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哲瀚目送著安藍被推進急診室後,猛然發覺背後似乎少了一個人,他額頭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來,她呢?她去哪裡了?她面無血色、倔強的神情突然閃現在他的腦海裡。
「糟了!那樣的面容,分明是臨近休克的病容!」他的心中暗叫不妙,忙轉身衝了出去。
瘋了一般拉開車門,哲瀚差點被血人一樣的雪依嚇到。
「雪依!~」他嘶吼一聲,忙上前抱起了她,眉頭緊鎖,心,撕裂般地痛著:「怎麼這麼多血~!?雪依,你不可以有事~!」他抱著雪依向著醫院大廳跑去,殷紅的血,滴了一路,嚇得旁人慌忙躲閃。
「醫生!醫生!救人啊!」哲瀚望著懷中奄奄一息的雪依,眼淚,不能自主地滴落下來,他很討厭哭泣,但是在她面前,卻總是控制不住:「你不能有事~!否則我不會原諒你~!」
「你不能有事~!否則我不會原諒你~!」這一聲絕望的嗚咽在雪依模糊的意識中逐漸變得很清晰,哲瀚,你很在乎我嗎?雪依好想開口問一句,可是,她不能開口說話,她覺得自己正壓著一口氣,似乎一開口,靈魂就會被呼出去一般。
醫院裡,許許多多奇奇怪怪的人走來走去,有像紙片一樣的人、有渾身鮮血淋漓的人、有缺胳膊少腿的人,一個老太太戴著氧氣罩,含混不清地說著什麼,直接從雪依和哲瀚的身上穿了過去卻渾然不覺,雪依突然想起了老一輩的話,他們說人在瀕死的時候總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見的東西,她一直很固執地不相信,沒想到的是驗證這句話的時刻居然會這麼早就來臨,她突然好想伸出手去撫平他額頭上的「川」字,可是胳膊好重,怎麼也抬不起來……
「馬上做交叉配血試驗對病人進行靜脈輸血。」冰冷的聲音響在耳邊,已經有液體通過針頭流進了她的體內,她難受地皺起了眉。
「病人心室纖維產生顫動……」
「腎上腺素1mg靜注。」……
那個冰冷的聲音不停地響起,讓雪依開始覺得好煩躁,她好想拔掉針頭跑出去,可是卻覺得渾身無力。
手術器械冷冰冰的撞擊聲在週身不停地響著,氧氣罩捂得她很難受,監護儀不停地滴滴作響,好像催眠曲,她沉沉地睡了過去……
「對不起,我並沒有找到韓雪依。」
「對不起王隊,我有辱警察的稱號。」
「請給我一點時間,我會找到線索……」
哲瀚的聲音讓雪依醒了過來,她強忍著想要嘔吐的感覺(註:嘔吐是最常見的麻醉反應),看著哲瀚的背影,淚水模糊了自己的視線,都到這種地步了,為什麼他還是護著我?哲瀚,你為什麼要這樣!?雪依在心中喊著。
掛掉電話,哲瀚無奈地輕歎一聲,他知道自己這樣是違法的,可是他不能讓真正的兇手逍遙法外而讓無辜的雪依成為替死鬼,就算兇手不是人,他也要讓它束手就擒,他記得父親在他小的時候總是笑瞇瞇地告訴他:「身為警察,絕不能冤枉一個好人,也絕不能放過一個壞人。」鬼又怎樣?鬼犯了錯誤就不該得到懲罰嗎?他,蕭哲瀚,絕不會退縮!更何況,雪依還是讓他牽腸掛肚的人,他一定要保護她不讓她受傷害。
「為什麼要撒謊!?我不想你變成這樣!你這樣讓我很失望很陌生,你徇私枉法,你不配當一名好警察……」質問的話語猛地停住了,是哲瀚制止了她,他猛地轉身俯身用雙唇吻住了雪依的額頭,她的臉,不自覺地紅了,而他的心,也同樣跳得很快很快……
「我相信你,為什麼你就不能相信我~!?」哲瀚好不容易讓自己的心跳慢了下來,隨後定定地看著雪依那張可愛的娃娃臉。
「你相信我!?」雪依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臉頰上還殘留著絲絲緋紅。
「我相信你不會做那樣的事情,你也要相信我能夠找出真兇。」哲瀚用手輕輕地擰了擰她的鼻子,隨即,他便後悔了,因為雪依看他的樣子好像看鬼一般。
「你看我的眼神,讓我氣得想殺人。」哲瀚的心中很不爽。
「你鬼上身了?~!」雪依忍著劇痛伸手摸了摸哲瀚的額頭,奇怪,不燙啊!
