,你們都是先皇最器重的愛臣,現在先皇不幸駕崩,太子也魂遊先國,國之重擔就落在諸位卿家身上了,這新皇應該是誰,各位因該有所意見吧?」,說完,她用眼角偷偷瞟了一眼大殿下跪著的劉青山,兩個人目光對望,她暗示父親快點開口。
當看到自己的母親面色蒼白險些昏倒時,裴天諾差一點就站了出來,就在他先前欠身準備站起來時,他看見了大殿內,舅舅微微衝自己搖了搖頭,他知道舅舅是在暗示他時機未到,沉默,現在還是只能沉默。
裴天諾不甘心的又一次低下了頭,母親,你一定要堅持住,屬於哥哥的、屬於兒子的,兒子一定一併拿回!但是他又怎知道作為一個帝王,在贏得天下的時候,要付出多少艱辛和代價,如果知道,他是否還會如此的堅決?
劉青山,當今的丞相緩緩的站了出來,一臉虛偽的悲傷:「稟皇后娘娘、貴妃娘娘,天諾太子年輕有為,果斷威武,由他繼承皇位,想我冰月定會更加的繁榮昌盛,只可惜太子他為父尋藥失足落入懸崖英年早逝,真是天妒英才,其孝心可昭日月,微臣初聞太子不幸遇難,真是心如刀絞」,先是一番歌功頌德,然後他話鋒一轉:「但是死者已矣,我們應該化悲痛為力量,冰月王朝不可一日無君,微臣認為理應有四皇子天恆繼位,四皇子天恆宅心仁厚又善良穩重,我看非他莫屬」。
「臣不甘苟同」太傅趙正走了出來,微微一作揖:「我們至今未見太子屍骨,可見太子他還是尚在人間,就算太子跌落懸崖已無生還的機會,這皇位,微臣認為應該由三皇子天浩繼位,三皇子天浩乃是已故梅妃娘娘所生,由皇后娘娘一手帶大、視如己出的皇子,他為人心胸寬廣、淵博有禮,臣認為三皇子是不二人選」。
皇后娘娘終於平靜下來了,她望向自己的哥哥,為什麼他一言不發,難道……,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她淡淡一笑:「先皇屍骨未寒,太子下落不明,諸位卿家就這麼急不可待?天浩」,她喚道。
「兒臣在」,一直跪在大殿最前方左邊的那個年輕人回答道,皇后娘娘笑了,至少她還有一個如此乖巧的養子:「過來,到母后這來」,「遵旨」年輕人站了起來,步伐矯健的來到皇后面前:「母后」,他親切的喚道,順其自然的扶著了皇后,皇后娘娘淡淡一笑:「浩兒,你說你二哥他會不會有事?」,「不會的,母后敬請放寬心,二哥武功高強且聰明睿智,相信他一定可以逢凶化吉的」年輕人真誠的說道,提起他一直崇拜的哥哥,裴天浩英俊的臉上浮現出了擔憂,皇后娘娘愛惜的看著他:「浩兒,自從梅妃妹妹過世,你就一直在我身邊,我一直覺得自己是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先皇雖然後宮佳麗三千,卻不曾因為我人老珠黃而有所厭惡。天承穩重,天諾霸氣,天浩淡然,三個孩子雖性格不一,卻都聽話懂事,在我心中你們一樣的重要」。
裴天浩感激的說:「母后,孩兒一直都心存感激,母后對兒臣視如己出,兩個哥哥對我也是關懷備至,天諾今生最大的心願就是奉養母后天年」,「好孩子,五年前,你大哥不明不白的去了,為娘的心一直在滴血,如今,你二哥……」皇后娘娘臉色蒼白的倚在了裴天浩的身上,裴天浩冷冷的看著劉貴妃,但對皇后娘娘說話的語氣還是那麼平和:「母后放心,二哥不會有事,他不會讓那些人的陰謀得逞的」,皇后娘娘看著他:「兒啊,你可願替你哥哥守著母親、守候這片江山?」
裴天浩吃了一驚,忙跪了下來:「母后,守候母親、孝順母親是做兒子義無反顧的義務,天浩一定會替大哥、二哥雙倍、百倍的疼愛母親,但這皇位、這江山是大哥的,大哥去了,理應有二哥守候」,他的語氣不容半點質疑:「母后,請您相信,二哥那麼孝順,他明明知道失去大哥已經讓您心力交瘁,他怎麼忍心再棄您不顧那」。
「天浩,我的孩子」皇后娘娘悲痛交加,上前抱住他痛哭出聲,「母后」裴天浩濃濃的劍眉擰在了一起,炯炯有神的眼睛裡也落下了眼淚,在場的人都覺得心頭一酸,不由得跟著抹起了眼淚。
劉青山掩飾著陰謀得逞的喜悅,淡淡的說:「三皇子之心真是令微臣敬佩,既然三皇子淡泊名利,那麼這皇位理應有四皇子天恆繼任」。
「就算三皇子無心這冰月王朝之皇位,這皇位也不應有四皇子繼位」太傅與劉青山針鋒相對,他義正嚴辭的說道:「在場的各位都知道,龍生九子各有不同,先皇的前三位皇子正如皇后娘娘所說性格雖然不同,但是卻都是一樣的宅心仁厚、善良正直,無論是他們中間哪一位皇子繼位,微臣相信冰月王朝都會更加的蒸蒸日上,只是這四皇子……,恐怕難當大任」。
劉貴妃的臉色越發的難看了,她狠狠的看著趙正:「趙太傅此意是在說本娘娘不會教子了?」,「微臣不敢」趙正依舊是一臉的坦然:「微臣只是據實舉報」,「你」劉貴妃杏目一瞪,怒火中燒的指向了趙正。
「臣復議」大將軍冷莫言站了出來:「末將贊成趙太傅所奏,望皇后娘娘三思」,「望娘娘三思」大殿上群臣異口同聲的復議著。
皇后娘娘扶起了裴天浩,再次望向自己的哥哥,當今的國舅爺——陸無城,他依舊是事不關己、悠然自得的樣子,這與平日裡憂國憂民的哥哥完全不是一個人,皇后娘娘有些不解,他到底怎麼了?難道他真的要置身事外嗎?
一切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皇后娘娘雙手微微一攤,殿內就平靜下來了,她環視四周:「先皇膝下四子、兩女,大太子天承英年早逝,二太子天諾下落不明,三皇子天浩生性淡泊,四皇子……」,她沒有說下去,抬眼望去,正好捕捉到了劉貴妃暗暗竊喜的表情,皇后娘娘忍不住冷冷一哼。
「娘娘,如果一定是四皇子登基,老臣請求告老還鄉」趙正又說,「微臣請辭」大多數的官員附和著,皇后娘娘平靜的看著眼前的這些王公大臣,心中卻是百感交集:皇上,你為什麼不帶我一起走,天承、天諾,你們怎麼忍心丟下母親,如今面對這樣的狀況,你們希望我一個弱質女流怎麼做?難道天承用生命捍衛的太子之位,天諾真的無福消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