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頭高懸,卻擋不住心中的悲涼!
從墓地裡回來後的司馬老爺,日日呆在二夫人園子裡,極少出門,可以說是諸事無心打理!
大夫人……哦,如今不用再稱呼她為大夫人了,就直稱為司馬夫人吧,她也想日日陪在老爺身旁,可是老爺整天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一次兩次的熱臉貼上只換得永遠的面無表情對待,這種感覺,是人都受不了;何況,每個人的心裡,都有屬於她自己的驕傲!所以,她一怒之下回了娘家散心,臨走時留下話:府中內務今後交給她的兒媳婦──大少奶奶玉瑤接管。
司馬文軒算是稍微正常些的人了,但,每日裡生意上的操持,也是不能落(la)下的,只有偶爾有空時,回到家中與弟弟一起喝喝悶酒,幫他排遣一下心中的傷感與某種說不出來的失落。
司馬文睿變得更是沉默了,每日裡回來的時候早了,卻只是靜靜的坐在花園裡,命人泡上一壺茶,備些點心,偶爾自己去酒窖中拎一壇母親親手釀製的米酒出來,一小杯一小杯的喝著、品著。
冰冰如今,又成了閒人,不得不閒下來的人;婆婆過世的七七四十九天裡,她把一個兒媳婦該做的都做到了,而肚子裡的孩子,也越來越會鬧騰了,時常讓她蹙著眉撫摸著小腹膩怪地輕語:「寶寶乖,別踢娘親了啊……」快八個月了,肚子已經大得讓她感覺到走路的疲憊了,但她卻還是每天堅持著在花園中、迴廊裡走動著,實在是累了後,才會找個安靜的地方坐下來,拿起針線籮縫製著寶寶衣裳,一件、又一件!
或許,她看得到涼亭中的司馬文睿,可是總是在接近他身處之地時而默默地轉了方向;或許,司馬文睿也能看得到她,但,從來沒有主動上前牽著她一起漫步。
是心累了?還是情滅了?不知!
但是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冰冰與娘家的聯繫卻不會斷掉,娘親每隔三五天就會來司馬府中看看她,來的時候,司馬文睿會沉靜的叫著娘,走的時候,他也會很有禮貌的送別到門外,在別人的眼裡看來,似乎沒有任何的不對勁。但是,冰冰知道。
早在一個多月前,那被他收留的秦夫人和秦柔兒母女倆,就在一次忍不住喬裝上街時被知府內的衙役給帶走了,而當時,剛好是狄大人到達蘇州之時;
經過了狄大人在蘇州一個多月的查證,之後上報了朝廷,天後娘娘頒下懿旨:前蘇杭兩江總督秦知遠犯瀆職、貪污朝廷公款等八項罪名,交予刑部會審後得證據確鑿、收入天牢十餘天後,一旨下──凌遲處死;其家眷三代血親中,男子發配邊疆服兵役十年,女子充作官奴,世時代代若不得皇恩大赦就只能從此為奴為婢了!
而當司馬文睿得知這一消息時,他會怎麼做呢?還沒等他做什麼,冰冰已經幫他做了。
「二少奶奶,您找我?」管家急匆匆地來到冰冰面前,如今隱約中他似乎對冰冰不再如以往一般的漠視了,也可以說如果當家的大少奶奶和賦閒的二少奶奶一起傳喚他的話,他好像會第一個選擇到二少奶奶面前來。
冰冰手中這件小衣裳正是收工之時,輕輕地咬斷線頭,仔細地將小衣裳折疊好放在一旁,這才對站在一旁的管家淡淡的笑了笑:「上次你那兒取的五千兩銀子還有三百兩對吧,你現在去北城,以你們二少爺的名義把那秦氏母女買來,送回到原來文睿給她們安排的別院裡去。」
「呃──」管家有些怔忡,不明所以地輕聲道:「二少奶奶,您為什麼要這樣做呢?恕小的斗膽說一句,您就不怕二少爺的心會從此落到那秦柔兒的身上了嗎?」他是看著兩位少爺長大的,也是伴隨著老爺從貧困的家境到發達時的人,老爺今生已經是遺憾了,可是二少爺千萬別再走老爺的老路啊!
冰冰抬眸,明亮清澈的眸光中有些短暫的滄然,卻又默默地自我抹滅了去:「管家伯伯,冰冰謝謝您的關心,快去吧,照我說的去做就是!」心中的話,不能在關心自己的人面前說出來的。
「那……好吧,小的這就去!」
待管家離開後,小翠端著一盤水果走了過來,放下果盤拿起剛做好的小衣裳,欣喜雀躍地稱道:「好可愛的小衣裳哦,我們的二少奶奶為什麼手就那麼巧呢?你說是吧,蘭兒!」
蘭兒,就是當日冰冰從白雲飛手裡沒花半個銅板『買』下來的丫頭,年紀只有十二,卻因著在青樓打雜時見過一些世面了,所以倒也不認生,來了司馬府才一個多月,冰冰為她取了一個區別於以往的名兒──蘭兒,她歡喜得緊呢,每日裡貼身時候著冰冰,搶著小翠的活兒干,如今已經是口口聲聲的我們家二少奶奶的喚著了。害得小翠心裡都酸溜溜的啦,怎麼冰冰對個小丫頭也那麼好?
她抿嘴一笑:「那是自然,這是我們二少奶奶親手所做的,自然就是最好的啦,呵呵……」語中的自豪毫不掩飾,得到小翠一記暗中的白眼。
只見她,一身小巧的丫鬟服飾剛剛因著二夫人七七過了後換上了粉綠色,也給這長得靈秀的小丫頭增加了幾分姿色!不過才十二歲的年紀嘛!
小翠決定不理她,蹲到冰冰身邊,趴在她腿上笑著低聲問:「昨日白公子來了,說是過幾日他的生辰,邀請了您也去,可是為什麼您不出去見他呢?二少爺請您您也不去。」汗,人都好奇。
冰冰淡淡一笑,抿嘴不答,終究在小翠那充滿了希望瞭解的目光中開口了:「新婚之日相公就說過,今後我必須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不得再拋頭露面的勾引男子,所以,能不見的就不見。」心中,卻是如明鏡一般:何況,與白雲飛見也罷,不見也罷,有區別嗎?