「你才鬼上身。」哲瀚氣得腸胃錯亂,這個女人,真是個煞風景高手,把他剛才真情流露後的尷尬都氣到九霄雲外去了。
「那你幹嘛這麼溫柔,搞得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雪依有點懷疑是夢,又不希望夢醒,同時又怕是古屍公主的詭計,她使勁晃了晃腦袋,強迫自己不要想歪:「對了,安藍姐姐呢?你怎麼沒去照顧她啊?」她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說出這話的,她搞不懂哲瀚剛才的那個輕吻,是朋友間的安慰麼?應該是吧,雪依這樣想。
「她那邊有翔宇在照顧。」哲瀚顧左右而言他。
「可是她好像很需要你……」雪依的心中隱隱升起一絲期待,也許,哲瀚不是很討厭自己,可是一想到那個三日之約,她的心就沉了下去,她好想開口向哲瀚求救,可是她不能,她怕公主會對他不利,而他,一直在保護著她,如果他知道她跟魔鬼做了這樣的交易,也許會生氣吧,這樣想著,淚水在眼眶裡打著轉轉,卻被雪依生生地咽進了肚子裡,她不希望再有無辜的人死掉了,如果換成哲瀚,肯定也會做這樣的決定吧,只是,這個決定讓她來做,真得很痛,痛到鑽心剜骨,她寧願死的是自己。
「我總覺得安藍很可疑。」哲瀚的囈語打斷了雪依的沉思。
「什麼?」
「她明明已經死了,而且死得很慘,怎麼會突然完好無損地復活了?」
「她已經死了!?」雪依難以置信地張大了眼睛,臉上的傷頓時被牽扯得很痛,令她不由自主地咧了咧嘴。
「對,她已經死了,死在自己的臥室。」哲瀚沉吟了片刻,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
「可是,她……」雪依欲言又止。
「你還是先好好休息吧,笨蛋。」看著雪依傷腦筋的樣子,哲瀚的心中湧出一絲不忍。
「啊!?」
「啊什麼啊?雖然都是皮外傷,但是傷口太多,失血量太大,差點就一命嗚呼了,真是個死要面子不要命的笨蛋!」哲瀚板著臉,但是看著傷痕纍纍的她,還是很心疼。
「廢話,你抱著安藍,哪還有力氣抱我啊!?」雪依的臉上佈滿黑線。
「那倒是,就你這體重,都快胖成皮球了。」
「死警察!有這樣的皮球嗎?你去死~」雖然有點小小的生氣,生氣他說並不胖的自己是皮球,但雪依的臉上還是露出了久違的笑容,真沒想到,在快要死的時候,還可以這麼開心,如果讓她現在去死,她也覺得很知足,突然發現,和心愛的人在一起,哪怕只是鬥嘴,都會很幸福。
門口,兩個神情落寞的人無言地看著病房裡正拌嘴的兩個大小孩,輕歎了口氣,他們本來是擔心房間裡的人的傷勢,但是剛一接近門口,就聽到了幼稚到死的鬥嘴聲,看著那兩個人的臉上露出了久違的輕鬆,安藍黯然神殤,掉下了眼淚,她知道她錯了,她不該那麼自信而像傻子一樣地擋在哲瀚和雪依中間,她應該早就知道始終跟自己保持距離的哲瀚心中已經有人了,可是她一直在假裝不知道,一旁的翔宇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